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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兵法請法解法

  “米蒼穹已經答應了這件事情了。”


  天泉山上,紅樓之中的跨海飛天堂裏,諸葛神侯收到了這個消息,語氣中有些唏噓,道,“其實局勢演變至此,他會答應並不奇怪,叫我驚奇的是,如朱月明一幹人,你居然能在一個月之內,就叫他們全部改變原本的立場,這等權謀手腕,著實令人咂舌。”


  方雲漢坐在堂中左側,身邊小案上溫著一壺酒,道:“這也不算是什麽黨同伐異的權謀手段,隻是兵法的運用。”


  諸葛神侯讚許道:“兵法權謀本來是一體,能把兵法用在這上麵,也實在不俗。”


  方雲漢取了個杯子,注入半杯沸水,手捏著杯沿,輕輕晃動,道:“事情如此順利,其實至少有六分功勞歸於神侯,神侯再來讚我,就是在讚自己了。”


  他並不是過分謙虛。


  方雲漢把宋缺模板的兵法手段施展出來,調動金風細雨樓麾下各方的勢力,來拉攏那些朝臣,固然是讓那些人倒向己方的一個決定性因素,但他能夠有足夠的餘地來施展這些手段,還是多虧了諸葛神侯在朝中的作為。


  六分半堂倒台、神通侯、傅宗書接連身亡後,諸葛正我就抓住機會,在多個方麵,多次向蔡京一係發難。他們兩方鬥了幾十年了,雖然小處有勝敗,但糾纏至今,足以說明雙方本質上是旗鼓相當。


  因此,蔡京一係不得不將大多的精力用來跟諸葛神侯博弈,才沒能防住方雲漢這個外來者的釜底抽薪。


  這些東西,諸葛神侯事後也不會不明白,既然方雲漢這樣說了,他就不再多做客套,轉而聊起真正想要提醒方雲漢的事情:“蔡京不是束手待斃的人,他很快就能察覺到局勢變化,並看清這一切改變都有賴於你的出現,必定會對你不利。”


  “可他接下來能對付我的手段,也就是那麽一種了。”方雲漢最近習慣在喝酒之前先喝點水,半杯熱水下肚,便輕吐著熱氣,笑道,“而我等他出這一手,已經很久了。”


  諸葛神侯看著他的模樣,想起如今蔡京一定會動用的那個手段、那個人物,心中不由微歎,還是繼續說道:“我那四師弟元十三限,其實是天賦異稟,秉性非凡,尤在我之上。他雖然性情偏激,但在武功上很富有開創性,排除已傳授給弟子的那些,至少還有十三種世人莫測根底的絕技傍身。”


  方雲漢笑容收斂,正色道:“我知道,他本名元限,卻正是因為身上隨時有十三種讓敵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絕技可以動用,才被武林中人稱為元十三限。我期待與他這一戰,既不願神侯插手,也絕不會小看了他。”


  諸葛神侯麵色複雜:“這一戰勢在必行,你不願意要我為難才不要我插手,良苦用心,我先謝過。”


  “神侯把我看的太照顧旁人感受了。”方雲漢提起酒壺,一線散發著醇厚香味的酒水傾注入杯,淡然道,“我隻是單純以習武之人的心態,見獵心喜,不願分享這份體驗罕世絕技的喜悅。”


  “但他有一項本領,你最好絕對不要抱著試一試的好奇心態。”


  諸葛神侯肅然以告,“他用我們師門裏的忍辱神功作基礎,以師父所傳授的心箭為氣脈,以《山字經》為運轉,施用傷心小箭之時,發的是一股無所住的力量。”


  “這一箭發出,無所成、住,直接跳躍到壞、空之層級,無可抵擋。”


  諸葛神侯似在追憶,“這些年來,他跟我幾度交手,也施用過這門神功,那幾次都還不夠完美,被我循隙擊退。”


  “隻是他最近潛修不出,我不能知道他的進度,卻常常在夜深人靜,午夜夢回之際,有一種心驚肉跳,無端傷心的預感,想來是他一直潛藏於京師之中,砥礪箭鋒,已經快要把這門功夫練到十全的境界。”


  “傷心小箭~”方雲漢婉轉的,低柔的念著這套奇功名號,放下酒壺,拿著酒杯貼在唇上,一小口一小口,杯沿不離下唇,把酒水化作涓涓細流浸潤入喉,一杯酒喝了良久,才道,“會一會這些慕名已久,心馳神往的絕豔武藝,是我今生未始之時已有的心願。”


  “我隻盼他真如諸葛先生所料,傷心之箭已通達。”


  “我隻望他真有忘我殺我之決意,不要令我失望。”


  這一杯酒飲盡的時候,跨海飛天堂中眾人,滿心昭昭,樓外月白風清,夜色曠然。


  人說,自古月黑風高殺人夜,其實明月無情,不知人間疾苦,不過是人心強加喻示。


  古今一月不改,不因美人遲暮,英雄白頭而暗淡,也不會因為奸佞授首,多添三分姿彩。


  上好月色下,汴梁內城之中,被尊為“隱相”的梁師成,民間貧苦百姓耳口相傳的六賊之一,這個曾經權勢滔天,一度還在蔡京之上的大宦官,突發心疾,暴斃於宮中。


  據說伺候巴結他的那些太監、侍女驚惶之下,也一個個的撞了牆,就連他重金巧計招來的一些高手護衛,也都是頭上一道鈍傷血痕,撞死當場。


  第二天寅時,京師之中諸多大臣就已經收到了這個足以震動一時風雲的消息。


  更令他們錯愕難言的是,皇帝趙佶,因為最近神通侯、傅宗書、梁師成之死,痛惜於大宋柱才折損,憂憤過度,居然也犯了急症,頭痛欲裂,心悸失調,一時之間難以處理政務,星夜召見諸葛神侯及數位大臣,讓這諸葛太傅身兼丞相之位,暫且代理朝政。


  蔡京聽聞此事,急欲入宮求見,卻被傳令拒於門外,之後,文武百官在殿上爭辯此事,蔡京方警覺,以朱月明為首的一係朝臣,還有與米蒼穹關係深厚的後宮妃嬪的那些親族,竟然都已經站到諸葛神侯那邊。


  見事不可為,蔡京隻好暫且偃旗息鼓,諸葛神侯卻是直接在殿中發難,雷厲風行的處置了一些與蔡京沆瀣一氣的文官武將,更將各地一些緊要位置上,換上了一些壯誌久未能酬的人才。


  在此過程中,蔡京始終一言不發,回到太師府之後,他立刻召集四大護衛,甚至把葉棋五和齊文六也都召回。


  上一次讓趙畫四去請元十三限,卻正遇到元十三限閉關到了緊要時刻,不但沒有請出人,連趙畫四也險些被傷了,這一次,蔡京已經準備親自帶上這六大弟子去請元十三限。


  不料,他們還沒出門,已見到有人站在了太師府門前。


  這是一個高冠古服,年輕的時候或許可稱俊美,但如今額頭上有一道傷疤,臉上皮膚更一片淡金,叫人望之生畏的中年男子。


  他站在太師府門前,偌大的太師府,幾乎都被一股苦寒之氣卷過。


  雖然是深秋,但最近幾天,秋日暖陽,尤其是現在正處於正午時分,其實還有幾許燥熱之意,可是一見到這個人,就讓太師府中其他護衛、仆從,疑心自己光著身子躺在深夜秋霜之中。


  兩個看門的護衛,有一個往旁邊讓了讓,手背碰到了太師府正門外右側的石獅子,發覺石獅子還是一片暖洋洋的,麵上登時一愣。


  原來天沒有變冷,這寒氣,難道是從心裏冒出來的嗎?

  這寒氣其實也不是從他們心裏冒出來的,隻是源於一人心中酷寒,讓他們也不自覺地共情通感,感同身受。


  這個心裏好似裝著一冬酷寒的人,也是獨身立著、麵朝太師府卻似目中無一物的人。


  也就是元十三限。


  蔡京正要去請這人,這人卻又不請自來了。他忙把元十三限引入府中,又命人重新灑掃,眾多護衛在前開道,擺上宴席,喚上歌舞,做足了一切禮遇的姿態。


  元十三限理所當然、不為所動的接受蔡京的禮遇,但是他對這些東西都沒有表示,說話很簡潔,道:“我今天早上攬鏡自照,看見一縷殺氣生於眉間,是你又要叫我殺人。”


  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好像不需要別人回應,蔡京也不開口接話,光是點頭。


  “殺諸葛正我!”元十三限又道。


  在元十三限心裏麵,能讓他在望氣之時見到殺氣的,不過寥寥數人,至於其他武林人士或蔡京的政敵,他不屑專門去走一遭,覺得那些人不夠格或不願暗箭殺人,蔡京也知道他的習慣,不會為這種事情找他。


  那就隻有諸葛神侯了。


  不料,這次蔡京卻搖頭了。


  “不是諸葛神侯,是蒼梧侯。”


  蔡京如此說道。


  他在回來的路上,雖然還是想不通,那些他至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牽製壓製的京官,怎麽敢突然與他作對。但,對於另一方麵的事情,他已經想了個清楚透徹。


  別看現在諸葛神侯一副大權獨攬的樣子,其實這麽多年鬥下來,蔡京對他的手段再熟悉不過了,如果隻有諸葛神侯的話,他絕對還有扳回一城甚至徹底翻盤的思路。


  可是,朝局巨變、惡化至此的症結,不在於諸葛神侯,而在於方雲漢。


  蔡京已經想通金風細雨樓、王小石等一些事情的聯係,但他對於方雲漢還是太過陌生,他料不到這個人接下來到底會使出什麽樣的手段。


  所以隻能殺了他。


  一定要先殺了他。


  這才是正確的、解破如今困局的第一步。


  元十三限在座上漠然道:“那是誰?”


  蔡京隻用了一句話來形容。


  “那是諸葛老兒最近推崇備至的一個武林新秀、京城新貴,也是他如今最有力的一個盟友。”


  話音未落,元十三限闔了闔眼,額頭上的刀疤就變得更彎曲了一些。


  有這一句,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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