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幽影
樹欲靜而風不止，講的大概就是方源需要面對的情況。
當然，這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嗎。
方源的存在，讓艾諾塔稍微遲疑了片刻。
好在也就是片刻的遲疑，畢竟艾諾塔此時的狀態很不好，容不得他節外生枝。
於是，兩人交錯而過，情理之中，沒有發生任何交集。
看得出某個存在雖然可怕，近乎無所不能，但還不是絕對意義上的無所不能，起碼不能違背個體的主觀意願。
方源鬆了口氣，艾諾塔也鬆了口氣，這兩人都意識到，自己很可能已經麻煩纏身，因此沒有和陌生人見見面聊聊人生理想的興緻。
尤其是艾諾塔，自方源頭頂飛過後，臉上除了輕鬆之外，甚至還帶著一些別的.……意味？
一滴透明的液體落到額上，方源伸手抹了抹，聞了聞食指上沾染的透明粘液，發現還挺好聞，絕對不是鳥屎或者類似的排泄物。
自然，這個世界也不會有那種東西。再者，就算真是那種東西，也不可能落到他方源頭上，他提前就能讓開。
接著，鬼使神差，方源吮*了吮指尖，發現那粘液味道不錯，像是蛋清。
這絕對是下意識的行為，沒有深意。只是，身為命運的逃脫者，本身又是絕世的強者，方源天然有著趨吉避凶的本能！依照其本能意願行事，哪怕行為不能理解、不可預測，多數時候也是對自己有利的，不可能損害到自身的利益，比如轟殺小女孩！
然後，方源眼睛一亮，發現這液體果然不錯，似乎對他的實力提高大有幫助，也不知是何種生物的蛋液，讓他回味無窮！
再然後，方源忽然驚醒，從方才莫名的狀態中回味過來！！！
「嗯？！」
方源看著早已跑的沒影的艾諾塔，眼皮突突直跳！
就算感覺不到那滴液體，被它沾到身上！
就算那玩意兒的確對自己有好處，聞著也不錯，本能都對它有些貪婪！
可是，這些絕對不是他方才看似「正常」、實則異常行為的全部原因！
本能會告訴他什麼樣的選擇才是正確的，但不會直接代替他做出選擇！
方源很快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臉色發白，整個人須臾消失在了原地，就像是化為空氣！
緊接著，他原本所在的地方，無端消失了一大片，就好像那一大片空間內的物質，除了空間本身，其餘都已經被「擦掉」、「抹除」！
由於出現了空白，周圍的空氣開始朝著那片空白涌去，迅速填補著空缺。
一道宛如史前巨型史萊姆的龐大身影緩緩浮現、頃刻又消失不見！
那巨大的透明身影當空一撲，空氣里彷彿出現了一些波動，又好似什麼都沒有出現，它已經無影無蹤！
無形怪物撲去的方向，幾千米外，正好有個少年狼狽的跌出次元空間，倉皇跑遠！
直到十里開外，再感覺不到那股讓人心驚肉跳的致命危機，方源才有空回頭看了看空無一物的追兵，心中不禁一陣惡寒！
他又抬頭看向了天空，只見天上密布的灰色雲層背後，不知何時少了一大塊，勾勒出一個龐大的透明身影！
「那是什麼怪物！！！」
方源感覺到一股發自內心的惶恐！
好在那巨大怪物行進的方向，是方才藍皮人落荒而逃的方向，與他無關！
方源又是慶幸，又是憤怒，又是惱恨。
他現在，哪裡還不明白方才發生了什麼！
雖然還有疑問，但毫無疑問的一點是，他被人坑了！
這個世界，方源來了有一段時間，遇到過的怪物，從強到弱，最強的也能媲美蠱仙，最弱的自然不值一提。
可他從未想過，已經相當於七轉、八轉蠱仙的自己，竟然還有一天，會從怪物身上，感覺到那種致命的威脅！
不過，如果是那個藍皮人，用一滴「蛋液」來分散仇恨。
假設，那怪物就是追著這來的。
那人又怎麼能保證，自己一定會入瓮？
這也太牽強了！
究竟是他太強了，強到自己根本無法理解的、匪夷所思的程度，還是說，他只是進行了某種行為，而導致這行為變得有意義的，根本就是……
好在，危險總算過去.……
「不對！！！」
方源渾身又是一震，彷彿頭昏腦漲、思維受到重大幹擾的時候，忽然又一股冷風撲面吹來，腦海中靈光一閃！
方源瞬間消失，再次出現已經到了幾千米外！
他之前所站的地方，又是兀然被「抹除」了一大片！
方源這次及時回望，終於看清，那分明是只小一號的無形怪物！
但這種事情，他之前就算沒有看到，不也應該心中有數？！不然他跑什麼？！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借著片刻的清明，方源不敢多想，一溜煙沒了影蹤！
假如方坤在此，一定會發現，追殺艾諾塔和襲擊方源的，根本就是曾經驚魂世界最詭異的一種高端魔物——幽影！
幽影和幽靈不同，它雖然也以靈魂為食，本身也無形，但不至於一點影子都沒有，往往仔細觀察，還能用肉眼看到一片陰影，因此才叫幽影，意為幽靈般的陰影！
只是幽影不光有影子，它撲滅的，更唯有生靈的靈魂之火，從沒聽說，幽靈無形無相，連物質都能一同吞噬的！
那麼，它究竟是什麼？
看著下方成片綿延的都市廢墟，凌無天知道自己已經十分接近驚魂世界的核心！
想要進入那處核心，就要闖過最後一道關卡，有一隻5級的魔物鎮守的遁空門！
當日大日元神掃視物質界，他對著這個世界物質界的了解，一躍成為無冕之王。
驚魂世界，除了核心之地，其餘對他已經沒有秘密可言，包括那隻守門的boss。
它雖然極端強大，在這個世界堪比天仙，尋常地仙遇到，絕對死路一條，就算是他，知道魔物弱點，要對付起來也很困難。但如果僅僅是想困住它一時半刻，讓自己有機會繞過它鎮守的遁空門，還是不難的！
那麼，在那之前，無疑，身後的一大群莫名其妙的追兵，應該早點解決，後面的路才會更好走！
凌歧一路過來，簡直像是蒼蠅堆里的蜜罐，後面不知跟了多少**oos、小boos！
所幸他速度夠快，即使有所保留，追趕他來世界中心地域的，也已經十不存一。
否則，要是所有追殺者都跟在後面，他以一敵眾之下，就算有著絕對的實力優勢，付出的代價也不會少，說不得還會陰溝裡翻船！
當然，就算是最糟糕的情況，正常來說，他也能勉強應付。
畢竟這些怪物中，所有追殺過他的怪物，都沒有一個達到5級的！
凌歧路上刻意避開了可能會遇到5級怪物、和一些比較難纏的4級魔物的領地！
他胸有丘壑，除非遇上那種難纏的遊盪boss，否則完全可以更合理的規劃自己的路線，不虞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闖！
遊盪boos中，是沒有五級魔物的！
此外，魔物雖然和瘋了一樣無腦的跟在他後面，但也不至於跨過千山萬水追殺他。
追殺他的魔物，也有一定的感知極限，極限距離之外，那些魔物要麼對他無動於衷，那麼就默認跟丟、不再鍥而不捨。
凌歧猜測，這很可能是因為魔物本身的感知局限。
當然，還有一種更大的可能，就是第三方想要藉助驚魂世界魔物的力量，繞開土著世界的天道意志，來對付他，所以魔物會做到那種程度，但無法盡全功！
這些怪物的行為，已經十分反常。可如果真的賴皮到底，只要他還在驚魂世界，就根本不會有什麼感知極限的問題！
以他為目標，全世界的怪物一擁而上，那根本就是群蟻噬象。就算是他，時間一長，怪物越殺越多，也扛不住！
實力的強大是相對的，人能輕鬆踩死螞蟻，但一樣會被無窮無盡的螞蟻咬死！
轟！！！
凌歧反身一擊，他不是艾諾塔那種水貨，五級的力量，直接轟爆了追的最歡的一隻4級蝠魔！
這一手，立刻震懾住了那些腦子不清醒的追殺者！它們似乎受到了什麼力量的蒙蔽，但並不表示就真的變成了沒腦子的機器！
當然，凌歧雖然見到魔物猶豫，也沒有半點遲疑，繼續殺伐！
有的時候，血腥的手段，在前進的過程中，是必然和必須的！
若不是擔心路上浪費太多時間，引來其他變數，這種程度的追兵，他早就能解決，一路碾壓問題都不大！
咻！
宛如一柄人形巨劍，凌歧一擊撕裂三千米，長空碧洗，大地龜裂，沿途一切全都被粉碎，形成一條真空隧道！
劍勢已盡，凌歧兩手一撈，抓著兩隻逃跑不及、體型略小的4級boos。其中一隻似乎是幽冥食屍鬼，另一隻也不細看，就那麼當空一合，兩兩相撞。讓人談之色變的**oos，直接爆成了血沫！
還要感謝這些怪物鍥而不捨的追殺，這樣的速度，奔襲十萬里，一追一逃，凌歧感覺消耗不大，怪物們卻大都拼了老命才堪堪跟上，十成實力剩不下一半！
這些怪物能追上凌歧，原本就都是長於速度的，其它方面相比起來，當然遜色許多。
速度也是力量，能轉化成恐怖的殺傷力，可在速度更快的凌歧面前，這些魔物完全就是一堆雜草！
也是凌歧故意繞開了一些地方，沒有被那些難纏的怪物追上。
若是遇上化身之前遇到那種，能利用時間回溯重生的魔物，就算是「凌無天」，也只能一次次殺掉它，卻無法徹底消滅！
當然，那種怪物，速度是硬傷！
化身本身腿短，才會被它纏住，換了凌歧「本尊」，惹不起也躲得起。
割草一樣三招兩式滅了十幾隻boos，尾隨者立刻少了一大半。
剩下的boos一鬨而散，就算腦子再不清醒，這時候也知道趨避厲害。
凌歧本待斬草除根，將這些魔物統統剷除。不要看現在殺起來容易，那是凌歧以逸待勞。
這些魔物，尤其是追到現在的，多數速度都不弱，其中不乏保留一線清明，只是跟著、沒膽子衝上去、和凌歧一樣速度並未全開的。這時逃跑起來，才見幾隻boos的「風采」，當真是快如閃電、動如迅雷！
這些怪物，在凌歧眼中實力一般，可整天和蒼蠅一樣圍著他嗡嗡轉，驅之不散，也是麻煩。
然而，一些怪物的速度的確誇張，幾乎不比凌歧全速慢多少。凌歧就算能追上，也要一點時間，而且它們分散開逃跑，註定難以盡全功。
凌歧沒有糾結，正是他做出決定的時刻，他忽然感覺到某個方向有一股龐然的壓力壓來，彷彿是為了讓他的某種決定，顯得更加英明。
凌歧冷笑了一下，雖然「被迫做出某種決定」，仍然明智的轉移目標！
落地，定睛望去，凌歧見得虛實，目光頓時閃爍！
「幽影怪？半五級的那隻？」
「這種感覺……它成功進化了？」
凌歧略一思忖，馬上決定，退避三舍，這和之前的決斷並不衝突，看起來似乎也是某個存在極力想要促成的結果！
凌歧在這個世界，相當於5級，是頂級，但這不表示，他就能和切菜一樣碾壓五級怪！
如無必要，這個世界的5級怪，凌歧一個也不想招惹！
撇開魔物的身份，這個世界的5級怪，全部都是天道選定的代言人，在正常世界，相當於「主神」、「教主」、「天帝」一類的角色，都是硬茬！
魔物本身的實力也就罷了，未必個個都是天仙一級，也有和凌歧差不多，甚至比他弱的，比如之前的幽影怪。
可是在土著氣運加持下，凌歧這個入侵者，和它們死磕到底，還真占不到便宜。即使對上之前的幽影怪，大體能穩贏，要剷除它，就力有未逮！
實力不夠，所以凌歧不會肆無忌憚。
況且，在凌歧的設想中，只有埃爾法人，才是他的敵人！而土著世界的意志、土著世界的怪物，全都是可利用的對象！所以明知有鬼，他也不介意與虎謀皮，火中取栗！
凌歧的母巢，聽起來是異生物，如今卻實是生化世界的天道代言。
母巢的造物，毫無疑問，就是土著怪物，和魔物沒什麼區別。
神魔大陸的帝**團、武仙世界的朝廷大軍、邪皇傳說的鷹犬爪牙，都是土著，也都是凌歧為埃爾法人準備的禮物。以夷制夷，顯然可行！
對凌歧來說，除非立場根本性衝突，不然一切都是可利用的！敵人的目的、計劃，未必和自己的計劃，背道而馳！
既然這樣，就算一時遂了別人心意，那又如何！
旁人能利用土著來阻擾他，他一樣可以用土著去阻礙別人！
凌歧閃得快，有個人卻更快！
「星辰隕滅！！！」
埃爾法以毀滅性的力量推動速度，真如同坐火箭一般，刺溜就沒了影蹤！
凌歧微微擺動身體，避開了一滴從空中落下的未知液體。
那玩意兒連神識都掃描不到，可凌歧怎麼會讓那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沾染到身上，就算它給自己很美妙的感覺，也無非是一種罌粟般的誘惑。
凌歧望著艾諾塔消失的方向，認得那隻獅子，若有所思。
對方當然不認得他，一直將他當做幕後黑手。
現在看來，艾諾塔已經是苟延殘喘，就算老相識，恐怕對方也沒心思停下來打聲招呼。
凌歧沒有急著開溜，他不是方源，見到「正主」后，他有更充足的底氣。
對上之前的幽影怪，凌歧能穩贏，對上現在的幽影怪，他依然覺得自己贏面更大！
而且凌歧已經發現，那隻剛剛進化到完整五級的幽影怪，早就鎖定了目標，目標又不是他！
一隻透明的小號幽影怪懸浮在凌歧身邊，這是幽影怪的分身，不是什麼子體，現在看來，小幽影怪也有自己的獨立思維意識，它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將他「一口吃掉」！
凌歧冷冷掃了掃這隻魔物，無形的幽影怪見自己居然被發現了，還好奇的用幻化的觸手碰了碰凌歧。
凌歧無動於衷，幽影怪圍著他轉了一圈，徑自飛向了天空！
「自主進化……」
凌歧看著幽影怪消失的方向，想著小幽影怪可笑的舉動，喃喃自語。
這隻怪物的情況，比凌歧想象的還要複雜。他原本以為，這是怪物受到了土著世界意志的洗禮，才得以進化。現在看來，恐怕事情沒那麼簡單，更像是怪物自主開啟了靈智，所以有了本質的提升。
然而，那怪物為何要追殺艾諾塔？土著世界的意志，能容得下它？一個有著自由意志的五級魔物？
另外，這怪物真的是自己開啟了靈智，所以得以進化？
凌歧感知著一股鍥而不捨追蹤著自己的、有些熟悉的個體，他知道那是誰，卻根本沒有相見相認的意思，唯有報以冷冷一笑。
就算沒有金仙元神，莫非，他就那麼好騙？
想讓他上鉤，這種程度的誘餌可不夠，遠遠不夠！
凌歧目光冰冷，注視著世界中心的方向，快速朝著那裡趕去！
任憑眼前多少紛亂，他知道自己最該做的是什麼，那就是步步為營，撕破最深處的那層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