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親兄弟

  虐文女主畫風不對[穿書]最新章節

  姬金吾是那種把“你最好不要惹我”寫在臉上的人。


  易楨定在原地,一動不動,驚疑不定地抬眼去看他,正好直直地撞進他似笑非笑的眼眸中。


  清晨的陽光還不濃烈,仿佛是清甜果實釀的酒,隻能讓人微醺。


  對於尋常夫婦來說,在大庭廣眾之下長時間保持如此之近的距離是有些過分了,但若是恰逢新婚,正是情熱的時候,倒也不教人覺得唐突。


  易楨的高度正好看見他的脖頸,準確的說,是下頜線那一塊。


  姬金吾是附在她耳邊說這話的,右手因為剛剛理過她的頭發,自然而然地輕輕放在了她的左肩上。


  封死了她所有可能逃走的路線,甚至有幾分惡意地利用生理優勢在戲弄她。


  溫存的動作,親昵的關切,耳邊緩慢的吐息,明明該彌漫著情人間的濃厚愛意,此刻卻滿滿盛裝著侵略性和威脅意味。


  現在你整個人都在我指掌之間,不管你有什麽目的,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


  “你才是哥哥。”易楨半步都不往後退,她的聲音同樣壓得很低。她腦海中在瘋狂搜尋《禍心》原書中關於姬家的段落,試圖找到佐證自己猜測的論據。


  沒有什麽人設崩塌,也沒有什麽自相矛盾,因為根本就是兩個人。


  一對雙胞胎兄弟。


  姬金吾發出了一個隨意的音節,姑且算是認下了她的話。


  肯定是臨時發生了什麽要緊的事情,哥哥必須要離開無法繼續婚事,所以那位修無情道的弟弟才會臨時頂上。


  發生了什麽事情?

  《禍心》原書中,易如和姬家的婚事毀了,姬金吾在幾年後迎娶了他的青梅竹馬。


  他為了迎娶青梅竹馬,還特意再來了北幽一趟。那段劇情裏,易如因為他娶的那個青梅比自己差遠了,心情很不好,對女主下手也狠了許多。


  等一下……等一下!姬金吾娶青梅竹馬為什麽會來北幽?他的青梅不應該在陽城嗎?

  “易姑娘是個聰明人,我也喜歡聰明人。”他靠得更近了一點,遠遠看著像是情不自禁要吻懷裏新娶的美人,可是他話語中的蕭瑟殺意卻根本無法忽視:“告訴我,你來姬家幹什麽?”


  周圍的婢女把頭埋得很低,都在自覺往後退,恨不得退出他們的視野範圍,遠離這對新婚的夫婦。


  他的右手隨意撿起她左肩上垂落的一縷發絲,溫柔地別在了她耳後:“刺殺穎川王失敗卻活了下來,同日穎川王寵妾暴亡,三個月後穎川王迎娶你為正妻。”


  “我昨晚還在想,為什麽區區一個深閨小姐值得張蒼親自出手……原來是他的親傳弟子。”他的眼眸中盛滿溫柔繾綣,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摩挲她的耳垂,嘴裏說的話卻實在算不得好聽:“不遠萬裏從袞州追到這裏來殺你,夫人你真是招人恨呢。”


  夠輕佻!不愧是花花公子!不愧是歡場老手!


  您人設一點也沒塌!


  “郎君覺得我是為何而來呢?”易楨無處可退了,她剛才是靠在欄杆上的,現在背後就是波濤洶湧的波瀾海。


  耳邊的男聲帶著十足的戲謔:“我實在是好奇,你到底是怎麽從軒轅昂手裏活下來的,又是怎麽在他都決定娶你為正妻的情況下,還要跑到我姬家來。”


  “總不會是,在未曾謀麵的情況下,就傾慕我到非我不嫁吧。”姬金吾的聲音聽不出起伏波動,仿佛在戲耍什麽小動物一樣。


  易楨:“……”媽的我就想說這個理由。


  神交不可以嗎!為什麽要看不起神交!

  現在還有什麽理由?說自己是穿書來的會被當成妖女燒死嗎?

  眼前男人的氣勢太盛,易楨有點扛不住,又不敢往任何一個方向移動,總感覺輕舉妄動會被立刻殺掉,隻能慶幸剛才是靠在欄杆上看海,身後至少有東西靠一靠。


  他已經堵死了易楨的回答方向,眉眼間都是不達心底的笑意,殺意從他的溫柔中滲出來,圍在她的脖頸上,即將一點點收緊。


  易楨:“……”


  易楨:“實不相瞞,我其實是看上了你的錢。”


  眼前英俊的男人神色微微一僵。


  她想明白了,按照現有的信息推測,事情應該是這樣的:

  姬金吾的青梅竹馬隻是曾經和他一起生活在了陽城,後來因為某些原因青梅來到了北幽,兩個人說不定還失去了聯係。


  然後昨天晚上姬金吾終於發現了自己青梅的行蹤,但是根據原書裏易如的反應,那位青梅應該身份不太拿得出手,於是此時這位姬家郎君選擇繼續和易家聯姻,先把商路抓在手裏,此後再找機會給自己青梅名分!


  說的通了!不愧是狗血虐文!打醬油的角色都渣得與眾不同!


  易楨:“別傻了,我都沒見過你,怎麽會愛上你呢。我愛的當然是你的錢了。”


  “哦?費盡心思嫁到姬家來,是為了我的錢?”姬金吾終於放棄摩挲她的耳垂了,他的眼神往下挪了挪,在看她的脖頸,不知道是不是起了殺意。


  易楨:“對。咱們商量一下,要是以後你看上哪位姑娘想娶她,先別急著虐我,給我幾千萬金銖咱們可以原地和離。”


  姬金吾抬眼看了她一眼,饒有興致:“你都活不久了,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他這話讓人感覺涼颼颼的,易楨不自覺往後轉移了一點重心,然後就感覺自己整個人在往後倒。


  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樣的感受,瞬間被抽空力氣,意識昏沉,好像是在體驗小份量的死亡。


  身後就是波濤洶湧的大海。


  姬金吾不假思索把她拉進懷裏,似乎早就知道她要發病,確定扶穩了之後仰起頭吩咐道:“去請大夫。”


  他剛才一直是低頭在和她說話,脖頸和下頜線隱藏在側臉投下的陰影中,並不引人注目。但是此刻他仰起臉,下頜線拉出張揚顯眼的線條,好像才傳達什麽語焉不詳又色氣滿滿的暗示。


  “她早上沒服藥嗎?”姬金吾問已經開始慌亂的婢女們。


  “夫人吃過藥了。”婢女們互相交換了眼神,有些慌亂地回答。


  姬金吾不太熟悉頡頏樓這邊的具體構造,走了幾步,發現懷裏抱著的人在瞬息之間就奄奄一息了。


  就算早有心理準備,剛才也看見了她衣領中緩慢爬出來的豔紅蠱紋,姬金吾還是不禁感歎這蠱毒效率真高。


  他一低頭就能看見,她的脖頸上隱隱約約有什麽東西顯現了出來,豔紅的,紋路繁複而詭異,隻這麽一會兒就要蔓延到她臉上去了。


  來自南嶺的無間蠱。


  誰都有可能認不出來,隻有他不會認不出來。


  姬金吾停下前往頡頏樓內部的腳步,換了個方向,走向了自己的住處。


  畢竟名義上是新婚,他們倆的住處挨得極近。


  待大夫進了房間,姬金吾才把視線轉投向身邊站著的範汝。


  他看那張鬼麵具已經看了十幾年了,早就不覺得可怕了。


  “喏,張蒼的弟子,你怎麽看?”姬金吾問。


  範汝笑嘻嘻的:“你對付姑娘不是很有一套嘛,策反她啊。”


  姬金吾不帶情緒地笑了一聲,他往後靠在了椅子上,身後便是波瀾萬丈的深海,朝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陸地上的積雪還沒有融化。


  “你沒看見她正臉嗎?我策反她?她策反我還差不多。”和老友待在一起,他的語調放鬆了一些:“我們遮掩得還不夠好,張蒼那邊應該還是盯上我們了。”


  “她不是已經叛離師門了嗎?張蒼親手來清理的門戶。”


  “常清說他昨晚趕過去之前,張蒼至少已經潛入了一盞茶的時間。”姬金吾麵無表情,簡單地陳述道:“張蒼要真想殺一個人,一盞茶時間夠她死個百來回了。”


  “你覺得他們師徒在做戲騙我們?”


  “誰知道呢。”姬金吾把視線重新投向緊閉的房門:“她身上的無間蠱是真的,也說不定……她和張蒼早已起了嫌隙,是張蒼下在她身上控製她的。”


  “你覺得他們知道了多少?”範汝問。


  “看她的口風,至少是知道了陳清淺的事……先讓她誤會著,後續走著看看吧。”姬金吾說:“她要是真聰明,就知道跟著張蒼活不下來的。”


  “跟著你才有好日子過,對吧。”範汝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姬金吾忍不住跟著他一起笑了笑,理直氣壯地回答:“跟著我才是好選擇。”


  “不過說真的,我覺得這件事你應該和常清說一下。”範汝笑完了,正色道。


  “他還小。”姬金吾隨口敷衍道。


  大夫和醫女從內間走了出來,婢女把門打開,姬金吾迎上去問了問情況,便徑直進了房間。


  範汝搖搖頭,知道誰也勸不動自己這位好友,出了門,在回廊上轉過彎,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往這邊走來。


  脫掉紅色喜服之後,杜常清換回了原本穿慣的素色,整個人看著清心寡欲的。


  “你找你哥?”範汝挑眉看向他。


  杜常清點點頭:“兄長起身了嗎?”


  範汝一句話拆穿自己好友:“他一晚上沒睡。”


  杜常清果然微微皺了皺眉,禮貌地點了點頭,就要錯身而過,繼續往前走去。


  範汝:“易姑娘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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