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破碎（十九）
夏國，是中和盟國邊陲的一個小國，因為盛產清油，所以還算富裕。
人慾道在東方世界極為活躍，最活躍的地方，就是東方第一大國中和盟國，然其總部，卻並不在中和盟國，而在夏國。
修行者修行，無論是入世出世，最終講的，還是一個超脫。
所以即便是在世俗相對活躍的顯宗，其實也只會在世俗高層或者精英階層之間偶爾顯聖，以期傳法，那些顯聖的也大都是低輩弟子、剛入門的弟子。
顯宗真正的高手，生活習慣、環境和隱宗修士其實差不太多。
在一般的修行者看來，凌歧這種直接成為一國政要的做法，就算不是自殺，也是在自毀道行。
那樣的行徑，只能說凌歧實在是太有信心！
結果卻也讓人大跌眼鏡，十年來，凌歧非但沒有被毀掉道行，反而聽說越來越強，到了最後，更破而後立？！
論道之事，其結果在修行界就是一枚重磅炸彈！
一個混跡世俗的道尊，把遁世百年的佛尊打成了狗，還差點成功飛升？
一些修士，因此開始重新評估之前聽到關於凌歧的傳聞，評估這位號稱道祖佛尊的尊者，是不是真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人！
另一些，卻還是不信邪，根據往日得來的情報，斷定其並未有著第一人的實力，繼而對其伸出了試探的手！
特別是一些對自己極具自信的，他們想要的已經不止於試探，還有更多。
人慾道一動，夏國當然也猶如發生傾天之變一般，連小民都能感覺到一點異樣。
這股風暴湧入中和盟國之後，卻漸漸消弭無聲。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入夜，比往日更顯寂靜的宮殿之中，凌歧盤坐在金絲玉盤之上，默默修行。
以他的層次，當然早就過了日日勤拂拭、修行不間斷的階段。
但他這身帶不走的修為，也未必完全一無是處。
一來，這可以幫助推動幾顆或明或暗的棋子，更好的做他想讓他們去做的事情。
二來，這也是留給余絳的另一份禮物。
有的時候，在一個世界，還是遵守那個世界的規則為妙，特別是當你有所求的時候，掀桌子很爽，可除了一時之爽，往往什麼也不會得到。
陰陽交泰之際，恰是月明時分，一些世界的陰陽交匯，是在日出和日落的時刻，但這個世界不是這樣，半日為陽，半日為陰，所以異世界陰陽最盛子午之時，反而是這個世界兩元交匯的節點。
這種時候，就算是修行有成的尊者，也大都會守靜致虛，不納外物。
畢竟修行至純，不論是如何篤行正道，只要還不是仙人，就不可能以身代天，包羅萬象。
陰陽交匯的太極，在這個世界不是圓盤，而是散沙。
凌歧渾身白霧繚繞，似靈露，又似祥雲，有著百般變化，時而形如名山，時而化成大澤。
這表示他非但沒有靜守，反而愈發肆無忌憚的吞噬天地之精華！
不，這種日常修行的氣象，已經不是正常的天人交泰！根本就是在掠奪，掠奪天地之本源！
良久，靈霧消散，凌歧睜開眼睛，面前已經多了一人，是一個妖嬈女子。
「人慾道道主，沒想到會是尊駕。」
凌歧淡淡說著，人慾道道主居然是個女人，這種事情，確實在修行界，也罕有人知。
他現在說起來，卻也有點故意找話的意思，這種事情瞞得了別人，莫非還能瞞得了他？
「今日不請自來，還請尊駕見諒。」
這女子溫婉一笑，看起來倒是不似一般大修士冰冷無情，很好說話。
「既然知道是不請自來，你又何必來。」
人慾道道主客氣，凌歧客套之後，卻開始變得咄咄逼人。
人慾道道主也不發怒，事實上她的情緒幾乎沒有半點變化，也不該有太多變化。
「不請自來，當然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聽聞尊駕和佛尊論道頗有所得，不知可否也與我論述一番？」
人慾道道主誠懇的問著，她的行為、她的要求，其實都談不上友好，因為這種行徑，和直接打上門來，也差不多了，但就這態度，便很容易迷惑世人。
世人都是如此，大多數浮於表面，根本不會去想深一層。
但這對於大修士，又有什麼迷惑作用呢？
「好。」
凌歧言簡意賅，直截了當。
曾經，他的威名傳播天下，但能震懾的，也只是一般的大修士，小雜魚。畢竟，他尊者的身份是真的，至於道主佛尊是不是和傳說中那麼神乎其神，這對於其下者而言，其實都一樣，反正都惹不起。可是真正的高手，估計並不會真的把他視作洪荒猛獸。直到前次盟會之後，關於他的實力，才為人所忌，同時也是猜疑不斷。
不過他相信，很快，他就會讓世人明白，天下第一，究竟意味著什麼！
當然，這裡是他的老巢，按照正常來看，他確實會有那麼一丁點顧忌，在這裡和人論道，於人於己，都不是最好。修士洒脫，但也不是徹底無拘，特別是修行之地，往往關係成道之機，這大概也是那位人慾道道主直接深入龍潭虎穴的原因，看似冒失冒險，實則精明之極。若他闖入人慾道，當然是不智，人慾道家大業大，大修士不知多少，三五位總是有的，這就能對任何尊者形成有效牽制，甚至圍殺。而他這宮廷，在尊者看來，根本不設防。他麾下只有一名大修士，這又不是什麼秘密。余絳是最近才成為大修士的，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凌歧確實只有一條「得力臂膀」，且那人近期一直駐紮在外，和他也並不是那麼親密。
在這樣的情況下，人慾道道主，也算有心了，但對付區區一個人慾道道主，就至於讓他打到天崩地裂，老巢盡毀，變成光桿司令？
那位太樂觀了吧。
當然，這也是別人不了解他的底細。
這也很好，說不定還能為他引來更多的尊者。
這樣的賜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肯定也是多多益善。
他要徹底破解世界觀，洞悉這個世界背後全部的秘密，多一點對世界的深度認知，多一些積累，總是有益無害的，左右也沒什麼風險。
天明，凌歧走出了宮殿，就如往常一般，看著不像是世俗的總統，更像是古代的帝王，只是沒有那麼大的排場，著裝也比較隨意，唯有氣度不凡。
這樣的悠閑，也不像是剛剛和一位同級別的尊者論道了一番，或者這論道當真是友好切磋？
一道流光自殿中升起，而後消失在天際，這變化之快，讓人目不暇接。
凌歧眯著眼睛看了看，想著昨日之事，還是覺得有些過於「行運」。
對方所予，恰是自己最想要的，這樣的好事，怎麼次次被他碰上。
人慾道的東西，大都是拿來糊弄世俗之人，讓紅塵之人也看到了修行的希望，然則終究是空。
當然，這只是這個世界修士的看法，並不是更高一層次眼光所見。
紅塵之道，本沒什麼，結合天人之道，就是微言大義！
那天人道之妙術，盡闡天人之秘，他觀之，當真是振聾發聵。
人之想、天之相！
瞌睡送枕頭，這都幾次了？
一次兩次，還說得過去，次數太多，就說不過去！
現在又不比當年，當年他什麼都不是，隨隨便便一個超凡者就能拿捏他，擺布他，現在可不是那樣！
他的層次已經擺在那裡，他是真正的巨頭，命運之河都影響不到他。運氣好？呵呵！
此時他雖不是本尊親至，也算是投入了大量關注，在這種情況下，除非他願意主動配合，不然這天想要給他送福利，送溫暖，也不是那麼容易！
到了他這個級別，又哪裡是那麼容易被人看穿心思！他之心態，豈是行為所闡，豈是區區一界天能懂！
這樣的「心想事成」？
當然，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況且他還沒有破解整個世界的世界觀，所以這其實還是有合理解釋的空間，未必就和他想的那樣.……讓他沉默。
宮殿內，看著周圍孤零零的樑柱，聞著空氣里淡淡的馨香，余絳神色木然。
昨夜，她是親眼看著凌歧如何將人慾道道主擺弄在鼓掌之間的，捏扁搓圓，肆意凌辱，為了讓其屈服，破其道心，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那些淫褻，那些恐怖折磨，當然不是她心情不佳的原因！
她最大的不快，還是來源於凌歧本身。
這位師父，似乎想方設法要用她不喜歡的方式來補償她，就好像渣男玩弄少女之後，總想著塞點錢了斷，不談感情，只談分手費，看起來還算負責，其實完全是甩掉包袱一樣！
或許很多人願意接受這樣的結局，有補償總比沒有強，特別是當不得不接受的時候。
她本也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早就表明心跡，甚至連分手費都不要。
她是真的受不了這種熱切，這種迫切！
他真的不懂她？不，他懂！
「莫非，你我之間，真的到了如此地步？」
「我只求，能再多看你一眼啊！」
余絳心中有些凄苦，她想要的，一直都很簡單，為何那個男人，就是不肯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