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流浪漢
他恰好是在這個關頭出現，艾堇瀾正在想方設法挖掘我的黑曆史呢，我絕不能讓這件事敗露。
我打了一輛車回去，車子開了好幾分鍾，一直到回頭都看不見華苑的巨大霓虹燈了，我才稍微鬆了一口氣，祈禱明天不要再看到他。
六年來，噩夢裏多次出現過渣哥忽然把我抓回去的場麵，每次都嚇得我大汗淋漓，在夢裏呼救到聲嘶力竭。
當年羅縣的邵伊妮憑空消失了，很多人猜測她可能燒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屍骨無存。
今日的蔣清歡，已經見過了許多大場麵，擁有了很多從前不曾擁有的東西，不再是當年那個好騙的小姑娘了。可正是因為擁有的東西漸漸多了起來，所以更害怕失去。
我最最害怕的，是被金禹坤知道。那段過往太醜惡，我害怕他知道以後會嫌棄我，會覺得惡心。
我提心吊膽地回到家裏，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好半天都不想出去。
這個家，雖然不屬於我，但是多少總能給我帶來被庇護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緩過神來，動手開始準備晚飯。
金禹坤回來的時候，我若無其事地和他一起吃晚飯，沒有跟他提艾堇瀾來找我的事。但他忽然問道：“清歡，你今天出去過沒有？”
我心裏一哆嗦，不知道他到底想問什麽，沉吟了片刻才問道：“我去華苑上了一會兒班，怎麽了？”
他的眉峰輕蹙，“你以後出門的時候，還是小心一點，我今天回來的時候，看見有一個流浪漢在附近溜達，鬼鬼祟祟的，不像什麽好人。”
流浪漢？難道是渣哥跟蹤過來了？
我心裏一緊，脫口而出：“要不要報警？”
“報警？”金禹坤笑起來，“太誇張了吧，路上那麽多人，總不能看人家長得不像好人就把他們全抓起來吧？他又沒有真做什麽，我們家外頭是有攝像頭的，我隻是提醒你以後出門的時候小心一點罷了。”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確實反應有點太大了，連忙掩飾道：“前兩天剛看新聞說最近有無業人員流竄作案，搶劫什麽的，有人被捅了刀子，還有人被鋼絲勒了脖子，你都不知道有多可怕。”
金禹坤想了想，“我安排個保鏢來跟著你吧，你一個人，出入也確實要注意點。”
我嚇了一大跳，我可不要保鏢，不然我身邊豈不是多了個眼線，要是我的彌天大謊被戳穿，我要死定了。
我連忙擺手，“不要不要，我天天都去上班呢，大白天的，能出什麽事？自己嚇唬自己而已。我又沒錢沒勢的，要打劫應該也不會找我這樣的。我不習慣一個大男人天天跟在我後麵，再說了，要是讓她們看見了，也太招搖了吧？”
也許是我的反對太過於果斷，他看了我一會兒，“好好好，知道你低調。”
晚上等金禹坤睡著了，我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那段地獄一般的生活，在我心裏留下過濃重的陰影，是我午夜夢回最陰暗的噩夢。如今這段噩夢又重新找上門來了，我又多了一個害怕被戳穿的秘密。
眼睛早已適應了黑暗，我在朦朧的微光中側身看他如墨畫就的眉眼，美好的讓人心悸。這樣美好的他，從生下來就是天之驕子，有優裕的家境，有令人羨慕的財富和事業，連臉都這樣耐看，上帝造人的時候還真是……不公平。我一定是被上帝扔進垃圾桶裏原本打算廢棄的那個，卻陰差陽錯的跟著來到了人世間，不得不掙紮著活下去。
這樣好的他，這樣滿身汙泥的我，在偷偷看著他的時候，我總是自慚形穢。
不知是我的凝視給了他一點心理感應，還是他半睡半醒間察覺到我半坐在床上，他翻了個身，一條胳膊緊緊地抱住我，低聲呢喃，清歡，別離開我。
短短的幾個字說完，輕微的鼾聲又響起，好像從來沒有說過這麽一句話似的。我心裏一動，長歎一聲，回抱了他。
我不離開你，禹坤，我一點都不想離開你。隻要你不趕我走，我絕不會離開你的。
這一晚上我睡得十分不安穩，昨天他說看見附近有流浪漢，我們在這裏住的是獨棟的別墅，離我們最近的其他房子都有近百米遠，如果真有人在這附近，很大可能真的就是衝我們來的。
我真的不敢輕易出門了，也不敢跟祝嬸說，等到白天，我就故意站在陽台上，盡可能地把自己隱藏在柱子後麵，悄悄地觀望外頭的動靜。我甚至打電話給華苑那邊請了假，我不敢出門。
但我一整天，幾乎什麽都沒有看到，我並沒有看到金禹坤說的“流浪漢”。
這讓我心裏更加的不安了，難道他已經知道了什麽麽，他在詐我？
我不敢細想下去。
我觀望了三天，始終還是沒看到什麽異常。到第四天，我實在是撐不下去了，再不去，我在華苑的那份工作肯定就保不住了。我小心翼翼地在陽台上觀望了很久，確定沒有可疑的人在附近，這才迅速出了門，到路邊去等車。
但車子還沒來，就聽見背後有人大聲喊道：“邵伊妮，你總算是出來了！”
我心裏一驚，下意識的就要回頭，但在大腦剛剛開始給身體下指令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不對，生生把回頭的動作給停住了，轉而抬頭去看路邊的廣告牌。
那個聲音有點沙啞，但我還是能清楚地認出來，化成灰我也能認得出來，是何峰那個變態惡魔。
我熱切期盼的出租車還是沒有出現，我隻好硬著頭皮聽著背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直到了我身邊，然後我的手腕被抓住。
這裏雖然地方略有一點偏僻，但午後路上還是有行人的。我謹慎地偷眼觀察了一下周圍，然後在他抓住我手腕的瞬間尖叫起來：“你做什麽，非禮啊——”
我這麽一叫，周圍有那麽三五個行人全都扭頭看過來，渣哥臉上有些窘，連忙放開我，“別這樣，伊妮，你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