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怎麽回事?”林虹站在陳興身旁,她的視線也落到了對麵的那棟寫字樓,寫字樓下,早已聚集了一堆人,由此可推斷,那裏大致就是事發地點。
“不知道。”陳興搖著頭,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槍響不是小事,要不然他也不至於這麽驚訝,邊回答著林虹的話,陳興已經拿起手機給賀一軍打了過去,“一軍,南正路這邊發生槍響,你們公安局應該已經出警了,你也過來看看,了解一下情況。”
“陳市長,我正在趕過去呢,晚上我正好值班,剛接到報警說南正路那邊發生槍擊事件,我半刻也不敢耽擱,正在去的路上。”賀一軍答道,陳興會先打電話給他,倒是讓他驚訝了一下,“陳市長,您在那邊?”
“嗯,我現在剛好在這裏。”陳興點了點頭,“你先過來了解情況,等下向我匯報。”
“好好,陳市長您放心,等下我有消息我就立即向您匯報。”賀一軍忙不迭應道。
林虹靜靜聽著陳興打電話,直到陳興打完電話,林虹才欲言又止,見陳興看過來,林虹才驚疑不定的說道,“陳市長,剛才我們還在討論有沒有人跟蹤的事,這眼皮底下就發生了槍擊案,您說這兩件事會不會有關係?”
“嗯?”陳興詫異的看了林虹一眼,隨即搖了搖頭,“林小姐,我看你是過於緊張了,我覺得這更多的隻是巧合罷了,槍擊案是發生在對麵,再說了,真要有人跟蹤你,那也是兩碼事,除非是跟蹤你的有兩批人,兩夥人還發生衝突了。”陳興最後的話無疑是在說笑。
“我也是隨便說說,隻是突然冒出了這種想法,是挺荒謬的。”林虹苦笑了一下,她說歸說,但也根本說不出個懷疑的理由來,畢竟這是兩件不相幹的事,隻是她大頭腦裏冒出了這麽一種想法罷了。
“這種槍擊案件,在南州市也算是少見了。”陳興沒來由的說了一句。
“是很少見,起碼在這種鬧市區很少見。”林虹點頭道,其實發生在黑暗角落裏的犯罪事件一點都不少,不管多麽血腥的都有,林虹看到的黑暗麵不少,她也深深知道在這個社會的某些角落有多麽的亂,唯有讓自己變得有錢有勢才能不被人欺負,這也是她為什麽對金錢和權勢的追求如此的不擇手段。
兩人沉默了一會,目光都緊緊的盯住對麵,由遠而近的警鈴聲已經逐漸清晰了起來,警察的出警速度還算快,最先過來的應該是附近街道派出所的,林虹看著對麵,但她的思緒並不是一直在這上麵,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林虹突然道,“李浩成現在在國外估計急得團團轉,想提前回來又擔心會讓人猜疑,但不回來,張青陽的案子卻是讓他極為牽掛,部裏的人查鄭光福時都沒見他這麽急,現在張青陽一出事,他一下就坐不住了,他和張青陽之間應該有很深的瓜葛,有些估計連我也不知道。”
“他們倆有密切聯係是正常,沒有才叫不正常。”陳興笑道,李浩成一開始還意氣風發的出國考察,這才出去沒幾天,李浩成怕是腸子都快悔青了。
“不知道李浩成會不會懷疑到我頭上來,張青陽出事,他也打電話給我,但語氣並沒啥異常,隻是問我這些天都發生什麽事,他在著急張青陽的事來著。”林虹說道,“李浩成雖然人在國外,但他的消息渠道肯定不會少,要打探這幾天的情況易如反掌,不知道怎麽問到我頭上來了。”
“你跟他的關係非同尋常,他有事情想到你也是正常。”陳興寬慰著林虹,他感覺到林虹現在的精神狀態似乎不是很好,疑神疑鬼的,看樣子是神經繃得緊緊的。
兩人在說話,對麵寫字樓樓下的案發地點也已經被警察給圍了起來,與警察幾乎同時到達的還有救護車,警戒線拉了起來,車裏的人竟然也還在,槍擊案發生後,那中年男子有一瞬間想迅速離開現場,但不知道是經過了怎樣的思考,中年男子並沒有離開,連下車都沒有,給人感覺倒好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嚇到了,子彈在他轉頭的時候從臉頰上擦了過去,看似驚險一幕,但他並沒受多大的傷,救護車過來,醫生初步檢查了一下後,認定他隻是表皮受傷了,並沒大礙,給他檢查的醫生還連連驚歎的說他命大,但還是建議他到醫院做個頭部CT。
“我是省廳的。”當過來的警察在盤問中年男子的身份時,中年男子也亮出了證件,他的身份直接讓問話的警察愣住,而後那問話的警察也不做筆錄了,都是一個係統的兄弟,指不定還有什麽隱情呢,那名警察很是幹脆的將做筆錄的本子合上,同時將情況向賀一軍匯報。
賀一軍過來的時候不停的打量著對方,嘴上關心道,“兄弟,沒什麽大礙吧。”
“沒事,命大,子彈擦皮而過。”中年男子擠出一絲笑容,即便他再鎮定,剛經曆了這麽一件事,也不可能當成沒事一樣。
“沒事就好。”賀一軍點了點頭,隨即道,“大家都是一個係統的,我也就不問一些沒用的話了,你是當事人,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
“這事我也納悶著,我好端端的坐在車裏,對方走了過來,敲了敲車窗,我見他大晚上的戴個大墨鏡遮住大半邊臉,出於職業的警覺性,我隻是打開了車窗的一小個縫,沒想到對方就毫無征兆的拔槍射擊,要不是我本能的側了下臉,這子彈是不是會把我麵部打穿就不好說了。”
中年男子說起這事還心有餘悸,但多年的警察生涯終歸是讓他比常人擁有更好的心理素質和麵對危機時的冷靜,此時此刻,中年男子就完全冷靜的回顧著當時的場景,“以我的觀察,對方把槍到開槍的動作都是一氣嗬成,絕對是個玩槍的老手。”
中年男子說到這裏,頗為氣憤的捶了下拳頭,“可惜我今晚沒帶槍,看到對方離去時,我沒敢追上去,擔心對方手上的槍。”
“你沒追上去是對的,抓人固然重要,但自身安全是第一位,先保證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賀一軍說道,“對了,你今晚來這裏是?”
“哦,我是打算來買點茶葉,我一個朋友推薦這家茶行不錯,家裏的茶葉用完了,所以今晚打算過來買一點,就借了朋友的車開過來。”中年男子指了指寫字樓一樓那家茶葉店麵。
“那這事還真蹊蹺了。”賀一軍看了看中年男子,他並沒發現對方說這話時的表情有啥異樣,隻是問道,“你最近或者是以前辦案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我印象中是沒有啊。”中年男子尋思了一下,搖頭道,他剛才自己也仔細想了一下,作為一名警察,辦案的時候少不得碰到一些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的,有些有同夥的,在自己落網後也沒少放話威脅說同夥會報仇之類的狠話,但這種話擱給他們這些當警察的人來說並不會太在意,聽到的威脅多了去,平常也沒見真有誰敢上門報複。
當然,這種事並不是沒發生過,但中年男子自己是沒碰到過,回想他這段時間辦的案子,犯罪分子抓了不少,但也沒碰到敢撂下這種狠話的,以他個人的判斷,應該也不是跟他以往辦的案子有關係,所以中年男子也是困惑不已。
“看來隻能慢慢查了。”賀一軍皺了下眉頭,中年男子也沒提供太多有用的消息,目前也隻能初步排除是仇殺報複之類的,但中年男子也是警察,又有誰敢如此膽大包天的對他開槍,還是選擇在這種鬧市區。
“也隻能如此了,回頭我們省廳可能也會介入調查,到時候還希望你們市局多多配合。”中年男子說道。
“那是當然,我們市局肯定會積極配合你們的。”賀一軍點頭。
旁邊,最先趕到的街道派出所民警正在和市局的刑偵技術專家一塊對現場進行詳細檢查,中年男子乘坐的那輛車子成了重點檢查的對象,有一名專家正在對比著兩邊玻璃的彈痕和玻璃窗上的彈孔。
賀一軍和中年男子站在一旁,也沒出聲打擾,專業鑒定需要專業人員,刑偵技術專家能從一些微不可察的細節中發現一些疑點,這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中年男子在現場呆了一會便離開,其所乘坐的車子被暫時留了下來,賀一軍也問清了中年男子的身份,省廳刑警總隊的一名普通幹警,叫張雨,並沒有擔任什麽職務,賀一軍暗道難怪他不認識對方,省廳刑警總隊的一些支隊大隊的領導他可是認識不少,但並不知道對方,敢情並沒擔任什麽職務。
張雨離去,賀一軍仍然留在案發現場,市局的一個刑偵專家朝賀一軍走過來,他剛才一直在和另外一人研究槍手當時可能站的位置以及對比另外一邊被子彈擊碎了一個小孔但並沒有真正碎裂的車窗,試圖還原案發當時的情形。
這名刑偵專家得出了兩種結論,其中一種尤為驚人,此刻走到賀一軍身旁,他也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一軍,根據那名傷者的情況,我總結了兩種結論。”刑偵專家是市局的一名老資格專家了,同時還是市警察學院刑事鑒定科學技術的兼職教授,他也有資格直呼賀一軍的名字,說起來,以前賀一軍在市警察學院進修時還聽過他的課,今晚發生槍擊案件,連他這樣的老資曆都驚動了 ,接到電話後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刑偵專家說著話,示意賀一軍跟他走到張雨所坐的那輛車子旁,他在車門旁的一個位置站定,離車門連一隻成人手臂長度的距離都沒有,隻聽他對賀一軍說道:
“當時凶手應該是站在這個位置,距離駕駛位的距離頂多隻有半米,在這樣的情況下連開兩槍,第一槍,子彈隻是挨著傷者臉頰的皮膚擦過去,第二槍,沒有射到傷者,直接射到對麵車門上,跟第一槍比起來,這第二槍差得更遠,我們可以解釋為槍手在第一槍沒有命中的情況下,慌張下開出了第二槍,但因為緊張,這第二槍比第一槍差得更遠。”
“孫老,第二種又是什麽情況?”賀一軍敬重的稱呼了對方一聲孫老,剛才對方說有兩種情況,賀一軍也沒急著對第一種情況發表看法。
“第二種情況是我的一個大膽推論,你姑且聽聽就好。”刑偵專家說著話,一臉專注的盯著車子,仿若在腦海裏重現當時的情景,“我懷疑那名凶手或許根本不想殺害車裏的人,但他不知道出於什麽動機要朝車裏的人開槍,首先,他站在車外的這個位置跟駕駛位的直線距離連一米都不到,而當時車裏的人正好是咱們公安係統的,看見凶手打扮有異,就生起了警覺心,車窗隻是開了一小個縫。”
刑偵專家說到這裏停了一下,兩根手指比劃著車窗打開的那個縫,大概也就是比成人兩根手指疊加起來的厚度多一點點,縫隙一點都不大,正是因為這樣,這名刑偵專家才有了一個大膽的推論,隻聽他繼續道,“你看,車窗開的縫隙不大,如果對方並不是常年握槍練槍的人,在那種情況下拔槍射擊,很有可能一下就射偏了,子彈說不定直接打在車窗上,但凶手開的兩槍,不僅十分精準的從這車窗縫隙裏穿過去,第一槍在角度傾斜的情況下還能擦著裏麵的人臉頰過去,第二槍雖然偏離了許多,但依然是十分準確的從縫隙裏穿過去了。
所以,我判斷凶手是個射擊高手,不僅拿槍十分穩,心理素質更是十分出色,最主要的是他的槍法很準,能不能傷到車裏的人,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下,第一槍看似差點要了車裏人的命,但很有可能隻是凶手故意開的一個‘玩笑’,第二槍,他則隻是隨意開了一槍。”
刑偵專家邊說邊演示著,他重點要跟賀一軍說的無疑是一個位置和角度的問題,此刻賀一軍站在邊上,他的手也抬了起來,自己示範著凶手開槍的位置,因為凶手在外麵是站著,而車裏的人是坐著,因此,凶手開槍是居高臨下,而車窗開的縫隙並不大,凶手連開兩槍都是準確的從玻璃縫裏穿過,由這得出來的結論和孫老第一種結論就完全矛盾了,因為孫老第一種結論是凶手當時驚慌,而且拿槍不穩,所以在這麽近的距離下兩槍都沒打到車裏的人,但這種結論又不好解釋兩槍都能準確的穿過玻璃縫,跟第二種相衝突,此時賀一軍也是一臉凝重,一時不好做出判斷。
“孫老,你說凶手有沒有可能是拿槍挨著這個玻璃縫開槍的,所以他兩槍都準確的從縫裏穿過去了,但由於凶手驚慌和心理素質差的緣故,兩槍在這麽近的距離下都沒射中車裏的人。”賀一軍說道。
“不,這不可能。”刑偵專家搖了搖頭,他的手還拿著一個放大鏡以及一個專用的強光手電筒,這是他剛才照玻璃邊緣時用的,嘴上道,“剛才我仔細看過了,我們可以排除的是凶手開槍不是拿槍抵著這個玻璃縫的,因為這邊的玻璃上沒有任何一絲輕微的痕跡,我判斷凶手是隔空開槍的。”
“孫老,聽你這麽一說,我都糊塗了,第一種可能聽起來還合情合理,但聽你的意思,你個人好像更傾向於第二種推斷?”賀一軍苦笑道。
“第一種可能聽起來會讓人覺得更靠譜,第二種,也隻是我個人憑借多年經驗的一個大膽推斷罷了,我也不敢妄下結論,所以我剛才隻是說讓你姑且聽聽,具體的破案,還得靠你去判斷。”刑偵專家說道。
賀一軍若有所思的點頭,盯著車子看著,陷入沉思中。
從現場離去的張雨,在打車離開後,張雨一直走到了一條沒人的小巷,左右看了一下沒人後,張雨才拿出手機打了個沒有姓名的號碼,那號碼在他手機上的標識隻是寫著‘一號’,電話接通時,張雨恭敬的喊了聲‘老大’。
“有什麽情況嗎?”電話那頭,一個威嚴十足的聲音傳過來,話裏很自然的帶著官腔。
“老大,我剛剛才遭到槍擊,僥幸逃過了一劫。”張雨及時說著自己的情況。
“槍擊?怎麽,南正路那邊發生的槍擊案跟你有關?”電話那頭的人聲音變了一下,可以聽得出來,對方隱隱也有一絲震驚。
“嗯,我在跟蹤林虹,在樓下盯梢時,一個陌生人朝我的車子走過來,要不是我警覺,恐怕現在都已經成為一具屍體了。”張雨此時很冷靜,但他剛才卻也是真的受了驚嚇。
“沒受傷吧。”電話那頭的人關心了一句,但聲音裏並沒多少情感。
“還好,沒啥大礙。”張雨搖了搖頭,“老大,今晚林虹去了自己的會所,但我後來看到陳市長的車子也過來了,我估計林虹可能是在自己的會所約見陳市長。”
“陳興?”電話那頭的聲音再次出現了波動,很顯然,這個消息讓他極為意外。
“嗯,因為突然發生了槍擊,所以我沒辦法監視到最後,現在南州市局的人在現場,我先離開了。”張雨說著話,在黑夜中散發著幽光的一雙眸子四下掃視著,警惕的看著周圍,“老大,監視林虹的事還要繼續嗎?”
“繼續,當然要繼續。”電話那頭的人不容置疑的說道,停頓了一下,才又道,“不過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這兩天跟蹤林虹,你有被她察覺嗎?”
“不會的,她不可能察覺,倒是她請的那個保鏢挺有兩下子,我有好幾次都險些被發現,但我肯定他也不敢確定是否有人跟蹤。”張雨信心十足的說道。
“你這麽說,那對方很有可能就是有疑心了,你覺得朝你開槍的人會是林虹的人嗎?”電話那頭的人突然問道。
“這…這應該不大可能吧。”張雨嚇了一跳,他剛才離開的路上,一直在想著誰想殺害自己,將最近接觸過的犯罪分子以及還在查的案子都過了一遍,張雨愣是想不出誰會想加害自己,此刻對麵的‘老大’突然指向了林虹,連他都嚇一跳。
“凡事都有可能,但不管怎樣,這事也給我們敲響了警鍾,你再監視林虹時,就要更加小心了,以注意自己的安全為主,還有,找機會去林虹的家裏搜一搜。”電話那頭的人說道,“至於今晚的槍擊案,我會讓人督促南州市局盡快破案的,省廳也會派人協同調查。”
“好,有什麽情況我及時向您匯報。”張雨恭聲道,見對方掛了電話,張雨也鬆了口氣,琢磨了一下,張雨又打了個電話出去,車子暫時留在現場了,但他監視林虹的工作還得繼續,又得借一輛車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