下部第四十二章

  小安子忙上前將剩下的兩碗湯端了奉到二人旁邊的几上。蓮婕妤端起青花瓷碗，用碗中的銀匙輕輕攪拌了一下，送至唇邊。 

  「妹妹！」雨妃急急地喚了聲。 

  蓮婕妤移開瓷碗，不明所以地疑惑著。我也對雨妃的反應有些奇怪：「怎麼了？雨妹妹。」 

  「沒，沒什麼。」雨婕妤笑道，「皇后姐姐，嬪妾盛湯之時覺著有些燙，想提醒蓮妹妹一聲，待涼些再用。」 

  我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端木雨，她卻朝我柔柔一笑，端起几上的酸湯攪拌著小口送進口中，旁邊的蓮婕妤也受不了酸味的誘惑，小口用了起來。 

  用過湯，三人又閑聊了一會兒，日已偏西，端木雨先起身告退了，木蓮和我又坐了一小會兒，也跟著告辭回去了。 

  傍晚時分，我正用著晚膳，綵衣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稟道：「主子，不好了！蓮婕妤…蓮婕妤她…見紅了！溲」 

  『哐啷』一聲舉在半空手中的銀筷掉落而下，擊在磁碟上發出一聲輕響，隨即滾落在地，骨碌碌直滾到旁的柜子腳旁方才停了下來。 

  我霍地起身，急道：「怎麼就不好了？」 

  「婕妤娘娘宮裡來稟的丫頭說，蓮主子從主子這兒回去后便歇下了，不料過了大約一個時辰便叫肚子疼，起先奴才們沒怎麼在意，後來疼得狠了，這才慌張起來，卻是已經見紅了，已經請了南御醫過去了！」 

  「什麼？！」我一聽，舉步便朝門口奔去，「快走，去看看！」 

  剛出門口，卻與衝進來的小碌子撞了個滿懷，幸好旁的小安子扶住了我，這才沒有摔倒。 

  「該死的奴才，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撞倒了主子，你就是有十個腦袋也賠不起！」小安子怒喝道恧。 

  「奴才該死，主子息怒！」小碌子忙跪了連連磕頭。 

  我心下一驚，小碌子不是這般毛躁之人，如此慌亂跑來連稟都沒稟便直往屋子裡沖…… 

  我的心騰地沉了下去，顫聲問道：「小碌子，是不是……雨妃那邊出什麼事了？」 

  「回主子，正是！」小碌子急忙回道，「方才小曲子匆匆跑來通傳，說是儲秀宮的奴才上御書房稟了皇上，說是雨妃娘娘不好了，只怕是….滑胎！」 

  「什麼？！」我一個趔趄，小安子和綵衣忙扶住了我。 

  我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綵衣，你速帶人去蓮婕妤那邊幫忙，請南御醫務必竭盡全力。小安子，你跟我去儲秀宮！」 

  我急急地趕到儲秀宮中，皇上已在殿中焦急地來回踱著步子，我迎上前去：「臣妾拜見皇上！」 

  皇上點點頭，示意我起身，我焦急地問道：「皇上，雨妹妹怎麼樣了？」 

  「楊御醫正在裡面呢！」皇上面容焦急，陰沉著臉。 

  我待要再說話，裡屋傳來雨妃痛苦的呻吟及斷斷續續的呼喚：「皇…皇上…….」 

  皇上一聽，急了，邁步就往裡屋而去。我忙上前拉了，目光炯炯地望著他，態度誠懇道：「皇上，讓臣妾去吧！」 

  皇上沉吟了一下，沉重地點了點頭。我正要舉步進屋，卻迎上了楊御醫出來，忙退到一旁。 

  皇上一見，忙問道：「楊御醫，雨妃她怎麼樣了？」 

  楊御醫上前稟道：「啟稟皇上，雨妃娘娘身子骨還好，有些虛弱悉心調養一下即可痊癒。只是…只是已經滑胎！」 

  「什麼？！」皇上一個趔趄，我忙扶住了他，只覺他渾身顫抖著，半響也沒說出話來。 

  過了許久，皇上才緩過神來，大步入了暖閣，我跟在後面也入了暖閣之中。 

  屋子裡瀰漫著濃濃的中藥味，床榻前那些個污穢之物奴才們早已收拾乾淨了，端木雨躺在床榻之上，臉色蒼白，雲秀麽麼伺候在側。 

  皇上疾步上前，側坐在床榻之上，拉了端木雨的纖纖細手，沙啞著嗓子柔聲道：「雨兒，你覺著好些了嗎？」 

  端木雨虛弱地望著皇上，話未出聲眼角兩滴豆粒般大的淚水滾落而下，哽咽道：「皇上……臣妾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我上前兩步，輕聲道：「妹妹如今身子正虛，切莫傷心過度，對身子骨……」 

  「皇后！你這個毒婦！」端木雨轉頭看向我，神情激動起來，口中也早沒有往日的溫柔典雅，掙扎著就要朝我撲過來，口中怒道：「你還我孩兒，你這個毒婦…….」 

  來時的路上，我就已隱隱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了，如今看端木雨這邊神情，此事只怕是隱藏著的那個她……又出手了！ 

  滅頂災難啊，一箭三雕毒計…… 

  「妹妹，你怎麼……」照蓮婕妤那邊的情況看，只怕雨妃這邊的說法也不盡相同了，如今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話未成句，雨妃已哭倒在皇上懷中了，連連央求：「皇上，臣妾的孩兒啊，皇上，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好，好。」皇上抱著雨妃，輕撫她的背，柔聲安慰道：「雨兒，別哭了，你哭得朕心都碎了！放心吧，讓朕查出來，朕絕饒不了她！」 

  我如入冰窟，原來還是自己傻，所以才一直在自己欺騙自己，一直告訴自己他對自己是特別的，原來…….他對其他妃嬪也是那般的溫言軟語，呵護有加！ 

  人生最失敗之事莫過於一直自己欺騙自己，到了最後連自己也欺騙不了自己！ 

  「你們說，這是怎麼回事？」皇上轉頭朝跪了一屋子的奴才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