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光明化身
光明主宰眼中的凌歧，就像是一面鏡子。
這讓真正的光明之主感到恐懼，讓眼前的「光明之主」充滿好奇。
而凌歧看向光明主宰的目光，則帶著明顯的意味深長。
只是無論是旁觀者，還是光明之主本人，都不可能意識到這一點。
光明主宰的「友好」，很快讓道格人心惶惶的小集團穩定下來。
無論這尊大神是另有打算，還是迫於某種他們不知道的壓力，暫時沒找道格麻煩，這都是好事。
不管怎麼說，面對一個根本無法對抗的敵人，別人能無視你的存在，都已經是天大的幸運。
其實就算從旁觀者的角度出發，比起光明之主可能暗藏的敵意，埃爾法人的威脅，也才更迫在眉睫！
尤其是當最新的線報傳回，所有準備給埃爾法人一個迎頭痛擊的土著將士，全都被一盆涼水給潑醒！
敵人的強大，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
埃爾法人也不知抽什麼風，以前固然會以絕對優勢的兵力，襲擊土著的據點，但也沒聽說傾一軍之力去攻擊一個小鎮的！
就算這個小鎮的領主，是曾經的黑暗大帝，也是目前唯一被埃爾法人滅國后還逃出生天的亡國之君。
就算這個小鎮的後方，恰是精靈族曾經的故鄉，岡薩多蘭。
前段時間，又剛好有些風聲傳出，似乎關於精靈族那棵凋零的世界樹的。
可是無論如何，無論有多少理由，什麼斬草除根也好，尋寶計劃也罷。
埃爾法人特駐北方軍團全軍出動，整整兩千萬人，在一百三十多艘母艦的率領下，攜裹著無數中小戰艦傾巢而出！
這算什麼？！
那鋪開的陣勢，遮蔽日月，如同一大片將至的暴風**！
即便不考慮戰艦本身的殺傷力，當它們是一堆徒有其表的廢鐵，恐怕這些廢鐵，從天而落，也足夠把小鎮原本所在的國家，壓成平地！
這已經不是牛刀殺雞，而是核彈滅蟻！
埃爾法人一定是瘋了，才會為了區區一個小鎮，如此大動干戈！
一些土著中的戰略家，很快從埃爾法的異常舉動中，解讀出許多不尋常的訊號。種種論調鋪天蓋地，宣的沸沸揚揚，說的煞有其事！
然並卵，對於以賽蘭卡爾為首的幾個首當其衝的小鎮來說，無論埃爾法人有什麼目的，他們究竟是不是受到無妄的波及，他們都完了！
完了！徹底完了！
普通人能撤離的，早就撤到了後方，即使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往後還能怎麼辦，總算躲過了眼前的大劫。
只有那些老的走不動路的、破罐子破摔的，還有一些志願者，全部正規軍、教會神職人員，才選擇留下頑抗，現在看來更像是送死。
犧牲不可怕，可怕的是毫無意義的犧牲。
而且，也不是所有留下的人，都願意為了大義而犧牲，他們原本，也只是迫於各種壓力，不得不留下！
假如不是光明聖者到來，很難說敵人勢大的消息傳回后，道格還能不能靠著威望壓住騷亂的兵勢。
明顯，在大部分人眼中，道格此刻要做的，就是無意義的犧牲。
自然，光明聖者來此，這本來鼓舞人心的舉動，也瞬間充滿了灰色的色彩，讓一些陰謀論者心寒！
明知敵人來勢洶洶，除非一開始就被蒙在鼓裡，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不然誰願意留下？誰肯主動前來送死？
面對埃爾法人的集團軍，神靈登場，也無法力挽狂瀾，這早就被證實過了！
那麼，光明之主真的是來支援的嗎？不是來逼大家一起就義？
光明之主的「勇猛」，眾所周知，那讓他的信徒群體大幅擴張，成為明星一般的神靈英雄，是父母教育孩子的典範。
然而，那些聽來熱血沸騰的故事，一旦發生到自己身上，很多人才會想起來，自己的命，只有一條，且最為珍貴！
光明之主的犧牲，一次次的重生，頓時讓人生出一些不敬的想法。
甚至，就連凌歧本身的集團中，也很快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請求凌歧帶領大家及時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什麼戰略轉移，什麼麻雀戰術，說的天花亂墜，甚至還有慫恿凌歧和光明之主翻臉的，人間百態，盡在於此！
普通人不會明白犧牲的意義，並非所有「賺到」的犧牲，才是有價值的！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對於世界意志而言，局部的失敗和犧牲都不算什麼。若處處不戰即潰，若是全世界的人都失去了抵抗意志，那才是末日提前到來！
當然，這並不是光明之主出現在賽蘭卡爾的全部理由！
畢竟敵人勢大是一個既定的事實，除非放棄所有局部戰場，集中大部分聖者一同降臨。
不然派一個兩個光明之主之類的角色降臨壓陣，的確和送死一樣，沒什麼意義。
光明之主能重生，讓人羨慕。
看起來和作弊一樣，什麼都不用消耗，死了立刻復活！
想想也知，那是不可能的！
不然，只要它敢死，一次次發起自殺式進攻，一次殺幾個，總能把敵人殺光。
埃爾法人有那麼傻？明知敵人不死不滅還和它死磕？
世界意志有那麼傻？那麼好的事情，不會多搞幾次？
任何神靈的重生，本身消耗不多，那是因為他們藉助了世界意志的力量！
神靈付出不大，因為世界意志在為他們買單！
所以光明之主在此登場，通盤考慮，最終結果，一定是失大於得。
若不是凌歧的原因，他們這些前線領主身邊出現的，將是一群真正的監軍、劊子手，而不會是光明之主！
神魔大陸的世界意志，與眾不同。
它非但懂得用計謀，更懂得權衡利弊、取捨妥協！
只要利益足夠，凌歧可以毫無底線。神魔大陸的世界意志，只會做的比凌歧更徹底！
新世界，從一支支軍團被徵調去異界后，整個世界的新聞媒體，都在盯著前線的戰況。
然而，除了最初的一些戰報，整整半年多，新聞上都沒有實時的戰報更新！
人們了解到最近一次關於星際戰士們的動向，還是在一個叫做「生化世界」的位面，由龍宵將軍率領的先鋒軍，取得了輝煌的戰果，全殲了敵軍！
接著——
一支支趁著大勝之勢不斷出發的部隊，前前後後投入兵力已經不下兩億，至今音訊全無！
新世界的一切，都以大日元神為中心，宣揚神權至上，皇權至高，堂而皇之搞獨裁！
所以就算在這樣的情況下，媒體依然能找來一大群專家，整天空口白話的鼓吹己方已然大勝的論調。
按照媒體的說法，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沒有消息，證明戰士們還沒有大敗。
沒有消息，證明神的計劃正在有條不絮的進行！
只有當神有全盤的重大計劃，消息才會對民眾保密！
至於說，那兩億多的大軍，是不是已經全軍覆沒。
神上之神、時空之主，會不會根本沒有所謂的計劃。
這些情況，媒體不予考慮，更不會宣揚。
新世界的皇庭，曾經的聯邦最高議會，凌岄淡淡看著眼前的男人，笑道：
「我喜歡你，但並不表示，我對你的愛，已經超過了我的父親。」
凌岄說完，也不管眼前男人的神色變化，揮手就打出一道毀滅性的震蕩波。
這股能量不會摧毀皇庭的一草一木，但會讓眼前這個頗讓自己有好感的男人，徹底灰飛煙滅！
凌岄並不是一個絕情的人，但這不表示，在必要的時候，她做不出絕情的事情！
身為一個女子，她可以有愛。身為一個領袖，她更明白，什麼才是自己應該做的。
如果只是觸犯法律、或者觸犯皇族的利益、甚至是背叛她，這些錯誤放到他身上，都罪不至死。
但是只要觸碰禁忌，無論是誰，即使是她的母親，即使是她的親兄弟、親姊妹，也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她是距離神上之神最近的人，所以她必須主動維護神的權利，所以她才能成為神之下的第一人！
就在凌岄坦然的注視下，那個男人臉上的驚慌失措忽然消失，變成了一種平靜和耐人尋味的從容。
凌岄稍稍前傾身子，看著男人徹底變成飛灰。
他最後的表現，如一根尖刺一般，扎在她的心裡！
「有點意思！」
凌岄想到那個男人說的那些絕對不該說的話，忽然開始懷疑，他會不會是父神派來考驗自己的？！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凌岄是凌歧的長女，不敢說完全看透了他，但也自認足夠了解他。
凌歧，即使還沒徹底登上神壇的時候，也不是一個那麼工於心計的陰沉之輩！
凌歧是高高在上的神上之神、唯一主宰，這樣的神靈，就算有懷疑，也不需要任何試探！
那麼……
神魔世界之外，化為介子的大日元神閃爍了一下，變成一粒沙子。
這粒沙子的旁邊，很快出現了一個渾身繚繞著濃郁白光的人形物體。
「我已經將你想要的，送到了你的身邊。」
「那麼，你承諾的援軍，究竟在哪裡？」
人形個體微微釋放出一絲精神波動，和沙子產生了最基本的聯繫。
沙子再次閃爍，變成了凌歧人身時的模樣，也就是「本尊」的模樣。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凌歧沒有回答，反而問道。這雖然更方便、更直接，但不是他留下的聯絡方式。
「援軍，在哪裡？」
「有人告訴我的。」
神魔大陸的世界意志，沒有試圖隱瞞，只是仍然糾結於攸關存亡的援兵。
凌歧稍微一想，就知道那個「人」是誰！
能實時掌握他的動向，恐怕只有那位神秘莫測的「觀察者」了！
凌歧不知道無窮宇宙中是不是只有一個「觀察者」，也不知道「觀察者」究竟是誰的耳目。
可從最基本的認知出發去考慮，顧名思義，掌握著近乎「全知」的觀察者，肯定不會是「全能」。甚至觀察者應該是「無能」、亦或說「無為」的！被限定了「無為」！
如果觀察者在觀察之餘，還能做更多的事情，那他就不是觀察者，而是至高者。
所以這世上，就算真有觀察者那種東西，它、它們也絕對不該對正常的歷史進行任何意義上的干擾，即使以「修正」為名也不行！
然而，這個觀察者做的，明顯有點多了！
凌歧的沉默，並未讓世界意志感到不耐。
世界意志的耐心很好，尤其在做出選擇之後。
「我的援軍，隨時待命！」
凌歧坦言，實話實說。
兩億新世界的大軍，準備已久，隨時待發！
如果不是最近母巢開始變得「不聽話」，凌歧和神魔大陸世界意志間的合作，不會親密到這種程度。
在這次合作中，神魔大陸的天道犧牲很大，可是凌歧要承擔的風險，同樣不小。
尤其在神魔大陸的世界意志，居然有獨立自主意識的前提下，凌歧更得小心翼翼。
「好的，那麼，我等著在我徹底覆滅前，看到你給那些入侵者致命一擊的一幕！」
神魔大陸的世界意志，表現出對凌歧的絕對信任！
這或許不光是信任，也是無奈。
埃爾法人這次一共在神魔大陸投入了多少力量？相當於新世界的幾億大軍？七億、八億、十億？
或許埃爾法人三方面遠征軍打到現在，剩下的總兵力還不到三億，足足折損了將近四成！
然而剩下的，已經足夠讓神魔大陸天翻地覆。就算是新世界的同層次兵團，想要對付這些埃爾法人，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神魔大陸物質界的力量，和埃爾法人軍團的力量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凌歧的新世界星際戰士，雖然和埃爾法人的遠征軍處於同一檔次。但在這個層次中，埃爾法人已經遙遙領先，而星際戰士只是勉強躋身！
新世界發展至今，大部隊傾巢而出，很輕鬆就能將埃爾法人的遠征軍剿滅。
可是，這些埃爾法人，畢竟只是遠征軍啊！
埃爾法人的底蘊，根本不是新世界能比，他們究竟有多少戰士？幾十億，幾百億？又有多少戰艦？
若埃爾法人拋開一切，一心一意攻打新世界，就算在天書的幫助下，新世界多半也在劫難逃。
至於神魔大陸，夾縫中求存……不提也罷！
當然，神魔大陸畢竟還沒有陷落，甚至其世界意志對物質界的掌控力度，強的超乎想象！
如此一來，在世界意志的關照下，新世界的兩億大軍，未必不能發揮出十億、二十億集團軍的效果！
加上凌歧親身坐鎮，這筆生意，只要不出別的幺蛾子，倒也不會太虧！
畢竟，一具近乎金仙的化身，就算是凌歧，也無法忽視！
其實就算沒有光明之主這茬，凌歧依然會和神魔大陸的世界意志進行合作！
來自埃爾法人的威脅，可不光只有神魔大陸能感覺到！
按照凌歧的了解，埃爾法一族充滿了侵略性！若他們發現了新世界，技術力量又足夠支撐進行超遠程跨宇宙的打擊，那麼埃爾法人下一次組織的遠征軍規模，將比現在龐大十倍、二十倍！
某個觀察者的立場，也耐人尋味。
這樣的情況下，即使還不至於四面楚歌，也有必要及早提防，得道多助。不然今日的神魔大陸，就是明日的新世界！
神魔大陸之外，凌歧重新化為介子。
世界意志化身的人形消散，沒有留下一點痕迹。
看得出來，神魔大陸的世界意志，在窮途末路之時，還保留著一些底牌，才讓它能如此、理智冷靜！
雖然這底牌，很可能在將入侵神魔大陸的埃爾法人一舉殲滅的同時，導致神魔大陸的毀滅！
不過這總也是一個退路！
至於和凌歧的合作，那是意外之喜。
世界意志很清楚，比起埃爾法人，凌歧未必能好到哪裡去！
和凌歧合作，是聯弱抗強，也是與虎謀皮，更是飲鴆止渴！
奈何，除非它真的準備拼光一切，不然它只能接受這樣的合作！
這一局中，某個「尚未暴露」的黑手，藏得最深。觀察者的層次最高，目的不明。埃爾法人的綜合實力最強，已經有橫掃之勢。新世界佔據著地利和人和，而且也沒徹底登上舞台，還有放棄登場的機會。只有神魔大陸，是待逐之鹿，已經擺上茶几。
這一局裡，只要捨得，誰都能提前退出，誰都能棄車保帥，唯獨神魔大陸不行，它沒有選擇！
就算是驅狼吞虎，就算要犧牲光明主宰，甚至犧牲一部分自身的權柄，神魔大陸的世界意志，也很容易就做出了取捨！
趁火打劫的凌歧，沒有半點喜悅和得意，這是因勢導利，不值得竊喜。
況且他這樣做，付出也不少。
一旦新世界徹底暴露，最壞的結果就有一定可能發生！
只是，誰又能肯定，新世界沒有暴露呢？
「觀察者！」
虛空中，莫名之處，響起了莫名的聲音。
那不是凌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