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二（木蓮篇）

  「要說，還是咱們的小公主長得可愛，奶子府的麽麽們都很喜歡她，我已經跟她們講好了，每日午後和晚上過去，有剩餘的奶就喂喂小公主。」 

  我指了指她手裡的沙罐，問道：「那又是什麼？」 

  「這是咱們小公主的夜宵啊。」梅香一臉得意地揭開瓦罐，裡面赫然是小半罐醺白的奶水，「半夜裡若是小公主餓了，我就用開水溫一下喂她。這樣雖不夠新鮮，可也總不至於餓著了她。」 

  我談了口氣，眼中又瀰漫上了霧氣，自責道：「都是我這做娘的無用，才害得孩子也跟著受苦，竟然淪落到，淪落到要……」 

  「姐姐，你怎麼又哭了？咱們不是說好了么，好好養好了身子再去見德妃娘娘的么？」 

  「恩。」我點點頭，吸吸鼻子，擦去眼淚，輕撫懷裡的孩子道，「孩子，放心吧，娘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溲」 

  好歹熬出了月，我懷著萬分雀躍的心情找到了小祿子，將備好的禮塞到了他手中，局促道：「碌公公，你可千萬別嫌棄，日後若有機會，奴婢一定報答公公的大恩大德。」 

  小祿子看也不看，直接將我僅剩的那支皇上賞賜落款為內務府銀作局監造的赤金鎏金寶石簪收進了袖中，客氣道：「木蓮姑娘，好久不見，不知可有奴才效勞之處？」 

  「麻煩祿公公在德妃娘娘面前美言幾句，奴婢，奴婢已產下皇女……」 

  「嗯。」小祿子一副明了的神情，「奴才再此恭喜姑娘了。安公公時常在主子面前侍奉，奴才會請安公公在適當的時候在主子面前提起，姑娘還需安心等待。」 

  於是，我日盼夜盼，只望得看到德妃的身影，疑或是她宮裡的奴才前來傳召的身影。每日含著希望等待，每日又失望而眠。 

  日復一日，就在那樣一個傍晚，我絕望不已地歪在躺椅上回想著那時的時光時，院子里有了聲響恧。 

  我以為是梅香回來了，不想，過了許久也不見人影。我掙扎著爬起身來，打了帘子出門，那個熟悉而高貴的身影就那樣不期然地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忍住了心中的激動，朝正背對著我，打量著院子的她盈盈跪了下去：「奴婢……給德妃娘娘請安！」 

  德妃一如往常的溫和而又親切，隱忍著心中的激動，小心翼翼地回答著她的話。終因起身猛了，一陣眩暈，身子也晃動起來。 

  德妃慌忙上前扶了進了屋，讓我躺在炕上，小心照顧著我，並真誠地看著我，一再跟我強調沒事，不用緊張。 

  我一陣炫目，這樣一個溫柔而親切的高貴婦人，實在讓人難以相信，剝去善良的外衣，她也是可以那麼狠的！ 

  想過千萬句見面的話，卻沒料到她只是輕聲問了句：「你……你這些日子過得好嗎？」 

  我聞言，渾身一陣，略略低下了頭，只一瞬間即刻明了自己應該怎麼回答：「奴婢，奴婢還好……只是…只是……苦了孩子。」 

  「孩子？」果然，她重複著，緊張地追問道，「孩子怎麼啦？」 

  我眼淚簌簌而下，極力壓抑著哭聲，半響，才哽咽著回了她的花，最後，吶吶道：「那些人……都說孩子……怕是活不長了……」 

  德妃的臉色霎時一陣慘白，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情。 

  那一刻，我知道，我賭贏了！ 

  我傷心地哭著，慢慢抬起頭看著德妃，突然間像想起什麼似的，滿臉慌張，激動地支起身子，一把抓住了德妃的手，聲音顫抖不已，急急地解釋著。 

  「娘娘，奴婢，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真的是忘了潯陽公主她……奴婢該死！」 

  德妃怔怔地端坐在我面前，一動不動，許久，方才開口寬慰安撫著我，又關心詢問了一些我和孩子的事。 

  末了，方才輕輕問了句：「你怪過我，恨過……」 

  我打斷她的話，堅定地告訴她，我從沒後悔過，也很感激她承諾的事都做到了，我的一家衣食無憂，再也不用為錢財煩惱。 

  我極力表現出卑微而又滿足的神情，用一顆充滿感激而又真誠的心對待她，德妃越發感觸起來，又聽了梅香一番聲色淚下的感嘆，德妃越發的內疚起來，含淚交代小安子打點我的生活起居，跌跌撞撞出了斜芳殿。 

  梅香替我擦了擦眼淚，侍奉我用過晚膳，喝過湯藥，方才接了孩子回來。 

  「姐姐，你看，小公主一天比一天漂亮了！」梅香誇著熟睡的孩子，像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姐姐，你看德妃那邊……」 

  「等著吧，我相信，即便她不能馬上在皇上面前提起我，也絕不會忘了我。」我異常滿意自己今兒個的表現，微微一笑，「梅香，咱們的苦日子到頭啦！」 

  清晨，在孩子清脆的哭聲中醒來，梅香忙上前哄著孩子，我如往常般逗弄她一下，方才自個兒梳洗打扮。 

  用過早膳，歪在院子中曬著暖洋洋的太陽，用手遮了眼睛抬頭看看太陽，輕輕呢喃道：「這會子，皇上該下朝了吧！」 

  「主子，主子！」坐在旁邊的梅香連連喚著我，朝我努嘴示意著。 

  我詫異著梅香怎麼會喚我主子，緩緩轉過頭，院門口一片明黃之色映入眼帘，我愣愣地看著那片明黃，怔在當場。 

  「主子，快去啊！」梅香催促著我，「你日也盼，夜也盼，如今皇上來了，你怎麼又呆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