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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我想你了

  沒人知道城府極深的嚴汝筠現在到底籌謀什麽事,他不言不語蓄著他這輩子最龐大的陰謀。


  他名下的整個組織都不止一次問過,以筠哥的本事為什麽要依附在五爺身邊,即使報恩,這麽多年也都加倍償還了。


  章晉也奇怪,嚴汝筠一旦單飛,那是什麽概念,整個省份被黑道掌控的地盤都是他的,那是何等不可一世的風光,嚴汝筠的能力足夠配得起,五爺混了一輩子江湖,到頭來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他問宋錚舟,是不是筠哥有把柄在五爺手裏,才不敢自立門戶。


  宋錚舟說這世上沒有能握住筠哥把柄的人,否則一定不會活。他想要做的誰也攔不住,他不想做的誰也逼不了。


  章晉明白了,嚴汝筠根本不想自立門戶。


  秦彪義子的身份曾給了他非常寬闊的路,也給了他極大的限製,所有人都看出他不是池中物,秦彪的天下留不住他,他會有自己的帝國,可他用這麽多年忠心耿耿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他不走。


  嚴汝筠手肘支撐住窗邊,睜開有些疲倦的眼睛,樹冠後四個路燈閃爍著其中三個,有一個是壞的,被嚴汝筠用槍子兒崩黑了,那盞燈正對著他臥房的窗,他不能讓它亮著。


  他呼出的酒氣驚住了章晉,章晉朝前跨出一步,伸手扶住他,一直將他從車裏扶下來,“筠哥,您這是喝了多少酒,帶去的人這麽不懂事,怎麽不攔著。”


  手下保鏢聽到章晉責備,一聲不吭低下頭,他們不是不攔著,是攔不住。


  應酬場上的人酒過三巡都他媽跟瘋狗一樣,不喝死一個絕不罷休,嚴汝筠這種人,平時沒誰敢得罪,可上了酒桌無大小,居心叵測的抱成團恨不得把他喝趴下。


  喝趴下又能怎樣,他的傲骨誰不知道,就算拿一百個燒得紅紅的烙鐵同時印在他身上,他照樣麵不改色一聲不吭。


  當初五爺認他做義子,設置了多少重考驗,每一重都是刀槍火海滾過來,別人聽著都覺得毛骨悚然,他愣是撐了下來,連眉頭都沒皺。


  連五爺都說他要是早出生三十年,秦彪這個名字根本不會成功。


  他今天所有的風光和高貴,都是應該的。


  章晉知道嚴汝筠酒量好,他親眼見識過,一屋子幾十口人,挨個給他敬酒,他來者不拒,喝到最後所有人都趴下了,唯獨他端坐在那裏,指尖夾著一根煙,還是那樣驕矜桀驁。


  嚴汝筠酒量牛逼到紅白啤連環炮跟喝水一樣,當初他在酒桌上也不行,隻不過喝了這麽多年練出來了。


  要說五爺這麽多年沒倒下,嚴汝筠是頭功。


  道上人背地裏議論,秦彪早不行了,他是六七十年代的霸王,現在還用老一套唬人,真混出模樣的強頭龍,根本不怵他,所有人發怵的其實就是他身邊的嚴汝筠。


  那才是不動聲色就要人命的煞神。


  嚴汝筠脫下西服遞給章晉,他看了眼手腕,已經十一點了,“錚舟還沒從珠海回來。”


  “舟哥安排妥當了,順路辦了點私事,明早差不多回。”


  “他在珠海有私事。”


  章晉臉上有些惋惜,“笙歌的墳墓在珠海。”


  嚴汝筠解紐扣的手指微微一滯,章晉說,“舟哥就這點軟肋,不過還好人死了,人要是活著,事兒就大了。其實咱們兄弟都佩服筠哥,在兒女情長上從來不栽跟頭。”


  嚴汝筠盯著麵前台階灑下的溶溶月色,“是嗎。”


  章晉笑著說這還能有假,“筠哥這麽多年不都自己一個人嗎,我們有時候犯饞還去場子裏過過癮,您正人君子的做派風月裏哪有人不知道,那些姑娘都說要是能陪嚴先生睡一夜,不拿錢倒貼都樂意。”


  風月裏的姑娘。


  嚴汝筠腦海忽然閃過一具白皙柔軟的身體,很纖細很溫涼,鋪在雪白的綢緞上,黑色的長發猶如瀑布,那張被蓋住的臉,或者明媚笑著,或者沉默睡著。


  他低低笑了出來,章晉問他笑什麽,他想了下說,“想到一隻貓。”


  章晉沒聽懂,貓?嚴汝筠這輩子最討厭有毛兒的東西,碰一下都不行,怎麽忽然想到一隻貓。


  保鏢打開門喊了一聲,保姆不在家,廚房鍋裏放著一碗醒酒湯,章晉端出來遞給嚴汝筠,他坐在沙發上沒接,盯著茶幾上一個黑盒子。


  章晉覺得很奇怪,因為這種材質的黑盒子,是白道的一種暗號。


  可嚴汝筠是黑道上的。


  白道的人盡管和他有些來往,但絕對到不了過這種東西的程度。


  隻有內部最重要的消息才能放在裏麵,到底是什麽人神不知鬼不覺進入嚴汝筠私宅,留下個暗號再悄無聲息的離開。


  章晉愣神的功夫嚴汝筠已經打開了那個盒子,盒蓋沒有完全放下來,擋著一半,章晉明白這是避諱他,他低頭後退了一步,盒子裏是紙,翻頁時候唰唰響,他看完後掏出打火機,點著紙的邊角,火勢一點點蔓延,從微弱到猛烈,映襯著嚴汝筠靜如死海的臉,熊熊大火最終將那些內容全部吞噬成灰燼。


  “筠哥,局子的東西?”


  嚴汝筠說不是。


  章晉等了會兒,見他沒有說下去的意思,主動問,“新湖碼頭的事,筠哥聽說了嗎?五爺那批違禁貨已經安排到周日出港,距離今天還有整整一周。”


  嚴汝筠毫無波瀾的臉孔忽然鬆動了幾分,他似笑非笑說,“和沈燭塵合作的那批海洛因嗎。”


  章晉眼睛裏都是火光,“筠哥,六千斤,五爺這批隻要能順利出港,光淨利潤就這個數。”


  嚴汝筠抬頭正好看到章晉比劃出的五,他摸出一根雪茄,章晉彎腰伸出雙手給他點上,他吸了一口說,“錢多,不好拿。阿晉,你信我嗎?”


  章晉說兄弟們誰會不信筠哥。


  “那我告訴你,他拿不到這筆錢。”


  嚴汝筠說得幹脆利落,章晉一愣,隨後深深吐出口氣,“筠哥這次是不打算出手了。”


  他低頭盯著茶幾,陰鬱冷肅的臉上閃過一絲寒光,舌尖在門牙舔了個來回,“有些事能出手,因為有把握,有些事注定要栽跟頭。”


  章晉意識到嚴重性,他蹲在沙發邊兒上,自己也點了根煙,“筠哥,五爺這次不會他媽的要玩兒完吧?”


  嚴汝筠沒支聲,直到把一整根煙都抽完,他往煙灰缸裏攆滅煙蒂的時候說,“讓錚舟明天找我一趟,我有事交待他。”


  章晉待到十二點從宅子離開,嚴汝筠獨自進入儲物間在裏麵打了一個長達十五分鍾的電話,儲物間有暗格,隔音非常好,他這麽多年舔刀口生活,即使在自己家裏也異常謹慎,他經曆了太多恩將仇報生死之交反目相殘的事,他誰也不信,他甚至連自己都不信。


  從儲物間出來,二樓冗長的走廊溢出一縷很微弱的月光,但並不影響他看清天窗上被動過的黑紗。


  這棟宅子的每一處角落,細致到一絲殘留的灰塵,在他心裏都有非常精確的記號,如果保姆碰了哪裏會第一時間告訴他,凡是沒有提及他都會留意。


  他目光在動了邊角的黑紗上停留幾秒,不動聲色推開了房門。


  濃烈的酒味在一瞬間逼入,灼熱得仿佛可以把空氣點燃,他反手鎖上門,麵無表情扯斷了領帶。


  白色窗紗在呼嘯的風聲中揚起,整座陽台空空蕩蕩。


  他一顆顆拆解紐扣,眼睛無聲無息掠過房間的每一處。


  書櫃上倒置的水杯,兩顆並蒂紅豆安然無恙。


  床頭一片棕色的羽毛,略微粗的一頭仍舊對著窗。


  他不著痕跡蹙了蹙眉,什麽都沒有動過。


  嚴汝筠在雨夜被追殺了兩次,曾經在老鋪的公寓也被汕頭那邊的黑社會盯上過,他不管獨身出現在任何地方,危險總是如影隨形。


  他擋了太多人升官發財的路,那些人都在伺機將他暗殺。


  為了自保他總是隨身藏一把槍,他很少動手,可他一旦動手彈無虛發,對方必死無疑。他最擅長遠距離射擊眉心,兩道眉宇間一顆朱砂般的血洞,一旦有這樣的屍體出現,勢必是嚴汝筠所為。


  他忘記自己有過的血債,他甚至有時會忘記自己到底是什麽人。


  房間裏的燈依然黑著。


  他脫掉上麵最後一件襯衣,露出精壯的背部和健碩的胸膛,他將自己心髒徹徹底底暴露出來,他背對著唯一沒有檢查過的浴室,手指解開了皮帶。


  玩兒命的事,誰也沒他狠。


  他置身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點燃了香煙。


  窗玻璃發出碰撞的聲音,狂風中飛舞的枝椏不斷敲擊在上麵,他耳朵專注聽著,似乎僅僅是風聲。


  風不停,他一口接一口吸著,吸到整張麵孔都被煙霧籠罩住。


  “既然來了不露一麵,不合規矩。”


  吧嗒一聲,他話音未落,壁燈被人點著,燈火通明。


  他腳下出現一道人影,長長的頭發垂在肩上,緩緩朝他身後逼近,他叼著煙愣了下,他想到了仇人,故人,唯獨沒想到是個女人。


  他從輪廓隱約認出是誰,眯起眼睛盯著煙頭跳躍的火光。


  “誰讓你進來。”


  秦嬈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擅自藏在他房間。


  她從進門那一刻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了機關,更怕留下什麽痕跡讓他一眼看出,不給自己開口的機會便一擊致命。


  她覺得自己瘋了,和嚴汝筠有關的事,都讓她沒有理智。


  她站在他身後一米遠的地方,嚴汝筠筆挺赤裸的背部在她眼裏說不出的誘惑。


  他脫掉襯衣的霎那她已經熱血沸騰,對性的欲望難以控製從她身體內肆意奔騰。


  他的肉體是這世上最讓人垂涎的東西,是地獄還是天堂,是驚心動魄的瘋狂海浪,還是能焚燒摧毀一切的烈火,隻有觸摸過的人才知道。


  秦嬈握了握拳,誰觸摸過。


  是不是她。


  她吻過這樣一副血脈噴張的身軀,那上麵有她的痕跡,她也許騎在他身上渾然忘我的顛簸過,他一定是嘶吼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放肆迎合,他大汗淋漓的樣子該是多麽蠱惑。


  秦嬈做夢都想得到的男人,她不甘心被捷足先登,可她也不能改變什麽。她可以忽略他的過去,她要他的以後。


  “我想你了。”


  斜疏黯淡的光影從窗外投射在嚴汝筠臉上,他轉身和她隔著虛無縹緲的空氣對視,秦嬈穿著一件近乎透明的睡裙,那種風騷妖嬈的樣子,嚴汝筠並不喜歡,甚至是討厭。


  他陰著一張臉抓起搭在衣架上的風衣丟到她腳下,擰開門鎖,“出去。”


  秦嬈沒有彎腰撿,而是驚慌退後一步,貼著冰涼的牆壁搖頭,“外麵那麽大的風,天這麽黑,你忍心嗎?”


  嚴汝筠沒有妥協,他麵色冷淡說,“立刻出去。”


  秦嬈受不了他的冷漠和無視,那麽多男人都捧著她,追求她,唯獨嚴汝筠,他總是以一副冷冰冰的背影麵對自己,他清高的姿態讓她著迷,可又讓她咬牙切齒。


  她看夠了他毫無溫度的樣子,每一次她低聲下氣靠近他央求他,得到的都是無動於衷。


  她狠狠扯斷飄蕩在眼前的窗紗,紅著眼睛大聲質問,“你是對所有女人都這樣無情嗎?為什麽你隻這樣對我!紅樓的蔣瀾薇,她再不濟每個月還能看見你一次,而我呢?我連和你吃一頓飯都不被滿足,我就那麽令你生厭嗎?”


  走廊上有婆娑的樹影,冷風從門外灌入進來,秦嬈站在空曠的房中打了個寒顫,“你有仔細看過我的樣子嗎?你從來沒有嚐試過喜歡我,你怎麽知道就一定不會愛上我?”


  嚴汝筠鬆開手,想把嘴裏燃盡的煙扔掉,可他剛一脫離門把,沉沉的風呼嘯而過,門砰地一聲重重合上。


  他用手指攆滅了灼燒的火苗,像是感覺不到燙,半明半暗的紅光在他臉上投下一道剪影,“我愛的不是你這樣的女人。”


  “你都沒有真正的看過我,了解我,你怎麽知道我是怎樣的女人!”


  秦嬈吼完忽然做出一個癲狂的舉動,她撲過去吻上嚴汝筠的唇,有些視死如歸的,狠命的,甚至暴躁的激吻。


  嚴汝筠被她突如其來的發瘋驚住,他愣了一秒,兩隻手握住她肩膀試圖和她分離開,他擔心傷到秦嬈不得不控製力氣,可他的猶豫讓她以為他不舍得,他很快感覺到她舌頭伸了進來,忘乎所以的糾纏住他。


  他咬緊牙關想抵擋,但還是晚了一步,秦嬈挑逗起來的大膽和嫻熟完全超出了他想象。


  他在被動承受她熱吻的同時,聽見急促的呼吸之下,一聲微不可察的響動,他腰間已經鬆了的皮帶被她完全解開,她一隻手狠狠抓住他背部,另外一隻手滑入了褲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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