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8章 出手

  他們練習打鬥的地方是一家剛剛開張的保安學校，老闆眼光精明，預見到了這個行業將會蓬勃發展，但過於超前，招到的學生寥寥無幾，一直處於虧損狀況。宋無極他們付了一定的租金，可以使用學校的訓練館。當然，這家保安學校的校舍包括訓練館也是向另外的人租用的。相比張彪和楊二他們在作出選擇前的患得患失，這幾個年輕人幾乎沒有考慮就同意跟隨他們一起干。他們貧窮，他們年輕，他們在剛剛結束的拆遷鬥爭中因為表現突出而得到了特別的獎勵，每人五百元，這在當時，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這一切都刺激他們毫不猶豫緊緊追隨宋無極，投身到接下來被楊二信誓旦旦地許諾將會有豐厚回報的行動中。在他們眼中，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黑道白道的區別，一切都是為了賺錢。在這一點上，他們倒是跟宋無極在思想上不謀而合。 

  楊二在說服顧名臣智的時候卻遇到了一些麻煩，並非由於時間沖淡了他對於劉強兄弟的仇恨，而是出於對宋無極團伙實力的擔心。顧名臣智不是黑道兇徒，但對於一個江城人來說，他被人如此明目張胆地搶劫，他作為恥辱記號的瘸腿，都讓他、他的朋友和親人難以忘記這件事，他會在他們面前感覺低人一等，成為他一生擺脫不了的夢魘，他無時無刻不渴望復仇。他也許可以花上一筆巨資，請求其他實力強大的黑道團伙替他完成這個工作，可能成功，但對於他個人沒有什麼補益，毫無疑問，其他黑道團伙會順理成章地接管批發市場，將他排斥在外，這是一個小商人不能考慮的付出與回報。現在楊二找上門來，他感到為難。 

  他們都是知根知底的街坊，他沒有想到一直默默無聞的宋無極會迅速成為河壩街的風雲人物，他看走了眼。宋無極和同夥最近替河壩街居民爭取到的利益，使他在整條街中成為傳奇人物，無論宋無極以後的命運怎樣，作為街坊，斷然拒絕明顯是不理智的。但是，貿然答應似乎也不妥。劉強兄弟兵強馬壯，在黑道團伙中，算得上小有名氣，絕不是可以輕易戰勝的，如果一旦失敗，他將遭到劉強兄弟的加倍懲罰，這是必然。但是最後，他決定加入宋無極的團伙。並非由於楊二的出眾口才，而是江城人骨子中的復仇慾望壓倒了小商人的精明和保守。他考慮好了，如果宋無極在這次戰爭中失敗，他將毫不猶豫地搶先逃跑，離開江城，像很多犯了大案或者被追殺的黑道兇徒一樣，在另外的城市躲避一段時間，等風聲平息后再做打算，或者到時向劉強兄弟服軟求情，或者根本就不再回來。一切都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在做好一切準備之後，宋無極派出兩個機靈的年輕人混在批發市場中監視貨運站，主要監視劉強兄弟的行動，幾天之後，他們大致摸清楚了兩兄弟的習慣。出於對黑道原則的尊敬，不把攻擊擴展到對手的親人和家屬，他們放棄在劉強兄弟的家中動手。劉強也基本很少回家過夜，一般留宿在他的貨運部，那是他的樂趣，像一個熱愛土地的老農民認真地守護著他的莊稼。 

  行動的計劃毫無疑問是擒賊擒王，劉強兄弟是首選的打擊目標，只要能夠以迅猛打擊制服這兩人，就能夠擊潰打散整個團伙，對手就不能組織有力的反擊。本來是針對兩兄弟進行同時打擊，但是考慮到他們力量不夠充足，於是修改了計劃。張彪帶著三個年輕人和顧名臣智去伏擊劉強，宋無極帶著羅嘉良和其他兩個年輕人混在市場中，等候張彪得手后趕來匯合，再一齊動手砸貨運部。楊二作為預備隊，排除在戰鬥隊伍之外。 

  機會是在他們決定行動后的第二天就捕捉到了，但不是特別好。依靠個人的勇猛和這半年來的暴富，劉強在黑道上的名氣和實力不斷增長，他甚至覺得自己在不久的將來可以挑戰江城黑道的任何強人，事實多少也是如此。他感到志得意滿，變得更加跋扈驕橫。這一天是周日，他參加了另外一個黑道團伙頭目段小剛的生日聚會，中午酒席散后，他沒有按慣例去貨運部幫忙，而是帶著一位兄弟去了劇院大眾茶社喝茶。這是一家經過簡單裝修的茶館，環境超出同行，茶費增加幾倍，但遠遠比不上後來迅猛發展、遍地開花、裝修豪華、收費昂貴的高檔茶樓，不過，在當時，這是PJ所有得意洋洋的暴發戶們炫耀自己財富和休閑的地方。 

  宋無極決定等劉強從茶館出來就動手。一般情況下，來自各地的進貨商在下午四點左右就會離開批發市場，不出意外，劉強會在四點以前前往貨運部，張彪的戰鬥隊伍可以等候在從大眾茶社回批發市場的路上進行伏擊，同時宋無極和羅嘉良潛伏在批發市場中等候。張彪他們選擇的伏擊地點無隙可擊，是一條三十多米的筆直小巷，這是必經之路，除非劉強會無緣無故繞多餘的路，張彪和顧名臣智攔在小巷出口，另外三個年輕人會跟在劉強身後，他應該不會對他們產生警惕，當劉強走到小巷口時，他們的包圍收網，劉強插翅難飛，但是，意外出現了。 

  劉強出門后，跟著他的那位兄弟要去看看他一個朋友，於是他們繞道文英街，監視劉強的三位弟兄趕緊分出一人前去報告已經進入伏擊陣地的張彪，另外兩人繼續追蹤。當張彪迅速轉移過來匯合所有戰鬥成員時，形勢跟他們計劃的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們全部跟在了劉強身後，而且，劉強那位兄弟的朋友加入進來，他們的對手變成了三個人。張彪只猶豫了短暫一下，立刻作出了決定：繼續行動。他們以五對三，又是出其不意的攻擊，裝備精良對付赤手空拳，佔據優勢，完全有信心在第一時間擊垮對手，完全沒有理由放棄。他不是宋無極，宋無極這時一定會選擇放棄，等候另外一次機會。 

  他們五個人的戰鬥隊伍過於龐大，第一次參戰的年輕人無法不緊張，他們慌亂急促的腳步聲驚動了懶洋洋在前面散步的對手。他們本來可以不露聲色地接近目標，但張彪這時候還不太善於組織一次完美的行動，他從前總是單兵作戰。劉強回頭一看，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這個表情刺激了後面追趕的年輕人，立刻亮出了手中的武器：都是兩尺左右的鉻鋼和鐵棒。劉強只猶豫了一秒鐘他看見面色猙獰的顧名臣智就明白了一切，看見橫眉怒目的張彪就放棄了抵抗，終日黑道打滾養成的機警拯救了他，他反應太快，出乎張彪他們的意料撒腿就往旁邊一條小巷逃跑。 

  劉強沒有選擇直接奔向批發市場的前方作為逃跑方向，他以為前方一定有伏擊。黑道經驗幫助了他，同時也讓他失去了可能存在的反敗為勝的機會。他的速度驚人，留下還有些發獃的他的兄弟和那位無辜負的人滯留了進攻者，同時也成為犧牲品，沖在最前面的三個年輕人沖著這兩個倒霉蛋發起進攻，如果他們足夠成熟，他們這時候應該直接丟下這兩個無用的戰果追擊劉強的。三個人第一次攻擊，兩個倒霉蛋就很知趣地配合倒下，避免了更大的傷害。顧名臣智的瘸腿影響了他的速度，張彪不屑於對這些無名小輩動手，一分鐘后，兩人渾身鮮血地倒在大街上，一動不動像兩具屍體。其實，他們只是受到一些皮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