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想要報仇嗎
武俠裏的那些什麽削鐵如泥漿,吹毫毛如同斷發般,這些江苛壓根做不到,他如今的處境窘迫到極致。
偏偏那把青劍結結實實的砍向男子的頸項處時,卻好像是遇到這世上最難以逾越的鴻溝,再也難進分寸。
他竟然破不開天道的肉身。
這決然是一個讓江苛感到絕望的答案。
破不開天道的肉身,便意味著就算天道不反擊,不躲避,甚至不動用任何的仙力,江苛也傷不到他毫分。
換一種說法,就是,江苛永遠不可能戰勝他。
江苛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由得輕歎了口氣,他的臉色在那瞬間陰沉得好似能滴出水來。
乓!
一聲清脆的響聲決然響起,天道在那一刻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他緩緩伸出纖長的食指,嘴角輕蔑一笑,輕輕的敲打在江苛向他刺來的劍身上,那看起來不經意的一指,卻讓江苛麵色大變,身子渾然一震,宛若受到千鈞一發之力一般。
他一個燕子翻身,在空中來了個漂亮的弧線,身子順勢退去數丈。
“你是否知曉,我為什麽等著你過來嗎?”還不待江苛身子站定,天道那冰冷如同寒冰的聲音便在他的耳畔響起。
江苛手持青劍警惕的看著眼前天道。他的麵色陰冷,心底卻翻起了驚濤駭浪,忍著麵色蒼白,死死盯著天道望去,他右手持劍的虎口上,鮮血在不停的滴下。
天道那一指力道極大,亦或者是他的修為實在是低的可憐。
即使他借著反震力退開,可依舊免不了虎口裂開的厄運。
天道卻並不因此而有半分樂意,反而沒有看見一番,他自顧自的玩著手指,開口接著說道:“你是仙寶器重之人,是打開天墳的契機。
說到這兒,天道忽的頓了頓,眉頭在這一刻,突然皺緊,似乎陷入了某種江苛不能理解的苦惱。
“所以,我需要一個理由,你阻我行天下懲罰之事,滅我天道力量,便給了我這個理由。”
說罷,這一番自問自答,好像是解開了自己的某些心結一樣,天道冰冷的臉上忽的蕩起了一抹笑意。
這般古怪的自言自語,落在江苛眼中自然是有些不可理喻,但同時,他也很清楚天道無情,這一切可能隻是天道在逢場作戲也是有可能的。
現在自己唯一的籌碼或許就是活著,而後打開他們所謂的天墳。
他們並不知道神竿在宿主死後,還可以重新易主,所以自己籌碼很大,占據了部分的主動權。
在江苛愁思的時候,天道的體內終於又重新湧現出濃烈的殺機。
江苛心頭一緊,強忍住虎口撕裂的疼痛,握緊手中的青劍,擺開陣勢全力應對,但他方才運轉起靈力過多,現在在重新運轉,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下一刻,天道的身影便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江苛的瞳孔在那時陡然放大,一抹驚恐不可避免的爬上了他的眉梢。
他自認為已經見過許多強者。
冥絕宗的絕塵子,禦獸宗的李逍遙,還有那個神仙般的老者,以及冥界之主。
他們在江苛看來已是當世少有的強者,同樣,他們的速度自然很快,也是能快到江苛捕捉不到。但是,至少,他還能感覺到他們移動的痕跡。
可眼前天道他卻不一樣,他根本沒有移動。就像是空間在他的眼中並不存在一般,隻要他想,便會任意出現在他想要的地方,因為他是這片天的意誌!他隻要想,何事能不成?!
意識到危險的江苛,大喝一聲,下意識的又抬起了手中的江苛作勢欲斬。
就算自己的劍根本傷不到他一毫,困獸在劫難之刻也會瘋狂的,若是連這點不如,那自己豈不是連禽獸也不如?
可顯然,天道絲毫沒有考慮江苛感受的想法,他的劍還未舉起,天道不可避免的搖了搖頭,嘴角的輕蔑之意更是濃烈。
他的右手在虛空之中一抓便忽然伸出緊緊的掐住了江苛的脖子。
然後將之高高提起,就在那一瞬間,江苛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任人宰割的禽獸,在那一刻竟然無力到極致。
他對身體失去了控製一般,無論他如何努力,卻再也生不出半分力氣。他想要掙紮,掙紮開天道的掌間。
但他那微薄的可憐的力量,甚至不能讓天道的身子動搖半分。
這已經是碾壓似的實力差距,已經不是所謂的技巧、破綻或是信念所可以改變的了。
“我終究不能殺你。”
天道的手抬了起來,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緊張的冥主和老者,歎息了口氣,笑了笑很快卻又放下。
他像是自嘲似的搖了搖頭:“當今的世界上也就你擁有仙寶,能打開天墳了。”
江苛臉上的神情因為天道掐他的力道太大,痛苦的變得有些猙獰,嘴裏不停發出一聲聲悶哼。
他來不及去細細品味這裏麵的訊息,隻是趁著天道看似好像是失手的空檔,身子朝著後方暴退數丈。
其實以天道方才所展現出的實力,即使他再退去數丈也於事無補,隻是下意識的,這樣的距離,能讓他稍稍心安一些。
江苛深吸了一口氣,擦去嘴角溢出的鮮血,平複了方才體內激蕩的靈力。然後沉著眉頭開始仔細的打量眼前的天道。
天道似乎仍處在某些感慨之中,對於江苛那退出他行動範圍的舉動,似乎毫無察覺。
按理說這應當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江苛眸子一亮。
武俠小說裏的大俠在打不過敵人之刻也會選擇偷襲!
正所謂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無論是兩軍交戰,還是高手對決,這都是取勝的最好辦法,又省力,又快速。
可是,讓江苛沮喪的是,他的劍根本劃不開男子的肉身。
江苛一聲怒吼。一道靈壓便自他體內蕩開,將他與男子盡數籠罩其中。
“寂滅!”
而後一道劍芒橫空劈開,夜色似乎被劃破了一般,但很快明亮的夜色又再次從天際射下,照亮了江苛的臉龐。
天道終於在這時回過神來,但當他舉目看向天際時,他臉上的神情又一次陷入了呆滯。
“仙家道法?!”
他的目光一一在那道劍芒上掃過,嘴裏無意識的呢喃道。
忽的,他停了下來,他的眼睛直直的注視著劍芒。
他的嘴唇張開又閉上,像是喉嚨裏有什麽東西在打轉一般。
但直到最後,他也沒有說出他想要說的話。
因為江苛的身子在那時動了起來,隻見眉宇間的煞氣湧動,口中暴喝道:“斬!”
兩道生死道義也在那時分別從那道劍影之中影射而出,劍出如龍,劍影閃動,氣勢洶洶,直取天道胸口。
江苛大喝一聲,高高躍起,宛如神祇,刀鳴如虎,直直斬向天道麵門。
而江苛的周身也在那時湧現出澎湃的靈力,伴隨著淩冽的劍意。
也不知道究竟是否是錯覺,江苛在全力催動體內力量的那一刹那,他隱約間聽到自他的丹田處,有一道仙氣在第二丹田處緩緩蘇醒,他的速度再次快了幾分。他手上的青劍在那時鬼氣湧動,再次直直的朝著天道的腰部攔腰斬去。
這一次,江苛動用了他所有可以動用的力量。
他拚盡了全力。
即使希望渺茫,但他至少從未放棄過抵抗。他活著,便要努力活著,這樣死後,才當得起問心無愧四字。
乒乓!
乒乓!
這生死之意所釋放出來的生死之意的脆鳴,幾乎同時響起,
江苛心底所期盼的奇跡並沒有發生,他與他喚出的生死之意幾乎同時擊中了天道,但如之前一般,他依然斬不開天道的肉身,這讓江苛感到絕望。
他的臉色在那時變得極為難看。
世上許多事就是如此。
即使你已經拚盡全力,即使你已經賭上了第二條性命,可到最後,依舊於事無補。
天道的手在那時抬了起來,江苛知道,以天道的修為,這一掌拍下,他必然身死道消。
“你叫江苛,對吧?”男子的問道。
這個問題,在方才,他便問過。
隻是,這一次卻有所不同。
他的聲音似乎有了些溫度,不再如同往常那麽冰冷。
而或許便是因為這樣的溫度,再次站定身子的江苛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他很快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天道的異樣,嘴裏同樣問道:“你問這個幹嘛?”
對於他這樣年紀的人來說,應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他周身的氣息卻太過冷冽,反而顯得他臉上忽然透出柔軟太過突兀。江苛聯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心裏有些不安,他往後退了退,與男子之間拉開了一段他自認為安全的距離。
“你……很強大,我很佩服你,能滅我一層境的天劫之力。
但你擁有的力量太強大了,不是你這個境界該掌握的。但沒關係,我會幫你。”天道臉上的柔軟在那時盡數散去,他的身子豁然而動。再一次,毫無預兆的出現在江苛的身前。
所以。”天道的手在這時再次伸了出來,直直的插入江苛的胸口。
江苛的瞳孔豁然睜大,因為某些難以言表的痛苦,他的太陽穴上青筋暴起,額頭上更是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跡。
“你需要重新來過!”天道的聲音無比低沉,就好似惡魔的低吟。
而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江苛體內的力量開始飛速的消散。
隻是轉瞬的功夫,他曆經半年歲月修行的修為,便在這一刻盡數散去。
江苛的腦袋開始昏沉,眼睛努力的睜開,但又不爭氣的閉上,即使他極力阻止,也無法抵禦那鋪天蓋地而來的疲倦感。
“恩。”做完了這些,天道收回了自己的手,他點了點頭,像是很滿意自己的傑作。但很快,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你還需要些東西。”他像是在思索這些什麽。“比如信念,或者.……”
“仇恨!”他這般說道,還沒等江苛回過神來,手中卻不知何時多出由靈氣化成的一把鋒利的巨劍,在他話音落下那一刹那,直直的劈開凡間壁壘,向凡間正在昏迷狀態下的白小彤斬去。
“不!!!”
江苛那馬上昏迷的意識,似乎有所察覺到,他那本就不多的意識裏在滴血。
他在心底怒吼,但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失去了力量,他的身子開始快速的墜落,如同墜入無盡的地獄中。
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他的眼眸裏印著的全都是白小彤身上所迸出的淚淚的鮮血,耳畔也隨之同時,又響起了天道那令他惡心到極致的,那道再次變得冰冷的聲音。
“殺了你的至愛之人,想要報仇嗎?待你修成煉體九重境,來天墳,找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