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信任
感情，真的是一種難以捉摸並且奢侈的東西，好在現實中的感情總有參照，也有需要。
所以善於偽裝的人同樣能獲得最真實的感情，所以偽善的人其實往往能過得更好。
用金錢收買來的忠誠和感激，總好過拿豪言和壯語去誑人。後者前赴後繼的犧牲也只能換來少數人的榮華富貴。前者目的不夠高尚，但結果大家的日子都過的更好。
有的人不是沒看穿某些人的伎倆，可他們更重視結果，結果就是幸福瀰漫在整個蜜酒之地的上空。
凌歧放下手中信箋。
兩封信，一封充滿了鼓勵和信重，另一封來自索林，字裡行間都是實際。
拋開紛亂的思緒，自身基礎屬性已經全面超過兩位隊友，激活惡魔血統后甚至能在常規狀態下力壓其中之一的凌歧，終於露出了最真心的微笑：
「好戲，終於要上演了嗎？」
感知著變得一片奼紫的靈魂，已經將所有不屬於他的漆黑凝成點墨，包裹起來。
凌歧狂笑、大笑，而後喚來正在門外守候著，被忽然爆發的笑聲驚到的一位男性僕從。
看著眼前人高馬大的、明顯是戰士材料的年輕人，凌歧掃過他的好友屬性面板，確定這的確是他除了那對姐弟之外，最值得信任的人！
98點的友好度，僅僅因為他出錢埋葬了此人的父親。雖然還說不上忠貞不渝，也可謂忠心耿耿了！
「法瑞恩，我現在有一場大機緣要送給你，你肯接受嗎？」
端坐在椅子上的凌歧微微前傾，不經意間給人以無形的壓迫感。短時間內暴增的基礎屬性，讓他還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威勢，尤其在情緒極為激動的時候！
凌歧忌憚惡魔巴爾，可他更忌憚西提斯，兩者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惡魔分身是底牌，西提斯對他施加的手段，卻完全是懸在頭上的利劍！現在，他要徹底把這個毒瘤、包袱丟掉！
「我！」
忠誠的法瑞恩居然猶豫了一下，看來凌歧的表現引起了他的警惕。
當他的友好度下降到96點的時候，這個年輕的僕從咬牙下定決心。
「全憑主人安排！」
凌歧滿意的點了點頭，走到單膝跪地的法瑞恩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頭。
「我說過，不用叫我主人。還有，你放心，這對你絕對不是什麼壞事，我保證！」
不知是話中哪一部分起了作用，法瑞恩的友好度堪堪又上升了一點。
感知著他漸漸穩定的情緒，居然帶著七八分視死如歸的絕決，凌歧不禁好笑。
「敞開心扉，放鬆下來，什麼都不要去想！」
凌歧的聲音漸漸空靈，帶著魅惑的味道。
法瑞恩還不知道究竟要做什麼，忽然感覺一陣眩暈，就像是腦袋上被人狠狠錘了一下！
這一下真狠，令他頭暈目眩，兩耳嗡嗡作響。
他馬上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中、比身體更神秘的地方、心靈深處，似乎多了點什麼！
當他回過神來，發現凌歧早已離開，屋外的天色愈沉，月露枝梢。
「我——」
法瑞人茫然，忽然狠狠握拳，猛地向前揮擊！
呼！
拳風襲人，力量和精力充沛的感覺令他振奮！
他知道自己誤會了凌歧，立刻大為愧疚，開始自責！
就是在這樣複雜的心緒變化中，他對凌歧的好感和忠誠不停受到磨礪和考驗，就像在被審問，或者是一塊被反覆鍛造著的鋼鐵！
澡堂中，享受著女僕細緻按摩的凌歧，忽然微微愣神！
「追隨者？呵！拒絕！」
凌歧毫不猶豫拒絕了主宰第二次關於追隨者的提示！
開玩笑，追隨者和效忠對象之間會有精神方面的聯繫，他好不容易才靠著靈魂分裂的手段甩掉包袱，有病再給它接近自己的機會！
至於忠心這種東西，有的是辦法維持和提高，法瑞斯可不是輪迴者，只是一個土著凡人罷了。
忠誠的走狗？
那在過去是可遇不可求的，鷹犬不難找，但忠誠很有問題。
可到了現在，就算只是靠著融合惡魔血脈后獲得的新能力，某個一直被他壓制著的天然魅惑天賦，他也能讓大批凡人前赴後繼為他效死，唯獨容易留下隱患罷了。
他現在需要的不是什麼忠誠，而是強力的打手，是純粹的膜拜和信仰。
忠誠和信仰終究是不同的，有的人可以對某人愚忠，但永遠不會把他當成唯一的神靈去膜拜。
法瑞斯什麼都好，只有一點永遠都比不上莎莉文姐弟，他早把自己的信仰獻給了中土唯一真正被公認的神，一亞之外的獨一之神伊露維塔。
這個神可了不得，中土世界所有的神性單位——埃努、也就是維拉和邁雅，都是它創造的。
正因如此，凌歧甚至從法瑞斯身上收穫不到任何劇烈情緒波動后、伴隨著情緒逸散出來的、某種他甚至不能肯定存在的東西，也許要被稱為信仰之力、精神原力！
總之，那是一種極為飄渺、接近靈魂之力的神奇能量！
與法瑞斯相同的人在蜜酒之地不是個位數，他們歡樂的情緒只能成為瀰漫在蜜酒之地上空幸福氛圍的一部分，對凌歧個人的用處不大。
正因如此，凌歧選擇將這個和麻煩同在的強化機會留給了法瑞斯，而非對自己更忠心也更有用的莎莉文姐弟。
法瑞斯終究只能是一個忠心耿耿的打手，而非能為他帶來長遠利益的重要單位。
至於從獨一之神口中奪食，他沒這心思，更沒這本事。
他正在涉足神的領域，這是禁區，而本質上，他只是一個剛剛成為英雄的人，連傳奇都算不上。
當蜜酒之地在冊戶數超過三百，總人口達到兩千以上的時候，茉芽月終於悄悄過去，爐火月偷偷到來。
爐火月，2日。
再次來到蜜酒之地，帶著一名矮人同伴的巴林，幾乎已經認不出這個地方。
「哇！巴林！你確定這裡的領主會成為我們此行的同伴？嘖嘖，我看不像！瞧那些巡邏兵，裝備可真不錯。」
「咦！吸吸！這家酒館里賣的難道是皮納斯特產的烈酒！咕嘟！那可是好東西！那幫子野人除了斧頭，就這酒最饞人。」
目光死死盯著蜜酒之地唯一一家酒館的矮人，有著罕見的藍色鬍子。
他戴著綠色的帽子，鑲釘皮甲呈現出破敗的黑灰色，但是腰間的金色皮帶很炫，另外背後的暗紅色斗篷看起來也有點醒目。
這個矮人比巴林要高多半個頭，身材更是魁梧，似乎能將白髮白須的巴林一拳打倒。
當然，他的年紀應該不比巴林小多少，因為歲月依舊在他臉上留下了殘酷的印記。
「奧！該死的！德瓦林！我的好弟弟！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
「該死的！白痴！快擦擦你的口水！早知道我就不帶你來了！笨蛋！我們是來拜訪友人的！不要丟矮人的臉！」
巴林抱怨著，當然，主要也是因為德瓦林嗓門太大，土鱉的言行引來了不少注目和偷笑。
巴林也就罷了，德瓦林本就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主，一旦發現有人看他，立刻罵罵咧咧的瞪回去，弄得一旁一家鐵匠鋪子里某位矮人同胞都關起門來，羞於與他相識！
矮人的平均身高雖然比霍比特人好一些，體重更在後者的兩倍左右，放到人類世界中倒也不會和孩童一樣，但和人瞪視肯定是吃虧的。
「奧！該死的！快走！快走！我下次再也不和你一起出門了！」
巴林被旁觀者弄得面紅耳赤，想他在部族裡也是以資歷和穩重出名的，怎麼會有這樣幼稚的弟弟。
白須矮人連拖帶拽將德瓦林扯過了兩條街，將他帶到外觀和要塞督府一般的蜂刺蜜酒莊園前。
「咳咳，勞煩通報一下，就說故友巴林來訪。」
老巴林裝模作樣起來還是很有學究風度的，門口的守衛倒沒把他當成一般人，立刻進去通傳。
可惜德瓦林這時居然又跑到牆頭下，拿出一柄小鎚子乓乓敲打起來，表面泛著金銀流光的牆壁立刻破碎了一小塊。
「哇！巴林！這些居然都是燙銀鎏金！嘖嘖！」
他一面說著，還一面取出一個黑布兜，裝起那些被他敲下來的金屬簿殼。
他的行為，別說是門口剩下那名守衛臉色驟黑，連巴林額頭上都出現了幾條斜線。
「咳咳，朋友別誤會，我兄弟是鍛造專家，一時好奇，弄點材料回去研究研究。」
巴林很了解自己的弟弟，知道他並不是一個貪婪到這種程度的人，大概是對這種在牆上利用金銀裝飾的技術好奇，因此附和解釋。
當然，主要還怪自己將同凌歧的關係描述的太好，德瓦林真把蜜酒莊園的主人當成是矮人的好朋友，矮人對朋友可從來不懂客氣。
見德瓦林果然只是敲下了一小塊飾板，護衛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畢竟眼前的白鬍子矮人看起來不像是騙子，若真是自家主人的朋友，帶來的客人就算有點過分的行為也輪不到他管。
巴林卻感覺不好意思，又小聲說著，會負責賠償之類的話。
不多時，院子里傳出了爽朗的笑聲，而後原本只是微微敞開的鑄鐵大門徹底朝兩旁分開，一名身材比普通成年人還要高壯的俊美男子，大步走了出來。
「哈哈哈！巴林老友！沒想到你會親自登門造訪！歡迎歡迎啊！」
老巴林立刻迎了上去，德瓦林落後半步，嘀咕著：
「這傢伙讓我想起那些臭精靈。」
前面走著的巴林差點一個趔趄，凌歧只當沒有聽見。
這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凌歧很快用那種精靈永遠都不會有的豪爽和德瓦林打成一片。
精靈的俊美優雅，人類的不拘豪邁，這讓凌歧擁有著遠超那些所謂美麗的永生者的魅力。
「嗝！林奇！這次真要謝謝你了，唉，你都不知道，我已經十幾年沒喝過那麼好喝的酒了。」
酒足飯飽之後，林奇單獨陪著兩位客人，來到客廳，又令人點燃了溫暖的爐火。
這樣的享受，讓巴林有些不適和反感，德瓦林倒是怡然自得。
見弟弟已經醉得不行，屋子裡溫度剛暖和一些，倒地就開始呼呼大睡，勉強還能保持理智的巴林，趁著和睦的氛圍，忍不住對十幾杯酒下肚都不見臉紅的凌歧提醒道：
「林奇，你別怪我多嘴。不過，你應該知道我們的故鄉是怎麼失去的吧。享受是每個生靈的權利，但如果被**遮住了眼，那麼.……」
巴林滿臉擔憂，似乎從凌歧身上看到了最後一位真正的矮人山下之王的縮影。
當年的索爾，索林的祖父，就是因為貪戀寶藏，才會忽視臣民，甚至無視了北方的威脅，堆積如山的金幣引來了惡龍史矛革，導致都靈一族背井離鄉。
「哈哈！巴林老弟，你就放心吧，蜂刺蜜酒的倉庫里只存放著糧食和美酒，可沒什麼會引來惡龍！」
「而且，我像是那種耽於逸樂的人嗎？」
「嗝！美酒！哪裡有美酒！我還要喝！我還要喝！」
醉倒在地的德瓦林忽然詐屍挺起，而後又倒了下去，打起了呼嚕。
凌歧莞爾，哈哈大笑。
巴林也笑了起來，看著周圍布置奢侈的環境，卻又有些擔憂。
真正能遮住人眼、讓人沉溺的，可不只有聲色犬馬的享樂，還有權利，那都是**！
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提醒、這樣一位還不熟悉、卻對他極為熱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