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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五章

  最近幾天收音機裏總在放一些懷舊的老歌,特別是梅豔芳和張國榮的。我記得上初中那會兒他們的歌很流行。可是,沒過多久,他們便相繼離開了人世。梅豔芳死於癌症。而哥哥,卻張開雙臂從樓頂縱身飛下。


  我想我還是喜歡他們的,當然,不是像小孩子一樣地盲目崇拜。我喜歡他們的歌,也喜歡他們唱歌時皺著眉頭的那種深情。我想他們都是真心愛過了的人吧?不管他們愛的時候是誰,總之是付出真心了的,隻有付出過真心的人才能把情歌唱得有味道。


  筱婉就是在我聽梅豔芳的《一生愛你千百回》時走進店裏的。


  “你在聽什麽?”她扯下我的耳機塞到她耳朵裏。


  “梅豔芳的老歌!”我說。


  “不喜歡!”她把耳機還給我,在我旁邊的凳子上坐下,順手拿起被我放在一邊的《哭泣北極海》,“你看過了沒?”她晃了晃手中的書。


  “看了。”我說,“不過沒看完。”


  她嘟了嘟嘴巴,“會不會唱《從開始到現在》?”她問我。


  我搖搖頭,“我不習慣記歌的名字!”我說。


  筱婉翻開《哭泣北極海》,指著其中的一段文字給我看,“就是這首歌!你該聽過的!”


  我湊過去看了一下,可無奈沒有太多音樂細胞,所以即使從前聽過也沒有什麽印象,“真的不知道!”


  筱婉幽幽地歎氣,“這是我最喜歡的歌!”她說,“北冶,我唱給你聽好不好?”


  “好啊!”我說。扯下耳機,我認真的看著她。


  她靠在我身上,開始輕輕地唱起來:

  如果這是最後的結局,為何我還忘不了你?

  時間改變了我們告別了單純。


  如果重縫也無法繼續,

  失去才算是永恒,

  懲罰我的認真。


  是我太過天真。


  當這熟悉的音律響起來的時候,我突然有種被定格的錯覺。恍惚中,我的耳邊仿佛又響起一個女孩幹淨而又悲傷的歌聲。同樣一首歌,她們卻唱出了不一樣的味道。我想這是屬於我與茹顏的秘密了,在那個涼爽的5月,我在繁華的成都,她們卻在遙遠的浙江。時隔四年,當我再次聽到這個旋律,我還是會忍不住地想起我與茹顏的那最後一通電話。電話接起的時候並沒有人說話,隻有一個女孩子在唱歌。她的歌聲低沉,頹廢,充滿了悲哀。她靜靜地唱著,靜靜地唱:


  “難道我就是這樣過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愛的人


  為你等從一開始盼到現在,也同樣落的不可能。


  難道愛情可以轉交給別人,但命運注定留不住我愛的人

  我不能我怎麽會願意承認,你是我不該愛的人

  ……”


  聽這首歌的時候我沒有說話。我知道茹顏身邊站的是誰,是那個純粹而幹淨的女孩子申屠安冉。她擁有好聽的聲音和甜美的笑容,這一切都是幹淨透明的,而我卻不配擁有,不配擁有她對我所有的付出與愛。我始終是記得的,我記得自己是如何殘忍地傷害了她而她卻仍然繼續地為我執著。當她用刀劃過自己皮膚的一瞬間,我的心似乎被融化了。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我突然感到自己的渺小。她敢於直白地麵對自己的感情,可是我呢?我隻是一個膽小,懦弱的失敗者,害怕受傷,害怕獨自一人舔舐傷口的感覺。


  歌聲停下來後手機裏傳來一片嘈雜聲,可能是信號的關係,我聽見模糊的對話聲,吵鬧聲,還有突兀的口哨聲,一切又安靜了,茹顏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過來。


  “杜北冶。”她輕輕地叫著我的名字,“我是茹顏。”


  “我知道。”我回答她。


  電話那端又是一片沉默,過了許久,她說,“剛才的歌……”


  “申屠安冉唱的吧?”我打斷她的話,“這我也知道。你打電話,除了這個,就沒別的事了嗎?”


  她停頓了一下,緩緩地說:“安冉哭了……我們在參加藝術學院的考試,可是她還是沒能控製她對你的感情,杜北冶……”


  “那你呢?”我執著地問她,“你對我……又有沒有過感情呢?”


  茹顏沒有說話,我隻聽見電話那端她輕微的呼吸聲。


  “沒有過嗎?”我澀澀地問。


  “我隻喜歡過一個人。”她輕輕地說,“也許——永遠也不會變。”


  我感覺心被紮了一下,有著一種很真實的疼痛感。


  “對不起,給你帶去困擾。”我說,“我知道了。”


  “杜北冶。”在我正想掛電話前茹顏突然喊出我的名字。


  “什麽?”我問她。


  “杜北冶,我求你,求……”


  她還沒說完我便聽見輕輕的“哢嚓——”一聲,好象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


  “茹顏?”我試著叫她。


  電話那端一片沉默,數秒鍾後,回繞在我耳邊的,隻有單調地重複著的忙音。


  這最後一通電話,我們匆忙地甚至沒有說“再見”。


  此後的那段時間裏,我一直猜想茹顏想對我說的話,她說——我求你,求我什麽呢?我又能為她做些什麽?大概是為了申屠安冉吧,為了那個有著短短頭發,略微胖胖的可愛女孩兒。可是……就像《哭泣北極海》裏寫的,這種事又怎麽可以勉強呢?我們都隻是年少輕狂而已。也許過不了多久,安冉就會忘記我。就如同我一直努力地嚐試忘記茹顏一樣,忘記曾經的她是如何向我展開她天使般的笑容,忘記她的白色外套,忘記她的短發……


  “好聽嗎?”懷中的筱婉抬頭望著我,把我從無盡綿長的回憶中拉回現實。


  我努力地向她扯出一個笑容。“好聽啊。”我說。


  “你騙我!”她“噌”地一聲站起身來。


  “你又怎麽了?”我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問她。最近的筱婉總是敏感而又極端,這樣的她並不是我曾經那個溫柔的,沉穩的筱婉,而像一個十足的潑婦。


  “我唱歌的時候你根本就沒有聽!你在想什麽呢?想你的那些不為人知的曾經和那些圍繞在你身邊的小妖精吧?”她衝著我大聲地吼。


  我站起身抬手甩了她一個巴掌。


  在這幾秒鍾時間裏,我來不及思考什麽,隻是討厭有人用“妖精”這個詞來形容我曾經的朋友。不管是茹顏還是娃娃,甚至是安冉。我討厭筱婉用這個詞語來形容她們。


  “夠了!”我說,“閉嘴!”


  筱婉呆呆地看著我,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大顆大顆的,沾濕了她微紅的臉頰。


  “北冶,你打我……”她喃喃。


  我有些心痛地想幫她拭去淚滴,可是她卻避開我的手。


  “別碰我!”她說,“不要再碰我了。”


  她用右手捂著嘴,轉身跑出店去。


  我沒有去追她,因為我不知道我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去麵對。


  重新坐下,點燃一支煙,任它在我的指間燃燒,發出“吱吱”的聲響。這些細微的聲音讓我莫名其妙地心安。


  我就這樣庸懶地靠在書店的椅子上,吸著煙,看煙霧在我眼前嫋嫋升起,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考慮過我的未來嗎?我愛這個叫筱婉的女孩子嗎?還是純粹的感激或感動呢?說實話,我沒有想過那麽多,我隻知道每次和筱婉在一起我都會很快樂,她的微笑感染著我讓我忘記所有的煩惱。也許,這也是一種愛吧。看似平淡卻而非平淡的愛。


  我忽然有些後悔,後悔如此草率,如此衝動地打了筱婉。她那時看著我的眼神是那樣悲哀與失望。我想我已經深深地傷害了她。她拿自己全部的愛來愛我,因為在乎而變得敏感。可是我,自私的我卻那麽殘忍地去傷害她,不留餘地。


  我翻身拔下收音機的耳麥,讓張國榮的歌聲充滿這小小的書屋。


  我眯起眼睛想睡一會兒,在張國榮悲哀的歌聲中,總會讓人有種安逸的感覺。


  忽然,歌聲戛然而止。


  一個很好聽的女聲從收音機裏傳出來:各位聽眾朋友,大家好,現代著名言情小天後筆歌將於明日來到成都,為她的新作《哭泣北極海》作簽售活動。後天,她將做客本欄目。望大家準時收聽。筆歌新作簽售現場初定為玉雙路,喜歡她的書迷可前往索要簽名……


  筆歌?


  我的唇角不自覺地向上翹起,滑出一個美麗的弧度。


  明天!對,就在明天,我要給筱婉一個驚喜,一個大大的驚喜。


  她會很開心吧?我心想。


  收音機裏又繼續播放張國榮的老歌。我的唇角持續上揚。


  在這個特別寒冷的冬日裏,我用微笑溫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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