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中了你的毒
整個下午窗外狂風大作,天陰了一陣,風過放晴,一切無痕。
外麵的天氣發了瘋,屋裏卻是他瘋得猖狂。
我期待著嚴汝筠。又畏懼著他的狂野。
他是溫柔的,可也是野蠻的。
我不能想象一個男人在床上把這兩者切換自如,我承認不論是溫柔的他,還是野蠻的他,都讓我欲罷不能。
這種來自於肉體的畏懼很快樂,快樂得把人變成魔鬼。
情欲的驟雨停歇。我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濕淋淋偎在他身上。
他濡濕的唇角還粘著我頭發,他問我餓嗎。
我摸了摸幹癟的肚子,告訴他很餓。
他忽然朝我傾壓下來,整個身體伏在我上空,和我顛倒了位置。
“想吃什麽。”
我說了很多菜,還有酸鴨湯。
他一直安靜聽我說,等我說完全部才告訴我這些都沒有。
我問他有什麽。
他悶笑出來,“隻有我,我比這些食物更容易喂飽你。可以讓你吃撐,撐到下不了床。”
他身體貼合下來,在我鎖骨細碎吻著,用沙啞的聲音蠱惑我,“要吃嗎。”
我被他吻得又癢又麻,禁不住咯咯笑,兩隻手在他胸口胡亂推著,“不餓了,我不餓。”
他這樣逗了我一會兒,才從我身上翻下去,將我攏到他懷中。
我抬頭癡癡望著他眉骨上的刀疤,世上怎麽會有這樣濃烈剛毅的男人,包括呼吸,他的呼吸像一麵招魂幡,奪走這世間所有女人的魂魄。
“汝筠。”
他嗯了一聲,我滿足得咧開嘴笑,“汝筠?”
他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隙,“怎麽。”
“沒什麽,我就想叫你名字。”
他說,“上次也是這樣。”
我問他以後怎麽稱呼。
他說隨我開心。
他反手到床頭拉開抽屜,從裏麵取出一個紅色盒子,手指微微挑起盒蓋,露出一枚白色藥丸,藥丸有淡淡的花香,很淺,淺到不易察覺。
我知道這就是溫姐需要的東西,也是我需要的東西。
它能救命。
也能毀人。
嚴汝筠把那枚藥丸放在我手心,“一個月最多一顆,在毒癮發作的時候喂食,不要用水。”
我盯著隻比紅豆大一點的藥丸,白得晶瑩剔透,白得更罪惡。
毒品這東西真是神奇,就這麽一顆小小的藥丸,竟然能夠救人脫離地獄。
我手心攤開著沒有合攏,“你每個月都會給我嗎。”
他說是。
“如果我做不到你吩咐的事呢。”
他笑著握住我的手,將四根手指輕輕合上,“不會再吩咐你什麽。”
他唇湊到我耳後,落下一個很淺的熱吻,“你就是最好的交換。你朋友中了它的毒,我中了你的毒,隻能你為我解。”
他的話給了我肆無忌憚的勇氣,我笑著將那枚藥丸塞入口中,用力積蓄一口唾液咽了下去,他因為這個動作一怔,盯著我翻滾的喉嚨。
我語氣平靜說,“我也染了銷魂丸的毒癮。”
嚴汝筠麵無表情的臉上還是一片沉寂,隻有眼底掀起一絲輕微的波瀾,這絲波瀾讓我確定喂我吸毒的人不是他,隻要不是他,是誰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我隻是不希望算計我的人是他。
他問我什麽時候的事。
我躺在他膝上,長長鬆了口氣,鬼知道這兩天我有多煎熬,我真怕是他,我不能想象我該以怎樣的身份和姿態再麵對他,再麵對我越來越無法控製的內心。
我一根用手指勾住他睡袍的束帶,“我連自己吸過毒都不知道,何況什麽時候。”
他沒說話,良久沉默著,我沒有抬頭看他的表情,也沒有問他在想什麽,直到窗外黃昏西沉,天邊有了一點月色,我該離開了,他才忽然把手掌按在我額頭上,“害怕嗎。”
我說不怕,因為你不會忍心看著我難受。
他笑出來,拉開抽屜又取出一顆,“你屬什麽。”
我隻顧著接那枚藥丸,沒有揣測他話裏的深意,隨口答屬猴。
他問我難道不是屬蛔蟲嗎。
我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眉眼間風情萬種,“我如果是一顆蛔蟲呀,我想鑽進你肚子裏,看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他隱忍著我帶給他的衝擊和灼熱,垂眸注視我,滾燙的手指在我眉眼間依依不舍徘徊,“我可以告訴你。”
我從他懷裏打了個滾兒,滾下他身上,躺在旁邊看著天花板哈哈大笑,“我不想知道。真話和假話,我都不想聽。”
他挑了挑眉梢問我真不想聽嗎,以後他不會再說。
我是殘花敗柳,是沒有清白家世的女人,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聽,我不敢麵對嚴汝筠這樣高不可攀的男人對我說的每個關乎感情和風月的字,我寧可一無所知。
我笑得沒心沒肺說真的不想。
我在床上一直拖到不得不走的時辰,才起來穿衣服。
我離開臥房他剛好洗澡,我站在門口望著霧氣蒸騰的浴室,磨砂玻璃倒映出他修長筆直的輪廓,我盯著看了一會兒,他叫我名字,熙的尾音被水聲覆蓋,我當作沒聽見將門合上。
嚴汝筠和大部分男人不一樣,他沒有那麽好掌控,所以喂到七八分飽絕不能繼續喂下去。
一時貪歡,會讓我錯失掉牢牢抓住他的機會。
我走下樓保姆剛好端著兩杯粥上來,她迎麵和我碰上,問我先生醒了嗎。
我說他在洗澡,她笑著把粥舉到我眼前,“記得任小姐喜歡甜食,我特意熬了牛乳鴿子粥。”
我低下頭聞了聞味道,牛乳的味道很濃,我迫不及待拿勺子舀了一點,顧不得燙吞吃到嘴裏,糯米和鴿子肉香甜可口,她看我很喜歡吃,告訴我是先生吩咐她多學一些甜食的作法。
我拿著勺子的手一頓,“學了做給我吃嗎。”
“當然是給任小姐,先生說不要委屈了您的胃口。”
她和我說著話,庭院外駛入一輛汽車,車燈閃爍著,照入進來,保姆聽到動靜回頭看,我問她是客人嗎,她說先生今天沒有約客,應該是下屬。
我穿好風衣走到門口靠在牆壁上,朝庭院外的長街看,一名黑衣保鏢打開車門,從裏麵接下一個女人。
女人臉孔在暗處,側著半幅身體,她立在昏黃的路燈下吹風,猶如一樽靜止的雕塑,衣袂紛飛間,長發曲曲折折的勾住了樹枝。
保鏢在身後提醒她時間,她這才轉身走回來。
她下車那一瞬間我已經認出她是蔣小姐,她披著黑色鬥篷,米色的禮帽換成了紅色,和幾個小時前我見到的樣子完全不同。
她臉頰潮紅,有些宿醉,保鏢扶她進入庭院,她隔著迷茫的霧氣發現了站在門口的我,笑了一聲問我她身上有酒氣嗎。
她跟我說這樣一句話讓我莫名其妙,我沒有回答,保鏢在她耳邊介紹這是任小姐。
她問哪個任小姐,保鏢隻說了三個字,嚴先生。
蔣小姐臉上癡癡的醉意斂了斂,她哦了一聲,“那我還進去嗎。”
保鏢說當然,嚴先生在等。
她被攙扶著朝我晃晃悠悠走來,我立刻向一側讓開一條路,她踩上台階,將鬥篷解下去,自顧自說,“別熏著他。”
保鏢接住丟在院裏的籬笆架下,她站在門口仰頭,盯著二樓一扇燈光微弱的窗口,窗紗拉著,嚴汝筠正穿衣,他筆挺的身姿在上麵一晃而過。
而那一絲朦朧微弱的月光,斜斜射下來,正籠著她的臉,有些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