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李驀然也做到了答應郭風的事，通過係統的後門，將郭風再次送入了虛擬世界。
李驀然跟他再次確認：“你可要想清楚了，現在係統正在格式化，如果你此時進入是十分危險的，因為一不小心可能你的數據也會被格式化掉。那樣的話，你的思維意識也會被抹除掉，你將會永遠迷失在未知之中無法再返回現實世界。”
“不用多說了，如果我不能把小熙帶回來，那就讓我陪她一起永遠留在那個世界吧。”
“你真的不後悔？一旦你真的回不來，那也就意味著你在現實世界中已經死了。你真的不用再考慮一下？”
郭風有了一絲猶豫，不過很快他又堅定下了決心：“如果我不去，那麽我心中必定留下魔障，這樣我從此也就會成為一個廢人。與其這樣，我還不如放手去試一試。”
郭風通過後門通道進入虛擬世界後，李驀然沉思了片刻，也同樣躺進了虛擬世界連接艙。
多麽熟悉的感覺，黑暗，不隻一次感受過，卻又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感受的如此真切。
一切的感覺都是那麽虛無，一切的感受都是那麽空洞，失去了一切，唯有靈魂的自我存在。
郭風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真的審視過自己的靈魂，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清晰自己的靈魂。
黑暗仿佛就是一種本真的回歸，從黑暗中來，又再次回到了黑暗的懷抱。黑暗中的靈魂啊，竟然如此安詳。黑暗中的靈魂啊，竟然如此純粹。黑暗是如此的純粹，沒有一絲光亮參雜其中。
可是，如果沒有光的存在，又為何能意識到黑暗？如果世間再也不見了光，誰又會真正在意身處的是否是黑暗？可正是因為得見了光的美好，所以才會厭惡黑暗。可其實，黑暗本身並沒有什麽可以讓人厭惡的。光與暗隻是兩種純粹的狀態，是因為後來賦予了它們更多的意義，才讓這兩種狀態變得不再純粹。
黑暗是一種極致的寂靜，寂靜的沒有一絲的波動。郭風感覺自己連靈魂似乎都要在這種寂靜中沉寂了，他掙紮了一下，所幸黑暗本身是能夠包容一切的，他依然還能夠保持住自我清醒的意識。
可這似乎也是他可以做到的極限了，除了意識之外，他失去了一切的掌控。仿佛化身為一股純粹的思想意識，躺漾在純粹的黑暗之中，那種感覺就像再次回到了母親的體內。
郭風感覺自己和這黑暗是這樣的格格不入，但黑暗又如無孔不入的水流一般，不斷洗滌著他的靈魂。這是一股無法阻擋的力量，就像溺水之人，越是掙紮，他能探出水麵呼吸到空氣的機會也越少一般。郭風的抵抗反而加速了黑暗的侵入，他很快便感覺自己將要永入黑暗了。
就在他即將放棄的時候，一隻手在他身後輕輕推了他一下。
這下郭風所有的感知都複蘇了，黑暗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純粹，他也似乎能看清周邊的環境了。他身處的還是離開時的地方，趙小熙的辦公室。
他回頭看了一下，發現推醒自己的是李驀然。
“你怎麽也來了？”
李驀然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起了別的：“這次的格式化重啟
並不是虛擬世界框架的重建，而是隻針對人物參數的還原。框架模型不會有任何改變，但人物數據都會還原最初。現在趙小熙的數據暫時還沒被還原，否則她也不會還在這裏。我會利用我的權限，暫時製造出一份虛假的數據來騙過係統，但這無法維持太長時間。你要盡快想辦法把趙小熙喚醒，然後帶著她從預留的後門離開，回到現實世界了。”
說著，李驀然指尖輕輕點了幾下，隻見憑空而起了一道輕柔的光幕，籠罩住了整間辦公室。暫時來說，這裏已經成了一個相對安全的獨立空間了。隨後又見一道猶如趙小熙分身般的光影緩緩升起，穿過光幕融入了黑暗之中。
可李驀然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她忽然發覺這裏竟然還有第四個人存在。
周琦夢就躺在離趙小熙不遠處，此時的她似乎還有著意識，因為從她那微微顫抖的身體不難看出，她似乎還在進行著最後的堅持。
李驀然大驚失色，她急忙指著周琦夢對郭風說道：“快把她弄出這個辦公室！”
李驀然以為係統格式化這麽長時間，由係統數據構建而成的周琦夢早就應該被還原走了，可不想竟然還在此地。這如何不讓她心驚？她實在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因為運氣好，係統暫時還沒來得及將她還原？
她的舉動讓郭風很是詫異：“怎麽了？”
“我製造了有關趙小熙的虛假數據來欺騙係統，可並沒有製造她的。如果係統檢測不到有關她的數據的話，必然會進行深度檢測，那我們這裏很快就會被探查到，同時也會檢測到我所使用的後門漏洞。到時，後門一旦被係統強行關閉，那我們誰也出不去了。而且，你我的數據並不被記錄在數據庫內，係統會將我們當成入侵的病毒，直接給剿滅刪除。”
“那你再製造一份有關她的虛假數據不就行了？”
“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李驀然越發焦急起來，她不由親自上前想要將周琦夢弄出辦公室。
因為係統被隔離在了光幕外麵，所以周琦夢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她的意識確實是清醒的，郭風和李驀然的談話她也聽得一清二楚。此時她掙紮著抬起了頭，滿是哀憐的望著郭風。
李驀然可不理會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抓起她的雙手想要將她拖出辦公室。
郭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伸手攔住了李驀然：“你再製造一份有關她的虛假數據吧。”
李驀然用力跺了跺腳：“郭風！你是真想死在這裏嗎！”
郭風沒有說話，隻是認真的注視著她。
李驀然眼中閃現出了一絲痛苦：“你怎麽就不明白？如果可以，我又怎麽會不做？我的能量要開啟後門，又要維持這個隱秘空間，製造一份趙小熙的虛假數據已經是我的極限，如果再製造一份有關她的數據，我根本沒有那麽多能量來維持了。”
郭風的眼神中明顯的流露出了一種不信任。
李驀然不得不再次解釋：“係統格式化時，會切斷一切的訪問權限，我想運用核心權限的話，自然需要得到係統的響應。可現在係統不響應我的請求，我就無法借助係統的能量。以我
自身數據所蘊含的能量來說，現在的這些已經是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我不是不想幫她，隻是我實在沒有這個能力了。”
這麽一會兒功夫，光幕就產生了一陣劇烈的抖動。顯然，係統已經開始進行深度檢測了，不出片刻就能將這處隔離的空間探查出來。
李驀然不由驚聲大叫：“快讓開！你真想為了她一個人而毀了我們所有人嗎！”
郭風沉默著收回了自己的手，側身為李驀然讓開了路。
周琦夢想要掙紮，可她根本沒有一絲力氣，她隻能發出了陣陣哀求。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就這樣消失！”
郭風背過身去，那緊握的雙拳證明著他此時心中澎湃著怎樣的激憤。可他什麽也不能做，他甚至連看都不敢去看，就怕自己會忍不住心中的衝動。
李驀然終於把周琦夢拖到了辦公室門口，隻要再推一把，就能將她徹底送出光幕之外。
周琦夢不由哭喊出聲：“郭風啊！如果我注定要死，那就讓我死在你手裏吧！”
她的哭喊讓李驀然心生怒意，不過就是一組係統數據而已，有什麽資格要求郭風為她做什麽事？
她抬起腳用力一踹，將周琦夢徹底踢出了辦公室。
周琦夢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呼喊：“啊！郭風！難道到死你也不願看我一眼嗎！”
郭風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直接衝出了辦公室，將周琦夢一把抱了起來，並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光幕之中。
周琦夢雙手緊緊擁抱住了他，發出了一聲哀泣：“求求你！讓我死在你懷裏吧！”
李驀然臉色一下子失去了血色：“你！你瘋了嗎！我們都會死在這裏的！”
她抬頭看了一眼扭曲到了極點的光幕，一把拉住郭風，就想和他一起從預留的後門逃離這個虛擬世界。
可郭風站在那一動不動，他也抬頭看了一眼即將破碎的光幕，然後低頭看向了李驀然。
“你自己走吧。如果這就是我的命運的話，我不想再抗爭了。我決定坦然的接受，留下來陪著她們兩個。”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李驀然大喊著，“你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任！現實世界中還有那麽多事需要你去做，你怎麽可以為了兩個女人，就放棄所有的一切！”
郭風的神情十分平和：“你不用再說了，這就是我之所願。你快走吧，晚了的話，你也走不了了。”
“你真的這樣決定了？”
“對。”
光幕已經變得極其黯淡了，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破碎開來。
看著臉上露出毅然決然表情的郭風，李驀然忽然感到了自己胸膛深處，升起了一點暖意。她驚訝的發現，自己的靈魂似乎有了複蘇的跡象。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靈魂之光嗎？
原來，靈魂從未離開過我們，隻是我們刻意的忽視了、遺忘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的靈魂，再次閃耀吧！
李驀然將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了周琦夢額頭：“就讓我再幫你最後一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