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是情敵,勝似情敵
這樣的問題,是亓琞從未去想過的。
他可以寵她,縱容她,可與她之間卻不能有半分兒女私情,不管是因為他們師徒身份,還是他身為神域聖尊的立場。
「一夕不會這麼不懂事。」亓琞說道。
她只是,對他依賴多了一些,對他敬愛多了一些,怎麼就成了兒女私情了。
「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飛林擔憂道,祝一夕是個死心眼兒的傢伙,若真是什麼事認定了,就真會一條道走到黑溲。
人有七情六慾是人之常情,她可以喜歡任何人,卻唯獨不能是聖尊,不管是對於聖尊還是她自己,這都是不能發生的。
「西陵曄不過是因為本尊反對他與一夕的婚事,故意如此相激罷了。」
相比之下,亓琞倒沒有飛林那般緊張,既然是西陵曄說出來的話,其目的還用多想嗎恧?
他不過是想,這番言語相激之下,他為了證明自己與一夕之前清白,從而不再反對他們的婚約。
這般一想,方才那一瞬雜亂心情,便也漸漸平復了下來。
飛林見無極聖尊並未放在心上,暗自嘆了嘆氣,縱然西陵曄那般說有他的目的,可是……他親眼看著他們師徒這幾年變化,卻也不得不多想。
「聖尊……」
「此事不必再說了,本尊自有分寸。」亓琞語氣微冷,打斷了他再要相勸的話。
一夕在他眼中,只是個孩子罷了,而他長她數千歲,哪裡來得兒女私情,不清不楚。
飛林抿了抿唇,知道再說下去,聖尊必然會動怒,只得咽了下去不再提。
不多久,祝一夕用了晚膳,帶著花楚一起回來了。
「聖尊師父,今晚花楚陪我睡,你也回去休息吧,不用再幫我守夜了。」
亓琞看了一眼她帶回來的花楚,道,「好。」
從她母親過世到現在,雖然他會勒令她休息,可她總是惡夢纏身,難以睡得安穩,故而這些天他也一直守在這邊。
現在有花楚陪在這裡,應當不必他再操心了。
他起身,帶著飛林離開,臨出門卻又不放心地交待道,「若是有事,記得出聲。」
「知道了,聖尊師父。」祝一夕送了兩人出門,含笑應道。
花楚見無極聖尊和飛林走了,方才頗為羨慕道,「祝姑娘,你師父真疼你。」
雖然這些年莫大娘不在她身邊,可她卻有了一個這般疼她護她的師父,也是幸運的。
祝一夕掩上房門,給母親上了香,這才跟花楚一起坐在了床上說話,「花楚,你在我娘身邊時間長,你給我說說她的事吧,什麼事都好。」
她對她的記憶太少了,她想知道更多關於她的事,如今卻也只能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了。
花楚也知道她是思母心切,便也沒有推辭,給她講起了莫大娘這些年的事,但卻有意只講了好的事,至那些年因為巫族四處流離,被追捕的事,都沒有向她提過一句。
祝一夕靜靜聽著,沒有了之前那邊悲痛徹骨,聽到高興的事也會不由自主的笑了,不知不覺兩人都聊到了半夜。
「花楚,謝謝你這些年在我娘身邊照顧她。」她伸手握住花楚的手,由衷謝道。
「我初到人間,是莫大娘照顧我更多。」花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若不是莫大娘幫她,她怕是早被人取了妖靈了。
祝一夕想了想,突發其想道,「我沒有兄弟姐妹,我們結拜吧。」
花楚微愣,道,「不如明天叫上姚姑娘一起。」
「行,我明天問問她。」祝一夕道。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直接衝去了姚青黛的房裡,死纏爛打之下拖著對方到了自己房間,在她母親靈前行了結拜之禮。
「從今天起,姚姐姐就是大姐,我是二姐,花楚你是小妹。」祝一夕道。
姚青黛瞥了她一眼,道「花楚一千多歲,你連人家零頭都不夠,還當二姐?」
「就是呀,一夕,我比你年長。」花楚也跟著附和道。
「可是我比你厲害。」祝一夕不肯退讓,她才不想當最小的那一個。
花楚想了想,沒有再爭辯,「好吧,我最小。」
祝一夕拍了拍她的肩膀,滿腔欣慰,「嗯,還是你最懂事。」
姚青黛打著哈欠往外走,「你瘋玩完了,就別來找麻煩,我回房睡去了。」
「睡什麼覺啊,這樣大的好事,我們一起慶祝一下。」祝一夕一手挽著姚青黛,一手挽著花楚,興奮說道。
姚青黛卻絲毫沒有興趣,道,「我沒興趣陪你繼續發瘋,見好就收。」
「你不去,我就悄悄用你的名字給冥王寫情書。」祝一夕瞅著她的背影,得意地威脅道。
姚青黛咬牙切齒地扭頭瞪她,「祝一夕,你嫌命太長了嗎?」
祝一夕全然沒有將她的威脅放在心上,上前挽著她的手便道,「我昨天看到,城裡有個酒館,不僅酒香而且那男掌柜生得跟天仙似的,我們去那裡。」
「嗬,對著你師父那張臉,你竟然還看得進去人家男掌柜,你這好男色你師父知道嗎?」姚青黛挑眉道。
「當然比我師父差遠了,我這不是帶你們去看嘛。」祝一夕說著,拉著兩去叫了西陵曄和華世鈞,幾人吵吵鬧鬧便去了附近城裡。
這一去,便玩到天黑了才回來,亓琞從飛林那裡知曉,卻也沒有多加追問。
直到暮靄沉沉,沉寂了一天的園子才被歸來的幾人嬉笑吵鬧聲打破了寧靜,亓琞站在房間窗口,遠遠看著歸來的一行人。
「都出去瘋夠了?」飛林瞅著回來,一身酒氣的幾人,冷著臉道。
祝一夕趕緊捧著買回來的甜糕送上去,笑嘻嘻地道,「專程給你買的甜糕,你嘗嘗?」
飛林一向對甜食沒抵抗力,瞅著她送來的甜糕,很快就忘了自己要教訓他們的事了,拈起一塊嘗了,「聖尊說了,你們明日開始練功。」
「聖尊師父呢。」祝一夕問道。
「聖尊已經休息了。」飛林說著,拿過了他手裡的油紙包。
祝一夕抿了抿唇,抬頭望了望亓琞的房間,沒有再多問。
一行人各自散了,她回房路過亓琞房門,放輕了腳步,耳朵貼著門聽了聽裡面動靜,可是什麼聲音也沒有,難道真的睡了?
屋內,亓琞默然掃了一眼關著的房門,他知道她在外面偷聽,但卻沒有出聲戳穿,雖然飛林所說的話,他並不認為是事實,但他也確實需要跟一夕保持師徒之間應有的距離。
他們活得長久,對待一切自然比凡人要冷靜自製,而這些是一夕還不曾學會的。
祝一夕回了房間,躺回了床上嘀咕道,「師父,今天怎麼會睡那麼早?」
她們早上出去,這都一整天了,還想著回來跟聖尊師父說說話的。
次日,一早祝一夕幾人便到園中練功了,亓琞過來指點了她,傷勢未愈,有些術法暫時不得練習,便就回房去了。
「飛林,我是做錯什麼事惹師父生氣了嗎?」祝一夕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不解地朝飛林問道。
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聖尊師父對她有些疏遠了。
「有嗎,我沒看出來。」飛林看了一眼離開的聖尊,催促道,「別廢話了,練功。」
他想,那天的話,聖尊多少也還是聽進去了幾分的,所以才會保持與祝一夕之間的距離。
祝一夕回過神來,想來是昨天她帶著他們偷偷出去玩了一整天,所以聖尊不高興了,一會兒去認個錯,應該就沒事了。
「祝一夕,你和西陵曄兩人是修為較高的,且都擅使御劍之術,我教你們兩個一套劍陣,以便以後應敵。」燕丘出聲道。
祝一夕微微皺了皺眉,道,「什麼劍陣?」
「雖然飛林先前教了你們法陣,可是現在凌雅已經不在了,只有你們三個人,那法陣已經沒有太大的作用了,我要你和西陵曄兩人合練一套御劍神術,雙劍合壁,強強聯手。」燕丘提議道。
要他們練劍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得想辦法促進一下兩人的關係,以免處處被那無極聖尊佔了先。
「你和師父都是鴻元老祖座下,我學是沒問題,要是讓師父看出端倪了,你讓我怎麼解釋?」祝一夕低聲道。
「放心吧,這是我自己悟出來的劍法,沒一直沒有與人合練過,所以是沒有人見過的。」燕丘道。
祝一夕想了想,道,「好。」
多學一門本事,將來總會用得著的,而且燕丘肯拿出來交的,一定不是一般的劍術。
「我會以劍去引他劍招出來,你配合好,別讓人看出破綻了。」燕丘道。
祝一夕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飛林和姚青黛,而後不懷好意地望向一旁的西陵曄,「捲毛,看劍!」
西陵曄連連退了兩步,見她還不肯罷手,立即拔劍相迎,「祝一夕,你發什麼瘋?」
「手癢,找你打一架。」祝一夕挑釁地一笑,招招緊逼。
她與燕丘天衣無縫地配合下,逼得西陵曄臨時悟出劍招,可堂堂西陵太子又豈是平凡之輩,本就天姿過人,加之腦筋靈活,很快就悟出了反擊的數招,奇怪的看了看她,她雖在出手追打他,可是似乎又是在引導他什麼。
「夠了。」燕丘停下,道,「今天就這麼多,再多了該惹人懷疑。」
祝一夕卻沖著西陵曄使了個眼色,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姚青黛,「跟她試試手去。」
西陵曄瞭然地點了點頭,兩人同時出手襲向樹下打盹的姚青黛,可到底是幾千年修為的姚青黛,劍鋒還未近身,便瞬間躲開。
「你們兩個,存心找茬是不是?」姚青黛說罷,一抬手瞬間凝冰成冰,朝兩人刺了過來。
西陵曄用了剛剛悟出的劍招迎擊,祝一夕默契地配合,輕而易舉便破了姚青黛的術法。
「他們在幹什麼?」花楚不解地望向打起來的三個人。
華世鈞眉目糾結,道,「大概,也是練功吧。」
不過,大師兄和一夕聯起手來,這般有默契還真是他沒想到的,姚青黛的術法一般難破,他們卻破得這般輕鬆,而且出招迅捷,根本不給對手多少反應的機會。
姚青黛一招手指,布下水幕結界,擋住了兩人,哪知兩人卻還不肯罷手,雙劍齊出直接破了她的結界,瞬間園中水花四濺。
「你兩打哪學來的這招?」
祝一夕得意一笑,朝著邊上的人擊掌慶賀,「我娘先前給我講的雙劍合璧,今天試著練練。」
「什麼時候講的,我們怎麼不知道?」姚青黛鳳眸微眯,那段時間練功他們都在一起,而且這劍術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我和娘睡覺的時候,她講給我的,這是家傳秘技,不外傳的。」祝一夕收劍出鞘,笑語道。
「家傳秘技,那他呢?」姚青黛瞥了眼西陵曄,哼道,「他又是打哪時學來的?」
「我剛教的。」
飛林也跟著趕了過來,詢問了幾句,聽她說是巫族大祭司傳給她的,便也沒有再多問。
姚青黛以前不願跟他們過招,是覺得根本無法放開手打,這回倒是有了興緻了,「方才我手下留情,這回可不會了。」
說罷,三個人又打了起來,華世鈞和花楚只得站在安全地方觀望著。
祝一夕一邊接招,一邊向西陵曄口傳新的招勢。
這若是常人,定然難以聽到便能學會,但是西陵曄這個天才就有這本事,學東西一樣比常人都快。
不遠處,樓閣上白衣清絕的無極聖尊悄然看著園中的一切,綠衣少女與紫衣男子的雙劍仿若靈犀相通,出人意料地默契,只是這樣的畫面,卻總莫名有些膈應。
他想,該再提醒她一次,離這個居心叵測的西陵太子遠一點。
亓琞緩步下了樓,朝著幾人練劍的園子走去,剛拐過假山,卻見正在與姚青黛過招的兩人姿勢親昵,西陵曄一手執劍刺向姚青黛面門,一手卻摟著祝一夕的腰,祝一夕手中長劍刺向對方胸前死穴,這確實是配合完美的一記絕殺。
只是,這雙劍合璧,再這般練下去,倒真如了西陵曄的心意了。
祝一夕一起身,見從假山過來的人,步伐輕快地迎了上去,「聖尊師父。」
「誰教你劍術?」亓琞問道。
祝一夕抿了抿唇,心裡卻有些七上八下的,莫不是師父看出了什麼?
「先前我們的劍陣,因為缺了凌雅,再無太大用處,所以我娘傳給了我這套雙人劍。」
「不用再練了。」亓琞道。
「師父……」祝一夕不解地看了看他,雖然只是試練,但已經感覺到燕丘教她的這套劍術,只要她和西陵曄練成了,比先前他們的四人法陣更得心應手。
「為什麼不能練?」西陵曄提杯過來,針鋒相對問道。
他知道,無極聖尊只是不想祝一夕與他走得太近了,這種讓人難以理解的控制欲,就差沒天天圈個結界,把祝一夕關在他一個人身邊了。
「本尊讓自己的徒弟學什麼,不學什麼,不用你來過問,她會學到她該學。」亓琞淡淡瞥了一眼反對的人,眉目疏冷。
燕丘氣得差點沒從劍里蹦出來,不容祝一夕推託地道,「以後你們要應對的敵人,沒那麼簡單,這套劍術非學不可,難道以後遇到危險都是你一個人出來頂著,你有多大的本事?」
「聖尊師父,我想學這個。」祝一夕堅持道。
亓琞看了她好一陣,「你有你該學的東西,不是這些。」
「聖尊,這套劍術我看他們配合得很默契,並不比先前教他們的法陣差,讓他們練成也沒什麼不好。」飛林跟著過來勸道。
聖尊到底怎麼了,一夕和西陵曄能練成的話,將來遇敵便也多了一分勝算,他知道聖尊不喜歡西陵太子跟一夕走得太近,可也犯不上連練功也不能了。
「聖尊師父,你教我的,我也會好好練的,這是我娘最後教我,你讓我學吧。」祝一夕硬生生把自己的眼眶逼得紅紅,做出一幅要哭的樣子。
燕丘一個勁地在她耳邊咆哮,她要敢因為師父不學他教的,回頭他一定得找她算賬的。
亓琞看著她紅了眼眶,眉宇微蹙,「隨你。」
說罷,冷冷掃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西陵曄,目光寒涼如雪。
他們這樁婚約是該找機會解除了,不然這麼個人天天頂著個她徒弟未婚夫的名頭在他眼皮底下,總是讓人心情不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