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第四十三章

  「回，回萬歲爺！」跪在雲秀麽麼後面的宮女胭脂回道，「主子上午還好好的，奴婢午後還陪主子去了皇後娘娘宮裡頭玩來著，主子回來后便歇下了，不料過了一個時辰不到，便說肚子疼，奴婢們不敢大意，由雲秀麽麼做主，請了御醫過來。楊御醫診完脈即刻便命奴才們前去稟了皇上您，說是主子有滑胎的跡象……主子好好的，怎麼…怎麼就……」 

  那胭脂說著說著便泣不成聲了，床榻之上的端木雨也跟著嚶嚶痛哭起來：「皇上，臣妾今兒午後只在皇后姐姐宮裡頭用了些水果，喝了一碗酸蘿蔔雞皮湯，回來后再沒用過其他東西，怎麼…怎麼就……」 

  我一聽，怔在當場，這話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吶吶地說道：「妹妹，你怎麼……難道你也在懷疑姐姐嗎？」 

  「皇后姐姐！」雨妃轉過雨帶梨花的蒼白小臉，「妹妹本是信你的，不管宮裡其他人怎麼說，可是…可是這一次……連著兩次了啊，姐姐，妹妹也想為皇上產下一男半女，也想儘力為皇家開枝散葉，您如今已貴為皇后了，您怎麼就……怎麼就容不下妹妹也做母妃啊！」 

  「我……」我萬料不到端木雨會說出這番話來，一時愣在當場，隨即又想，端木雨本年內兩次沒了龍胎，也難怪她如此反應了，可恨那下手之人……本宮一定要將你揪出來，碎屍萬段！ 

  皇上伶俐的眼光直射過來：「皇后，你怎麼解釋？」 

  「皇上……不是臣妾！」除了這個，我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人是在從我宮裡頭回來后不好的，連我自己都覺得這句話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在皇上伶俐而陌生的眼神中，我如墜冰窟溲！ 

  「萬歲爺！我家主子自入宮以來，一向謹言慎行，盡心竭力服侍皇上，兩次欲為皇上產下龍胎，不料一再滑胎，兩次滑胎皆與皇後娘娘有關，請皇上明察，嚴懲兇手！」那胭脂卻一再咬狠了說，端木雨更是在旁嚶嚶抽泣。 

  床前跪著的雲秀麽麼陰沉著臉，聽胭脂的話，明顯是直指我而來，轉身狠狠一巴掌打了過去，口中怒道：「該死的奴才，主子們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還不快住了！」 

  皇上一言不發，陰沉著臉緊緊盯著我，仿若我是個陌生人般。我渾身冰冷，如今我是毫無頭緒，我宮裡頭我是防了又防，那些個瓜果酸湯皆是綵衣和小安子一手操辦，不曾假以他人之手，怎麼就…… 

  屋子裡寂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騰地，珠簾響動，小玄子跑了進來打破了這一團私寂。 

  「啟稟皇上，煙雪殿蓮婕妤的貼身宮女梅香求見！」 

  「傳！」皇上看著我的眼睛眨也沒眨一下，口中沉聲道恧。 

  我心下一驚，梅香？她怎麼會來呢？臉上卻不露聲色，生死關頭，我知我絕對不能表現出任何一絲的異常來。 

  「奴婢拜見皇上！」梅香小步跑進來，端正跪了磕頭道，「啟稟萬歲爺，我家主子她……主子她…滑胎了！」 

  「什麼？」皇上騰地轉過頭去，滿臉震驚，轉回頭緊緊盯著我，沉聲問道：「蓮婕妤是怎麼不好的，快快如實稟來！」 

  「回皇上，今兒午後我家主子去皇後娘娘殿中閑話家常，回來后便歇下了，不料歇著歇著主子就說肚子疼，起初奴婢們也沒怎麼在意，後來竟越來越厲害了，奴婢們這才慌了起來，忙派人請了南御醫，稟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派了綵衣姑姑到殿中幫忙，不一會子，南御醫也趕到了，不料主子卻見了紅…..熬到這會子……熬到這會子主子是沒事了，可是……可是卻滑胎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梅香，心中萬念俱灰，這個陷阱挖得太完美無缺了，就在我步步謹慎，提心弔膽之時轟然掉進這陷阱之中，毫無懸念地迎來了這滅頂之災！ 

  「皇后，你還有何話說？」皇上冷冷地問道。 

  「臣妾為人所害，無話可說！」我木然地呢喃道。 

  皇上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惡狠狠地瞪著我，眼中閃過深深的絕望甚至……那一閃而過的眼中竟是……殺意！ 

  待我再要細細地體會時，又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半響，皇上才冷冷地開了口：「皇后莫氏，精神恍惚，言語無狀，著即日起在莫殤宮中靜養，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準前往探望！」 

  他的話直如一個驚雷般在我耳邊轟鳴著，腦中像有一根鋼針狠狠刺入又緩緩拔出，那樣的令人痛不欲生！ 

  旁的小玄子急了，上前示意道：「娘娘，還不快謝恩！」 

  這不是幽禁么？以前常常聽說，如今這道聖旨終於也用到我身上了！ 

  我整個人如失聰了般驚在原地，直愣愣地看著他，一動也動不得，不知該想什麼，該說什麼，只是痴痴地流著眼淚，心中一片空白。 

  他只轉過頭去，沉聲道：「皇后，你可有話說？」 

  我仍舊毫無反應，只那樣愣生生地看著他，像是要看進他心靈深處，直把他看明白看清楚般，可卻越看越陌生，陌生得仿若我都不認識眼前之人般…… 

  皇上眼中閃過一絲嫌惡，怒道：「還不拉出去！」 

  小玄子和小曲子眼中閃過一絲心疼，默默地上前一左一右架了我，拖拽之間只聽得『啪』一聲脆響，髮髻上那支南海白玉珍珠發簪掉了下來，著地霎那應聲而碎，光滑圓潤的珍珠散落了一地，直向四周滾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