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們是一夥的
他們是一夥的。
我媽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肩膀明顯地縮了一下,我很輕易地看出來,顯然她之前並不知道這件事。
原本金裕海的形象在她心裏早就已經碎成了渣渣,現在當這句話從我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徹底是把渣渣再碾成粉末,然後還要描黑一遍。她靠牆站著,半晌都沒有動一下。
我忽然覺得這樣的打擊,對於她來說們好像有些太沉重了。畢竟是她曾經堅守了很多年的感情,即使早就知道金裕海不是什麽好人,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迫害我們,依然讓人心裏覺得難受。
我回過身來,寬慰她,“媽,這隻是事實而已,反正你也早就看到他的真麵目了,沒什麽好難受的。不管怎麽樣,他給我們製造的麻煩不是都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嗎。往後,我會護著你的。”
我媽緩緩地搖搖頭,“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這一輩子,起碼有二十年的時間,我都以為我終有一天會原諒他,以為等他年紀大一點,最終會明白我做的一切。
最近這些年,我雖然已經失望了,可是還沒到能對他恨之入骨的地步。你這麽一說,我忽然覺得我這一輩子,真的白活了,全錯了,全錯了!小妮,媽連累你太多,你不要怪媽。”
我走過去抱了她一下,“我不怪。”
她輕歎一聲,“好了,你回去吧,他還在樓下等著你吧?媽一個人,靜一靜。”
我再三看著她,從她淡然的表情裏真的看不出什麽問題來,這才稍微放下心來,退後一步,轉身走出去。等我回過身來關門的時候,我媽依然靠牆站在原地,維持著剛才的姿態一動都沒動。
“媽,牆上涼,你要是心裏不舒服,就回床上躺一會兒吧,要是不想做飯的話,晚點我給你叫外賣送過來。”
她這才像是一個活著的人一樣,眼珠子稍微動了動,低低地應著,“哎。”
我輕歎一聲,關上了門。
已經過了那麽多年了,不管金裕海曾經是怎麽對她的,都應該已經過去了。在我慢慢長大的這漫長歲月裏,我想,金裕海的影子應該是早已磨褪色了,淡化了的。
也許,她隻需要靜一靜,真的隻需要靜一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也許從一開始,這一切都是陰謀吧?我知道,從我剛剛把我媽接到北陵來的時候,盛老大就已經注意到了她。我不太清楚他們到底是怎麽把她誘上了賭桌的,等我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欠下了巨債。
我媽剛到北陵的時候,一向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最多也就是出門去買個菜什麽的,根本就不會自己主動跑到賭館去。
雖然這件事最初是怎麽引起的,我從來沒有問過,但我基本上可以肯定,盛老大應該是有蓄謀的。
那個時候,金裕海已經開始動了叫我離開北陵的心思,也就是說,在那個時候,他已經知道我媽是邵春婉了。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金裕海居然會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刷新我的三觀底線。
他從來就沒有真心待過我們一天,他始終都在用盡各種辦法迫害我們。
不,或許還不止這些。
當盛老大逼著我還債,把金裕海給我的那三十萬安家費給拿走以後,他的馬仔還非常囂張地站在我麵前叫囂,說我沒錢怎麽不去紅燈區的破巷子裏頭站街呢,這麽年輕漂亮的,一次三十塊,一晚上起碼可以接到十個。
他們還跟在我背後罵賤人破鞋,故意跟街邊的流浪漢說我是瘋婆子可以免費睡的。
那段時間我真的差點被逼瘋,我不想告訴我媽,怕她多心,怕她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來。
有一次我被那些馬仔逼得跑到一個很高的橋上的時候,我站在橋上望著滔滔江水,風很大,我當時哭了,我特別想跳下去。跳下去,也許隻要一分鍾時間,就一了百了了。
我都已經爬到橋索上麵去了,可是我站在上麵的時候,我覺得我還是不能死。我已經受過那麽多的苦難了,我還活著,為什麽我現在就要去死?我媽也受了那麽多的苦難,才把我好好地養大,要是我現在死了,我對得起她付出的那些麽?
橋上的風吹幹了我的眼淚,然後我又爬下去了。那時候我安慰自己說,我連死的勇氣都有,為什麽就沒有勇氣活下去呢?
當我真的像一隻打不死的小強一樣活下來了以後,我想,活著好像也沒有那麽艱難。盡管,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而活著,卻需要在漫長的時光裏,忍受無數次鈍重的疼痛和無盡的折磨。
我沒有被盛老大和他的馬仔折騰死,因為我後來,就去了華苑。
當時在華苑接納我的是一個姓閻的媽媽桑,閻王的閻,為人也是相當嚴格相當厲害的一個人,整個華苑,別說是那些小姐媽咪,就連趙光都要怕她幾分,連鄭老板都給她三分麵子。
她自我介紹的時候就說她姓閻王的閻,我們是她手底下的小鬼,她對我們的要求必定是很嚴格的,但也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手底下的小鬼。
那時候我進華苑,隻是一個包廂公主,專門賣賣酒,端個果盤酒杯,哄哄客人開心的。但是閻姐說,既然在她手底下做事,就會一視同仁。
我進華苑的時候,第二天就被盛老大手下的兩個馬仔來砸場子了。當時趙光把我叫去談話,說我這樣的,怕惹麻煩,叫我還是離開華苑為好。
我進華苑本來就已經是無奈之舉,看在華苑場子大,那些馬仔招惹華苑沒那麽容易的份上才來的,先前我找工作本身就已經被其他好幾個地方給拒絕了。
趙光這麽一說,我從他辦公室出來,當時就蹲在走廊上哭了,我都已經快被逼上了絕路。
那天閻姐正好從旁邊過去,問我怎麽了,我說趙經理叫我走人,然後閻姐問了我幾句,說,我的人,是他說走就要走的麽。
閻姐留下了我,並且以非常強硬的態度把我給留了下來。盛老大的馬仔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來過華苑,而我也始終都不知道閻姐到底是怎麽把他們擺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