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抓住機會的人
光亮順著窗縫照射進牢房，平添了一分亮堂。
那一寸大小的光芒停留在徐大壽手中，隻要徐大壽合住手掌，陽光就消失不見。
徐大壽很享受這種感覺，一切盡在掌握。
“徐大壽，你好大的膽子！”
聽著這由遠及近的咆哮，徐大壽臉色很平靜，這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福森一腳踢開牢門，但瞧著徐大壽那張平靜的臉，又強自將怒氣按下來，他不想在徐大壽麵前失態。
“徐大壽，你還真是好手段，如今各個巡捕房報案不斷，巡捕們被逼的馬不停蹄四處追趕，僅僅一天，治安良好的租界就仿佛處處都是犯罪分子一般！”
“我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麽，我在牢房，又怎麽會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徐大壽眼中帶笑，這確實是他的應對，他要讓所有人明白，租界若無他徐大壽，必定秩序大亂。眼前看來，效果還不錯。
福森咬牙道，“徐大壽，你莫非以為這樣做就可以威脅我？你知不知道威脅董事的下場？”
“如果福森先生一定認為這件事和我有關，那我也做個假設，隻怕我這不叫威脅，而是自保。福森先生是租界董事，我隻是一介百姓，焉敢與福森先生作對，豈不是雞蛋碰石頭？”
“好，好，好。”福森氣極反笑，“我雖然答應過梅格不傷你性命，但是並不代表我會不對你用刑。本來還想著你認罪便不讓你受這些皮肉之苦，但你如此不識抬舉，就不要怪我不顧昔日情份！”
“慢！”
福森臉上不由閃過一絲喜意，“怎麽，你終於肯認罪了？隻要你認罪，我可以保證既往不咎。”
說實話，福森也覺得事情有些棘手，他隱隱有種感覺，如果事情再發展下去很可能會脫離他的掌控。如果徐大壽投降，自然再好不過。
“不，隻是我覺得我身上若多一道傷口，外麵案件就會多一百起，甚至更多，甚至不僅僅是盜竊偷盜這些小案子哦。”
福森不再言語，但此刻他生氣了一絲殺心！先前，徐大壽無視自己。現在，身為階下囚仍然無視自己！
“那我就把他們都抓光，抓一個，殺一個！”
“租界華人百十萬，福森先生抓的完嗎？也許在福森先生未抓完前就已經失去董事席位呢？”
福森直接上前踹了徐大壽一腳，“那我就在這之前殺掉你！”
徐大壽吐掉嘴中血沫，聲音中也帶上了一絲冷意，“看在福森先生心情不好，這一腳我不給你一般見識。但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我死了，你一定會給我陪葬！現在我在按照遊戲規則給你玩，但是你要掀桌子，就別怪我先掀了這張桌子！”
福森深深地看了徐大壽一眼，他不想承認，但徐大壽確實有這個實力！可他也不會輕易妥協，不然眾人如何看他？
“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何時！”
福森起身離開牢房，聲如惡鬼。
“傳令各個捕房，若抓到犯人，不用審問，直接打折雙腿！這租界，亂不了！”
聞言，徐大壽嘴角閃過一絲譏諷，眼前這局勢還隻是第一波而已。這次免職於他而言既是危險，也是機遇。想到這裏，饒是徐大壽養氣功夫深厚，內心也有些激動了起來……
安居裏，林家。
上海灘一夜間仿佛就亂了起來，今天林權沒有選擇去碼頭上工，而是選擇在家休息。
一旁的蘇氏看著睡在躺椅上的林權，心中閃過一抹心疼。
如今常四在安居裏，每個人見麵都喊聲四爺，但常老頭每天在常四出門後，就一直心慌意亂，一直到常四晚上回來才能定下神，第二天依舊如此，因為他不知道常四出去是否還能再回來。
可蘇氏知道常四是跟著林權在做事，常四尚且如此，那阿權呢？
蘇氏很明白兒子走上這條路，是因為想要改變家中生活。這讓她常常自責，為何當初要生病，為何自己如此沒用？可她是個婦道人家，有心相勸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林權可以感受到蘇氏的目光，他向來敏感，隻是不想言語罷了。
更重要的是他在思考，局麵忽地亂了起來，於他而言，可有什麽機會？
局勢紛雜，但在明眼人眼中這其實就是一場徐大壽和福森的博弈。
徐大壽如今被關在牢中，卻用這麽大的手筆造這麽大的勢，就是為了自保嗎？
林權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絕不止如此！這種局麵很有可能是徐大壽故意營造，不然徐大壽絕不允許出現自己陷入牢房的危險局麵！他很有可能是為了借機顯示肌肉，展露獠牙！
可他展露獠牙想做什麽？
應該不僅僅是自保，而是想重回總探長職位，甚至更進一步！
那麽他到底想要什麽？
隻有摸清敵人想要什麽，才能對症下藥。
林權手指不自覺地搓動起來，這是他急切的時候下意識的表現。
徐大壽和福森的爭鬥，按照目前的局勢來看，徐大壽一定會勝利，福森一定會失敗，按照徐大壽的性子，斬草要除根，一定不會放過福森。
林權腦海中驀然劃過一道亮光，他知道徐大壽想要什麽了！他想要福森的董事席位！他想成為租界最高的九人之一！
既然明白了徐大壽想做什麽，那他可以做什麽？
幾乎是須臾間，林權就有了答案—蘇家。
從林權來到這個時代，第一件經曆的事情就是徐大壽針對蘇家，換言之，如果有個人不想看到徐大壽崛起，那絕對是蘇世倫！
“母親，我要出門一趟。”
蘇氏猛地站了起來，“現在嗎？你好不容易才休息一天，還要出去？”
林權眼神一動，“現在這個機會對我來說很重要，抓住這個機會，以後我再也不會讓您提心吊膽。”
蘇氏愣了一下，下一刻滿臉輕鬆。此刻她才明白，原來林權什麽事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