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崩滅（二）
這些念頭，本不該有，在尋常神思之中，也確實沒有，偶有觸動，總是難以自抑的和水波一樣泛起來，很快又會消失，如水波終要平息。
但這一刻，他對凌歧的不滿是真的存在的！
凌晝心頭萬般雜念不生，唯有一道猛然跳了出來，然後很快被他撫平。
這在外象不顯，他聖人之心穩固，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在內，卻終究有了變化。
聖人淡漠，因為一瞬就有億萬念。
人之一星雜念，都可能改變思想，聖人一星雜念，卻根本就像是浮雲，理當.……如此。
眾神殿，凌歧微笑的看著眼前的一株青草。
這是他探索假世界的成果，所有的一切，都凝成這一點生命。
眾神殿的輝光，在於眾神爭其輝，名副其實的眾神之殿，當然有萬神之榮光。
眾神殿的寂寞，在於一個人眼中，只有他自己和空蕩蕩的大殿。
終於，輝光仍在，寂寞不再。
虛海之上，一隊隊騎士從天而過，這些騎士騎著的都是巨大的飛艇，無論是騎士本身還是座下飛艇，全都裝滿了大量的獨立生命個體，它們都是承載者！
虛海游鯊一群群的出沒，明明之前還很少見，此時卻偏偏像是泛濫成災，並且內部全都坐滿了人！
沒有人知道，鋼鐵之城為何興此怒火。
就像沒有人知道，這虛海之中，是不是真的有土著生命，一片鱗片就能幫上一個巨無霸組織的大忙！
層次不同，眼光不同，譬如螞蟻看不到人，而人看不到天外。
一個個下屬世界被調動起來，一隊隊頂級強者猶如被驅趕的鴨子，紛紛朝著某個並不龐大的世界壓去！
劍崖之上，劍神眸光冰冷。
它早就預料到，這借力打力之局，很可能反過來被看穿，打雁的豈能不防著被雁啄！
但是對方的動靜，還是大的有些超乎想象。
這算是玩火自焚嗎？
當然不算！
虎有傷人意，人有害虎心！
這次雖然未能盡全功，但只看那規模龐大的討伐隊，劍神就知道，他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
如果真的是數百聖人突襲，那麼就算是它，也只能立刻捲鋪蓋跑路，帶著整座島嶼有多遠跑多遠。
沒有什麼，能在命運之下，硬抗數百聖人的圍攻，極道聖人不行，凌歧的本體，也不行！
幾百聖人，不是幾百隻豬，幾百隻聖級的豬，只要懂得配合，也能把任何人打成狗！
現在弄這些虛頭巴腦的陣仗，看起來能推平十個、一百個劍之世界，卻就成了紙老虎，在真正的強者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遺憾的是，它就是真正的強者！
聖人之上，聖人之下，本是兩種層次！
所謂極道聖人，包括凌歧本尊那等存在，也仍舊是聖人這個階段，走到臨界點前的階段。一旦超過，就跳了出去，不可能還在命運之河中盤桓！
所以，聖人能對極道聖人造成威脅，無論那極道聖人多強，能不能秒殺一般的聖人，都不表示它已經不懼聖人圍攻。只是通常情況下不可能一下子湊夠那麼多聖人，不提幾百，幾十、十幾總要有的，但那也很難得。而且更強者又不是傻子，硬抗不行，還不能打游擊，打游擊不行，還不能跑路？
莫非那一堆堆聖人還能一輩子綁在一起？
普通聖人，是有可能反過來逼退極道聖人，乃至在機緣巧合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反過來擊敗，甚至擊殺極道聖人！
而普通人，普通仙人，這就差遠了！
除非個個都是天縱奇才的能以仙人之身逆襲聖人的大命運之子，不然什麼仙人凡人，數量再多，對於聖人中的極道者，也是個笑話！
在來到現實之前，劍神還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極道聖人級別。其實就算來到了現實，再次升華，它也不能肯定，自己算不算那個級數。但它有自信，就算面對極道聖人，它也一樣能戰而勝之。這只是一種自信，沒有任何實戰依據，但也不是純粹的盲目自負！
如今這陣仗，擺出來嚇唬誰？
嚇唬它？
不，這甚至不是為了嚇唬它，沒有任何虛張聲勢的成分，根本就認定他們「勝券在握」。
比起它對對方的透徹了解，對方可未必多麼了解它！
劍之世界看著就鋒芒畢露，其實卻名*器深藏。一般的世界等級越高，落入真實之虛海，聲勢肯定越浩大，佔地也越廣。然而劍之世界，卻並非如此，僅從規模來看，最多也就上流的中等位面，連高等位面都算不上！
如此位面的幕後之人，劍神的實力，再怎麼高估，也會被對方嚴重低估！
這樣的陣仗，在對方看來，恐怕已經和泰山壓頂一樣！
也正常，隨隨便便就遇到一位有資格劃破命運之幕、截斷命運之河的存在，這概率也確實太低了一點，低到甚至有些荒誕。
但當這荒誕就是現實，一些人自然目瞪口呆。
另一些人……嗚呼哀哉！
鋼鐵世界，中央寰島，二層世界之中，最偉大的主宰者，鋼鐵主宰，此時正被十數道淵深莫測的氣息，牢牢鎖定在中央。
然而他的臉上，那神情卻不像是無奈的受縛者，好似運籌帷幄的人生贏家。
聖人之間，是不需要多餘的表情的，但這不表示他們一定要全都是一副撲克臉，整天都面癱。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沉默了很久，終於有人質問這位主宰。
這人，也有資格質詢。
很久很久以前，鋼鐵之城還遠不是什麼巨無霸組織，鋼鐵之神就是鋼鐵之城的一切。
很久以後，當鋼鐵之城規模擴大到難以想象的程度，鋼鐵之神也變成了鋼鐵主宰，它反而不再是鋼鐵之城唯一的信仰和神。
當然，祇地位仍舊難以替代。
「有個人認為，這個世界全都是虛假的，他想從虛假中尋找到另外的真實。」
「以前，我一直不相信，也不理解他的想法，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他是對的。」
「但是，和他不同，我不認為，真實一定要靠著尋找得到。」
「不，或許他也不那麼認為，畢竟我的想法他肯定也有，而且只會比我更多，更豐富，更完善。」
「可正因為想法太多太豐富，可選擇的手段過於富餘，所以他反而忽略了最簡單最基本最原始的辦法！」
「不需要尋找，我們可以去創造真實！」
「不需要多麼複雜的創造，我們可以用最原始的手段去創造它！」
「凡人最原始的創造生命的手段，在於牝牡媾和！」
「我等造物，卻不過動念之間，但根本脫不開一點，那就是消耗和轉化！」
「所以，只要有足夠的消耗，然後進行合適的轉化，所謂真實，未必不能靠著最原始的辦法創造出來！」
「我們的原始手段。」
鋼鐵主宰侃侃而談，其言若瘋，其狀已癲。
諸位鋼鐵之神沉默，不是不認可，也不是認可，而是不知該怎麼去接話。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有過三次，這位鋼鐵之城的創始人，枉顧組織的利益，因為一己之念，就想做出那等瘋狂的事。
前兩次，第一次被某位鋼鐵之神提前發現，而後加以制止。另一次，另一外鋼鐵之神暗中察覺，但沒有出面制止，反而推波助瀾，悄悄偷梁換柱，使得主宰的計劃全盤失敗，但鋼鐵之城本身卻反而因此得益，勢力大增！
唯有這一次，第三次，當主宰的計劃被發現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誰都沒想到，會跳出來另一個和主宰一樣可怕的生命，來和他「相互配合」，那簡直是天衣無縫的配合，天作之合，無需提前串通！
事不過三，況且還是這種事情，又已經可以預見會造成嚴重的惡果。假如諸位鋼鐵之神還是不作為，選擇放任自流，這才是取死之道。
「就為了那樣的原因，你就要做這種事情！」
「你真的以為，你會成功？而且，你以主宰者的身份那麼做，真的合適嗎？」
這種問題，在這種時候，甚至不需要問。
可還是有一位忍不住問了出來。
比起其餘鋼鐵之神，這一位也確實最有資格問這句話！
就像率先質問鋼鐵主宰的，是在場諸位鋼鐵之神中實力最強、地位最高的。
這一位鋼鐵之神，實力不是諸位鋼鐵之神中最強，但地位也很高，因為他是真正的元老，僅次於主宰！
鋼鐵之城是主宰一手締造，但它並不只是主宰的心血。
當年這位鋼鐵之神加入鋼鐵之城的時候，還是鋼鐵之神的主宰，甚至還沒有這一位強大，遠比他弱小的多。
而當時這位鋼鐵之神加入鋼鐵之城的理由，也根本不是主宰，而是主宰背後的那位！
那一位的存在，在某些鋼鐵之神眼中，並不是什麼秘密。
比起依仗現實迅速崛起的主宰，那一位才是真正讓人忌憚和恐懼的強大存在，很難相信，命運之河中還會有那種等級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