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我想和我的女人談談（25）
開始他們強拆房子，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沒有房子。然後他們毆打小販，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小販。接著他們關押上訪人員，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上訪人員。最後，他們提著帶血的屠刀奔我而來，我環顧四周，再也找不到為自己說話的人了。
土蛋說我，真他媽憂國憂民。
其實他不知道，我這也是為自己爭取權益。如果有天我打算去擺個地攤賣個羊肉串卻遭到城管的暴力執法，如果某天我新蓋的溫暖小窩遭到強拆隊的強製拆遷，如果我住賓館被當作上訪人員遭到群毆……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李寧早就告訴我們，生活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一切皆有可能。所以我們要做好準備，要摸著良心為那些正在遭受苦難的同胞伸張正義，竭力聲援。黑人領袖馬丁路德金說，我最大的痛苦，不在於敵人的造謠，而在於我的朋友知道真相而保持沉默。
土蛋吐完最後一個煙圈，38度仰望天空：人類已經無法阻止強拆隊了！據說美國人為了反映中國的暴力拆遷拍了一部電影《阿凡達》，最牛釘子戶不在中國的土地上，而在潘多拉星上。我認真計算了一下，土蛋一共吐了18個煙圈，真他媽牛B。我拿出包包裏的《李大鳥抗拆記》，對土蛋說：這是最新對抗強拆的葵花寶典，是根據李大鳥的親身經曆改編而成，裏麵收錄了九九八十一種擊敗強拆隊的典型案例，遭受強拆的老百姓可以拿這本書好好研究一下。土蛋瞟了一眼：那個我用不上，不過李大鳥這名字倒挺有趣，大鳥大鳥，是不是鳥很大呢。
土蛋土蛋，真他媽低俗，總是想著那鳥事。我嚴肅地說：李大鳥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作家，人民好兄弟，父親好兒子，請你尊重他。不管他鳥大不大，他的這本紀實性文學，勢必會給正在遭受強拆的老百姓帶來希望之光，他是惟一敢正視這一切苦難的作家，曾經也是最牛釘子戶。你看看其他的作家，哪個不是裝聾作啞，對於自己同胞所遭受的苦難漠不關心。他們根本沒有一個知識分子的良心。
我像機關槍一樣不停射擊，唾沫橫飛：如果我是諾貝爾文學獎評委，就把獎狀頒發給他，他是一個好公民。當今中國很多人對於公民這個概念還模糊不清，很多人都不知道什麽是公民，隻知道自己是農民，有田耕就行。大多數目不識丁的農民還是處於刀耕火種的原始生活水平，破壞環境荒廢資源。小農意識注定農民階級有一定局限性，曆史上每次的農民起義都失敗了，就是因為打破不了這種局限性。為什麽?因為知識水平低，接受教育少，階級觀念狹隘。從大多數電視題材電影題材裏麵我們可以看出中國人普遍擁有狹隘的民族主義思想，總是局限在兩黨鬥爭或者反美排外的劇情之中，不能上升到普世價值的那種高度。而農民階級的狹隘觀念注定成為不了新時代的主人，他們仇富仇官，抱怨不公，但是一旦翻身農奴把歌唱，他們又成為了新的壓迫者，繼續更狠更無情地壓迫那些底層的人民，甚至和以前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是惡性循環。
土蛋被我的機關槍射擊得目瞪口呆，見我停了下來，他想喝口水，剛端起杯子我又射擊：要打破這種局限性，必先消滅傳統觀念遺留下來的頑疾，也就是魯迅先生所說的民族劣根性。中國經過幾千年的封建社會，習慣了奴隸般的生活，對待身份比自己高的人就處處巴結奉承討好，對待地位比自己低的人就狗仗人勢以強淩弱，不知道人人生而平等的思想，也就是不知道什麽是民主。要怎麽消滅這種奴性?等等，說到奴性，我就想到性奴。想必洛陽性奴案你也知道，這個在網絡上傳播得紅紅火火，比紅十字會郭美美更火。為什麽被囚禁的這幾個性奴會為了掙得與主人的陪睡權而爭風吃醋，甚至不惜動用殘忍的手段把對手殺死？她們同為受難者，為何自相殘殺，卻不懂合起夥來反抗囚禁她們的人？因為……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因為這就是奴性，因為這就是奴性，因為這就是奴性。一種喜歡做奴隸的慣性。
那怎麽消滅種種奴性？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嚇得我打了一個寒顫。回頭一看，一大幫人早已將我團團圍住，原來他們早以在此駐足旁聽。我害羞地對他們一笑：在下獻醜了，請各位多多包涵，打擾了大家喝茶的雅興。
一個大約五六十歲的大爺豎著大拇指說：現在的年輕人能有這種見解的少之又少，後生可畏，前途無量啊，我那不爭氣的龜孫子不好好讀書，天天外麵吃喝嫖賭，他能有你一半見解就好了。
我連忙紅著臉說：哪裏哪裏，我也是一知半解。心想，這老大爺怎麽罵自己是烏龜呢。
“繼續，繼續……”群眾們奮力高呼。我真的禁不住他們的盛情邀請了，熱血沸騰好像回到了五四時期，直接跳上了桌子，高喊：去除奴性，爭取人權！他們跟著喊：去除奴性，爭取人權！我繼續：反抗強拆，人人平等！他們也跟著喊：反抗強拆，人人平等！我再繼續：打倒裸官，追求民主！他們也繼續：打倒裸官，追求民主！
那一刻，我是李大釗，我是瞿秋白。
你們知道什麽是裸官嗎？我問了他們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就是裸體的官員？一個90後的小妹妹回答。
嗯，不錯，還有呢？我笑著繼續問。卻沒人出聲了。
還裸體的官員，你給老子裸奔去吧。那個90後嘟了一下嘴，顯得異常嬌小可愛，那刻我想起了雨婷。但革命就在眼前，怎麽能夠兒女情長，我現在是李大釗。還有誰知道，請站出來解釋一下什麽是裸官？我見沒人答應，再次大聲最後一問。
以為你們隻是一般平民，沒想到他媽都是一幫愚民。連這個小小的問題都回答不上來。怪不得有個日本作家說我們中國是低智商社會，按摩店比書店多，去按摩的人比去看書的人更多。如此常識都不懂得，怎麽爭取人權，怎麽要求平等，怎麽追求民主?別說政府不給你選票，就是給了你也不會投票，搞不好還被別人買票。
如果某些人不是拉票而隻是買票，那麽，選舉就不公平了。民主，我看你們是民豬，民眾裏的一幫蠢豬。我心裏憤憤地罵著他們，真是恨爹不成鋼啊。真想向李雙槳的兒子借把機關槍把你們的豬頭射爆，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糞水。就在我欲要解開謎底的時刻，土蛋出聲了：
裸體官員，簡稱裸官，是指配偶和子女非因工作需要均在國（境）外定居或加入外國國籍，或取得國（境）外永久居留權的公職人員。
嗯！我滿意地點點頭，好像自己是老師，感覺學生能把這個問題回答出來很有出息。你怎麽知道的？我用慈愛的眼神看著土蛋。
百度！他答。這時我才看清楚他手上拿著的是白色的iPhone4。
擦！用百度來回答問題，用的還是死鬼喬布斯的產品。算了，也許在場的這些大爺們連百度都不知道怎麽用呢。
我幸福地宣布：他的回答是正確的！眾人紛紛鼓起了掌，我也跟著他們一起拍手。
土蛋翹著蘭花指，真是一笑百媚生，真他媽像個娘們。額，差點忘了，他現在已經是娘們，不再是他，已經是她。
我義憤填膺：裸官的危害是很嚴重的，不但把配偶子女安排在國外，最後自己也攜帶巨款遠逃到海外，那是人民的納稅錢啊。人民的納稅錢就是官員的奶水錢，因為是人民提供稅收養活了官員，所以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養頭豬。豬肉價上漲那麽快，多養些豬可是利國利民。現在許多仇官的人常說，要想奔上致富路，少養官員多養豬。當然，這裏說的官是貪官，是裸體的貪官。中國現在靠財政供養的公務員就有7000多萬，官民比例1比18。就是說我們每十八個人養活一個官員，其中還有一百多萬裸官。怎麽能不國富民窮啊!
眾人聽到我的這些數字，都驚呆了。土蛋拿著白色iPhone4不斷點擊，不一會她說，我轉載了一條微博，讀給大家聽聽：全國人大常委會辦公廳研究室特約研究員王錫鋅在《新聞1 1》節目中透露：我國公款吃喝、公費出國、公車開支一年9000億。王錫鋅提供的數字，讓主持人柴靜似乎很吃驚的樣子，重複地問：您再說一遍，是多少？王再次肯定地說：公款接待、公費出國考察、公車，一年9000億，占行政開支的30%。
人民憤怒了，我也憤怒了。“打倒貪官裸官，拒絕貪汙腐敗！”一個中年男子跳起來大喊。眾人也跟著喊。一群大傻B，雖然憤怒，這也不是辦法。領導每次開會都把這些口號喊爛了，有用嗎?相反的是，越是喊得越大聲的人就越有貪汙腐敗的可能。曾經地方有個官員為了表示自己清廉，在老爹下葬的時候拒收任何禮物，幾個月後卻被雙規了，還從家裏搜出了幾百萬現金。時代變了，喜歡作秀的人已經和喜歡做愛的人一樣多了。
鎮靜！鎮靜！我竭力把群眾的情緒安撫下來。但他們似乎叫上癮了，許是因為生活壓力太大了，終於可以找到一個釋放鴨梨的平台，所以就盡情大喊大叫，一發不可收拾。但他們不知道再這樣叫下去很快就會被維穩大隊來收拾。小樣，把你們一個個抓進精神病院，嚴刑拷打，電你JB，操你菊花，看你怕不怕。我使勁大呼一聲：鎮靜！！！
他們才停了下來，眼睜睜盯著我。我心裏拔涼拔涼的，這些憤怒的群眾不會對我怎樣吧，我不是公務員。
這時一個中年大叔站了出來，睜著大眼對我說：你說，怎麽辦？
我心裏安然了許多，咳了兩聲，看著他們：雖然這些數字的確很驚人，但是我們要保持淡定，麵對現實，這隻是冰山一角，很多事情還需要細心求證，耐心探索，才會挖掘出問題所在之原因。貪官當然要嚴懲，但這個治標不治本。我們要找出最根本的更深層次的問題，那就是製度的問題，還有人性的問題。
群眾們安靜了下來，個個眨巴著茫然的眼神，豎起了耳朵聽我繼續侃侃而談：首先我們要破除落後的觀念和愚昧的思想，從教育方麵入手，培養擁有正確道德觀價值觀人生觀世界觀……我還想多說幾個觀，但詞窮墨盡想到了科學發展觀，但好像這這個科學觀聽膩了，怕說出來惡心到眾人。我接著：是的，我們要擁有這些觀的人才，我們的教育是失敗的，財政投入還不足GDP的4%。
土蛋打斷我：1993年，中共中央、國務院製定的《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中就明確提出：“逐步提高國家財政性教育經費支出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例，在本世紀末達到4％。”但迄今為止，“4％”的政策目標尚未實現。我問土蛋又是百度的對嗎，她點了點頭。
我：我們在大力增長GDP的同時卻沒有把教育事業搞起來，這是我們的失敗之處。這個有關部門是負有很大責任的，或者說這是對於子孫犯下的滔天罪虐也不為過。少年強則中國強。落後就要挨打的教訓我們吸取的還不夠多嗎？近百年以來，我們所有用的產品幾乎都是西方國家發明的，電視電話電腦手機輪船大炮飛機……總之我們現在所用的基本沒有哪樣是中國人發明的，除了麻將這種耗費時間的娛樂品。
麻將是誰發明的？有個群眾舉手提問。
我：這個問題問得好，雖然今天很多人會搓麻將，但沒有幾個人知道第一個搓麻將的是誰。麻將是我國明代傑出航海家鄭和先生發明的娛樂產品。航海的日子很是寂寞和無聊，特別是在沒有異性的陪伴的情況下。鄭和很聰明，發明了麻將，這樣船員們除了打飛機之外還有一個驅除寂寞的遊戲，就是一起搓麻將。這一搓，就搓了五六百年，搓到了現在。你懂的真多！群眾們為我鼓起了掌。我裝B地擺著兩手示意讓大家停下，其實心想讓他們多鼓幾下。沒想到他們這麽聽話，馬上停了下來。我提臀收腹挺胸，氣沉丹田：麻將作為一種娛樂產品偶爾搓下是可以的，但長期沉迷其中就是傻B了。為什麽別人一來侵略我們同胞就屍橫遍野呢？因為不懂自強，浪費太多時間在這種傻B式的娛樂上麵。沒腦子，沒有危機感，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們的教育把那些個性十足創意無限的孩子天性給淡化了，磨平了，剩下一個個不懂思考不懂發明的二愣子，一個沒有思想的機器。所以我們不可能有愛迪生那樣的大發明家，愛迪生要是出生在中國早就被送進精神病院了。中國出不了喬布斯，中國隻出產山寨機。
說到這裏，群眾熱烈鼓掌。那個90後女生拿著筆向我飛奔過來，索要簽名。我對她說我的字很難看，她說沒關係，就簽在手臂上，一個月不洗澡了。於是我簽在了她的屁股上，眾人大汗。我說，這是很正常的，思想觀念一定要改變，不能看到別人穿著三點式就想到了69式。
你太開放了！人群中的一個男子大喊。我回複：開放不好嗎？沒有小平爺爺的改革開放，我們還像如今的北朝鮮一樣鬧饑荒呢。他再次發聲：我是說你的褲鏈沒拉。
我當場從桌子上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