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對峙
東莞在一片風雨之中迎來了最大一顆炸彈的爆裂。
薑政委情婦被一起打牌的太太算計,鬧到了警署,恰好他是這次沈燭塵黑名單上的其中一位,原本打算最後咬他,可他的情婦送上門,由不得他坐視不管。
於是在幾番對峙博弈下,被女人扯下馬背的大軍中轟轟烈烈又添一個。
沈燭塵部下何副處是此事件的第一經手人,也是第一承辦人,他在審訊情婦的過程中非常惱火,這女人嘴巴很嚴實,是這麽多年女性罪犯中最為棘手頭疼的一個,軟硬不吃態度沉默,即使戰無不勝的感情牌都無法攻克她的防線,簡直就是沒心沒肺。
何處是真想用刑,把她的嘴掰開看她到底能吐出什麽來,又是什麽人把她調教得這麽視死如歸,男人亡命徒居多,能死扛到這份兒上他不稀奇,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牙口這麽緊,他不得不懷疑她背後有一條大魚,而且是巨鯊。
情婦這邊拿不下,何處隻好轉戰到薑政委那邊,他倒是非常坦白,直接供出這個女人是他唯一的情人,是崇爾副總宋錚舟送給他的禮物,不出意外是得到了嚴汝筠的授意。
何處聽到這麽大的人物當即一愣,他再三詢問確定是嚴汝筠授意嗎。
薑政委說如果不是他,宋錚舟和自己從無利益往來,為什麽要送個女人給自己呢?
何處覺得事情陷入前所未有的險境之中。
雖然沈燭塵早有猜測,嚴汝筠早已不是曾經的嚴局長,可事實擺在眼前,他還是難以置信,一個人究竟擁有怎樣的城府,才能在亦正亦邪黑白顛倒的獨木橋行走得如此平穩,這麽多年安然無恙。
這淌水實在深不可測。
出於各種考慮,何處並沒有立刻通知市局的人,悄無聲息帶著沈燭塵從上麵調集的反貪部下離開了檢察院。
在這撥辦事員到達崇爾辦公室的同時,嚴汝筠從電梯內出來,一隻手握著電話,叮囑司機將我安全送到薛宅,看我進去再離開。這段時間東莞不太平,江湖幫派蟄伏已久後按捺不住蠢蠢欲動,想要趁官商兩路最棘手窘迫的時機異軍突起,狡兔三窟。嚴汝筠的老大地位在這樣腹背受敵下有些不穩,不排除這些人會趁亂從他身邊下手。
章晉接過他手上的公文包匯報了薑政委的事,“筠哥,裏頭咱自己的人送話出來,閆綠有點著急,問您什麽時候救她出去。”
嚴汝筠並不驚訝,他當初從維多利亞帶走閆綠就已經預見了今天,他早已打探清楚這個男人的口味嗜好,幾乎是對症下藥一擊致命,他愛閆綠愛得死去活來,若不是擔心身敗名裂,他已經娶了閆綠。
嚴汝筠通過閆綠把手伸向了市局和反貪部,期間逃過維多利亞三次掃黃和崇爾的一次稅務稽查,仕途上的人猴精,他退出這個圈子卻不能真的與這個圈子徹底分割,他需要消息,需要風聲,需要培養自己的勢力深入其中,保他順風順水,這幾次風波中閆綠功不可沒。
可那又怎樣呢,他並沒有虧待她,做一個死士隨時都要有獻出生命的準備和膽量。
當她開口央求他救,就已經注定被放棄。
這樣懦弱的女人,救出來她也不肯再為他做事,那他何必大費周折。
嚴汝筠在章晉耳邊說了句什麽,後者微微一愣,“這…閆綠沒用了嗎?”
嚴汝筠反問他還有什麽用,死士畏懼了死亡,那還有意義嗎。
章晉在心裏長長呼了口氣,他該知道的,嚴汝筠怎會浪費自己的精力救一個注定活不了的女人。
他根本沒有那樣的溫度。
嚴汝筠快要走到辦公室忽然停下腳步,他十分謹慎掃了一眼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下屬,“反貪和檢察部的人是聽了誰的口供。”
“薑明偉招了,閆綠一個字沒吭。”
嚴汝筠撣了撣襯衣上擁擠出的褶皺,“什麽架勢。”
“您進去就知道了,但是這個何坤,不是很好鬥。”
嚴汝筠握住門把眯眼默了兩秒,將門推開,他說著晚間會議的事,吩咐章晉記錄他要講的內容,他說著話抬頭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何處,後者正麵容凝重打量辦公室內價值連城的古董,嚴汝筠露出一絲愣怔,他轉身嗬斥秘書招待不周,怎麽連何處長都不認識,好茶水也沒有上,果盤也沒有切,拿一堆茶葉末應付,崇爾什麽時候如此失禮過。
章晉說,“筠哥,何處就是帶著下屬過來坐坐,又沒有什麽大事,再說前台通報的是幾個辦事員,沒認出來何處。”
嚴汝筠語氣更加淩厲,“幾個辦事員,辦事員會有這樣的架勢和排場嗎,這明顯就是官架子,何處能擺,別人能嗎。”
幾個檢察員聽到這樣的話都蹙眉,知道是暗裏藏刀,當初嚴汝筠任職公安,檢察公安不分家,他們都非常發怵和他公事,這人太陰,而且極其自私,根本不會考慮集體利益,常常讓人難以招架,以致於暴露。
秘書低下頭配合說是自己有眼無珠,他走過去要換一杯好茶,被男人阻攔,他笑眯眯看向嚴汝筠,“嚴老板,咱們崇爾待客還分三六九等,有身份的人給好茶,沒有身份的人給次茶?”
“何處玩笑,沒有身份的人,能進得來我的辦公室嗎。”
何處哈哈大笑,“冒昧打擾嚴老板,實在是無可奈何。”
嚴汝筠脫掉西裝在沙發上坐下,“檢察部是三大部門裏最忙碌的,而且接觸的人都極其難纏,是什麽風把日理萬機的何處吹來,這一次打算買幾支股票,還是買幾款產品。”
他說著話問章晉客戶經理在不在。
章晉還沒來得及回答,何處伸出手非常嚴肅製止,“嚴老板,現在是什麽關頭,我怎麽敢在這風口浪尖不知收斂頂風作案,和你們商人有所瓜葛往來呢。”
嚴汝筠挑了挑眉,“何處不是一直有所往來嗎。這是從什麽時候起,劃清界限了,我並不知道實情。”
何處嗬嗬冷笑,“嚴老板,大局勢當前,還是非禮勿言啊。”
他摘下戴在頭頂的警帽,用手背撣了撣上麵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我今天來公事公辦,嚴老板不會有異義吧。”
“不敢。”嚴汝筠靠在沙發上看他,“理應配合,這是我作為公民和商人的義務。隻是我不清楚,我需要配合什麽。”
何處十分驚訝,他驚訝於嚴汝筠裝傻的水準如此高超,不動聲色還不著痕跡,似乎真的十分坦蕩。
“嚴老板做了什麽自己不清楚嗎,按照從前你我的職位,你算是我的老上級了,我也實在不願戳破,讓彼此顏麵都不好看,嚴老板還是不要負隅頑抗了吧。我們這個部門您也很清楚,包括我身後這些反貪的同誌,沒有七成以上的把握,絕不會登門叨擾,畢竟辦案最怕打草驚蛇嘛。”
嚴汝筠聽完低低笑了兩聲,“這是什麽意思。我安分守己規矩本分做生意,怎麽還惹上了反貪和檢察部的同誌。”
“不瞞嚴老板說,我們盯您很久了。知道外界傳言什麽嗎?又傳了多久嗎。嚴老板名下所有的公司場所,這潭深不見底的池水,藏著萬丈波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