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皇城的皇
已然悄然入春,禦獸宗附近終於漸漸暖和起來。
這是長江中下遊難得的好時光,隻是可惜的是,這樣的日子並不會太久,七月之後,風雪又會再次籠罩在這片土地。
不過不管怎麽說,對於長江中下遊,這幾月很是重要。
因為天氣漸漸暖和,來往的商隊通常會選在這個時候來到長江中下遊,與當地的居民以及武者去交換貨品,物資。
但是,不是每一個商隊都可以請到武者鏢師護送,也正因為如此,他們中的大多數不得不繞開路途萬分危險,且有百鬼夜行的殺人穀,從而去選擇一條更為遙遠的路程,在安全程度上倒是有了不少的保證。
而冬季那狂暴的風雪無疑會給這樣的路程帶來許多不確定的因素,因此,選在春季來到長江中下遊,是一個相對明智的決定。
也正是因為如此,四大宗門作為整個長江中下遊的中心,此時,熱鬧非凡。
此刻的禦獸宗,還在下著細雨,這是春雨的預兆。
但是,一個消息,在禦獸宗裏傳開。
上至絕世高手,下至市井街坊。
“江苛走了,看那方向好像不是回冥絕宗,而是去皇城了。”
是的,江苛動身了。沒有告訴任何人,亦沒有帶任何東西。
他一個人去了皇城,隻帶著他一把泛黃的竹竿。
這是一個可以追溯到半個月前的那場幾乎沒有任何懸念的戰鬥,他還因此失去了自己的至愛之人。
禦獸宗武者並不知道事情的經過以及起因,隻知道在江苛回來的時候,身上已經布滿傷痕,感受不到任何一點的修為之力。
從那天回來後起,江苛便回到自己的屋子住下。
他不修行,不練劍。
每天照常吃飯,沐浴,睡覺。
當然更多的是發呆。可就是不修行,不練劍。
於是,這半個月來,這位被稱為四宗天驕的人族的天才,修為寸步未進。
這個人族天才,也成了眾多武者茶後飯點的一個最大的笑點。
四宗首席天驕也逐漸成了一個最大的笑話。
但是,在迎來第一場春雨的禦獸宗。
江苛動身了,走出半個月以來未踏出的房門。
臨行前,他認真的將屋子打掃得一塵不染,將掛在房門前那“天下第一”的牌匾端端正正的放好,重新補上三支香,朝竹竿拜了幾拜,暗道了一句,竿爺保佑。他的心不由得在那一下子靜下了不少。
待三香燃盡,他提起那把隨身攜帶在身上的竹竿。
在無數或明或暗的注視下,他離開了細雨紛飛的禦獸宗,隻身前往北方。
據眾人推測,那方向若無誤的話,便是皇城的方向。
皇城邊塞,偏僻的古鎮還下著雪。
這樣的雪會一直下,直到三月。
江苛坐在一家酒樓上觀察著城門的守衛,顯得不太高興。
他愁眉苦眼的看著眼前還有些距離的路程,不由得歎了口氣,那寒氣在空中浮現而淡。
此刻的他衣衫襤褸,身體被凍得僵硬。但即使這樣,他的左手始終緊緊握著一把竹竿。
江苛緩緩停下腳步,抬起左手,以及那把仿佛黏在左手上的竹竿,橫於胸前,輕輕撫摸。
在唐文上寫的如此壯麗繁華,而又富有詩意的皇城,讓江苛震驚以及向往的皇城,如今門可羅雀,隻有那些身著甲胄,手持劍戟的士卒神色肅然,還時不時的在城門邊旁中往來巡邏。
他們的神情肅穆,眸子裏閃著警惕的光芒,一派如臨大敵的場景。
最近常常有妖族禍世的信息傳出,弄的人心惶惶的,皇城經常死人,這可不是什麽小事情。
但是隻是士兵們,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不曾知曉,這樣的守護命令其實並非他們的本意,而皆是授意於一位男子。
嗯,準確的說,應該當是一位男孩。
而此刻,在皇宮正中央的寬敞大殿中,那位下達命令的男孩便高坐於位,高昂著他稚嫩的頭顱,一臉不屑的俯視著趴在他他腳下的一位侍衛。
轉眼去看那男孩,看模樣應該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生得一對濃濃的眉毛,下麵是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在那不停的轉個不停。
或許因為還不適應過於寒冷的天氣,突然轉溫,他的臉蛋此刻紅撲撲。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精雕玉琢的瓷器,煞是可愛。
但是,有一點,很奇怪。
他的頭被發簪極為工工整整的紮起,在其上再插上玉簪。
那雙眸子裏也沒有孩子該有的天真可愛,而是,有的隻是肅然的星光,與冷色。一如他臉上的神色,冰冷沉悶,還帶著一股如君王一般的威嚴。
“陛下,妖族如今已經危害到了皇城的安危,如今……我們隻能加強防守,確保陛下您的安全。”侍衛刻便躬著身子,站在男孩身旁,恭恭敬敬的說道。
聽得出,他的聲音有些異樣,像是在害怕些什麽。
“唔。”男孩點了點頭,他的聲音很稚嫩,稚嫩得就如他的年紀一般,但他臉上的神情卻又很嚴肅,二者交匯在一起,說不的詭異。
他站起了身子,皇城因為朝南,少有陽光,一縷陽光透過皇宮的大門縫照在他的側臉。他拖著與他身子極不合適的金色長袍開始圍著他背後他支巨大的龍椅來回踱步。
而空曠又昏暗的大殿,便隻剩下他的腳步聲,在來回響徹。
那聲音就像是某種鈍器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侍衛的胸膛,轉眼間,侍衛的額頭上就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跡。
他沒來由的感到心顫,在麵對這位帝王時,他總是如此,一如曾經他侍奉他的數十載歲月中一樣。他好像能看頭人心,卻從來沒有人能知曉,他的心裏究竟在想著什麽。
“聽說.……皇城要來了一個叫江苛的少年?”男孩的聲音再次響起。
“是的,陛下,聽聞他是這一任四宗首席天驕,非常能惹事,險些滅了冥絕宗和禦獸宗兩大宗門,但不知道前些日子為什麽,感受不到他的力量波動……”侍衛聞言,心頭一喜,嘴裏下意識的飛快講解道。但很快,他的聲音便止住了,因為男孩轉過了,用他那雙眼睛看著他。
隻是一個眼神,沒有任何威壓,亦沒有動用半分的靈力,便讓侍衛為知噤若寒蟬。
“他已經死了。”男孩重新坐回了自己的皇座上,他半眯著眼睛,那眯成線的一雙眼,壓根看不出喜樂,他此刻正在用手指輕輕的敲打著龍椅一旁扶手。
“他死了?”侍衛一頓,臉上頓時浮出了愕然的神色。
“死在了一股神秘勢力手裏。我之前派過密探查看過他,但又活過來了,這種天驕……我喜歡。”男孩說道,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幽寒。
這番寒意莫名的話,讓侍衛心頭一凜,終於不再說話。他沉默著低下了頭,似乎開始思考男孩所說的那個神秘勢力究竟是什麽。
“時候不早了。”男孩忽的站起了身子,他伸了伸懶腰,眉頭一挑,然後說道:“也該幹點正事了,麻煩你走一趟吧,把朕的兵都帶回來吧。”
說著,男孩走下了高台。
“國運將失,我們大唐萬古不朽的帝國夢想近在咫尺了。”
那時,皇城的夕陽射出了泛紅的餘暉,映在男孩的臉上。
侍衛在退下的那一刻,突然看到他那張稚嫩的側臉,神色恍惚,他仿佛又看見了一個已然君臨天下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