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孤獨的幸存者
無盡的黑暗讓人喘不過氣來。
從昏睡中醒來幾乎成為了不可能的事情。
這種什麽都做不了的感覺還真是諷刺，白笑北能感覺到自己被山鬼的力量絞殺得不可挽回。可笑，在臨終之際思慮為何還能這般清晰，而且未免也太清楚了一些吧，這並非是禸體的而是靈魂的窒息，這狡詐的山鬼故意把自己的靈魂束縛住就是想要用他的禸體作孽。
白笑北這才體會到什麽是有口難言。
看來這山鬼真是有備而來，計謀一環套著一環，幸好他早已預先已經把那穀平平送出去了。他白笑北不是聖人，救穀平平也不是為了積德行善，不過是因為他個人對穀平平有所訴求罷了。她有邪運，隻要用好了是能幫很大忙，他堅信這一點。
或許是為了打臉，他果然開始神智恍惚了。
怎的，靈魂的束縛也要開始了嗎？應對之法定是有的，隻是他尚未找出來。停在這裏實在太好笑了，想想看吧，還有什麽方法突破！
就在思緒混亂之際耳邊傳來了細小的聲音，細得和蚊子叫沒有區別。這道聲音不算好聽，略帶了一些沙啞。或許是那聲音的主人著急，也許她本來音質就是那樣，但偏偏就是這呼喊聲硬生生穿破了結界鑽進了他的耳裏。
“喂，白笑北，快開門啊！你別想逞英雄！”
黑暗中這道聲音好似燈塔，尋著方向白笑北竟然一點點恢複了意識。那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穀平平，她正在哭喊的他的名字，她在撕心裂肺地請求他快把門打開，一生比一聲更加悲愴，一聲更比一聲無助，回環往複繞梁不絕。
誰能想到就是她這不算好聽的聲音救了自己。
她現在是不是哭得很醜，所有的五官都收縮在一起了，一點兒形象都不顧？那個女孩子從來都不好看，起碼在自己的審美裏，她離美麗還有很大的距離，她皮膚太薄了，頭發也毛躁，臉太小一看就是薄命的麵相，還是單眼皮，唇形是哪怕在生氣也是笑著的。她骨頭架子小，哪怕個子較一般人高一些也是一推就倒的樣子，明明弱不禁風還要打抱不平。
“白癡。”怎麽，還要把自己哭得更醜嗎？
哪怕嘴上再惡毒，白笑北的心髒還是不自覺地收縮了一下。
板上釘釘的獵物居然有了動靜，山鬼一時間還來不及反映過來，就見白笑北嘴角上揚，緊接著他的右手竟然動了，卻不著急摸那恰好在手邊的武器，隻是捏一個訣，隨著訣的力量發動，他以法力為支撐從鬼穴的深處引出來了一陣濃烈的陰風。
山鬼笑得更厲害了——
他還是沒忍住，動用了的法力。
不過這好小子法力蠻深的，哪怕隻有30出頭卻有一般道士七八十年才能修得的功力。不過他還是年輕了，這個鬼穴馬上就會是它的領地了！
山鬼洋洋得意地大笑，卻不想這明明和死豬一樣的道士他手邊竟然平白無故傳來樂聲，居然就是他的武器的聲音！
當即山鬼就恍若被鋼管插入了耳朵一般瞬間彈跳起來。
平平扶著卷簾門腿已軟了，等待是漫長的，這總算給她得到了，裏麵開始猛烈的震動起來，但這震動未免也太厲害了吧，誰死了，山鬼？還是白笑北！！
就在這時，卷簾門終於再次被拉起了！
穀平平一抬頭就看見道士頭背著手慢慢走出來，好似他隻是在裏麵散了一個步，他是沒有聽見外麵的呼喊嗎？他聾了嗎！他不知道有人會擔心嗎？
“你嚇死我了！幹嘛不開門！你想死嗎？”平平滿臉都是水，眼睛裏都是血絲，然而一說到死她的淚水登時決堤一般傾瀉而下，猛地撲倒他的身上緊緊摟著他的脖子怎麽都不肯鬆手，“你不能死，不能……”
白笑北望著她瘋了似的拍打自己還吼叫，有些愣了。原以為的責罵、恐懼和自責都非他第一眼看見的情緒，因為她竟然真的哭了。
他的表情有些鬆動，臉色也終於不再是故作輕鬆，嘴角微微揚起來，他竟然還會感覺到一份難得的輕鬆。
回想起來，剛才鬼穴裏他也是九死一生，正是因他冒死引動了陰風而至手邊恰好吹動了他的武器導致樂聲吟動，這才引發了他的法力重新流動，亂流如約而至，然而巧的是這道陰風的流動卻被他以山鬼巨大的身體擋住了，趁著這麽一個緩衝的實際白笑北當機立斷同時封住了山鬼，以山鬼的身體為封印石順手把鬼穴也一道封印了，這才得以逃脫。
雖說描述起來不過簡單的幾句話，但一旦哪一環的時機把握不利可不僅僅是死亡的問題，這個鬼穴都會因此崩潰，地府的大門也會因此被撞開裏麵的陰氣流出來，周圍的人不死一百也要傷九十，生靈塗炭不在話下。
而他白笑北必當首當其衝。
望著她因為哭泣而泛紅的臉龐，白笑北溫柔抬手按在了她的後背處，暗暗往背心傳送暖流。半晌，平平感覺到了一股暖暖的風漸漸吹進了心裏這才情緒穩定，腦子也冷靜下來。她忙鬆了還扯著白笑北胸膛衣衫的手往後退了兩步重新回到的雨裏，臉一下通紅。剛才好像是有些過了，她怎麽會這麽衝動呢回想剛才自己衝動的樣子簡直太羞恥了。
輕輕咳嗽了一聲，平平小小聲問道士：“喂，你還好吧。”
白笑北皺眉，一把將她拉進屋簷下直到雨水不能把她的身體打濕，他力氣雖然不大但是她還是撞上了卷簾門發出哐當一聲，白笑北皺眉。不過她剛才這一撲兩個人身上都是水，誰都不好過。他稍作勢撣了撣衣上水，偏過頭無所謂一樣地問她：“你剛才在裏麵看見什麽了？”
他問，她這才開始回想，同時簡單地告訴了他一切。
“三年前，我曾經經曆一場空難，墜機之後我是唯一存活的那個人。而且我沒有一點兒受傷。”
“裏麵那些映像是我三年前遇見的空難裏死去的所有人。隔壁脫鞋的大叔，鬧死人的小鬼頭，空乘小哥笑起來我心都要化了，可一場空難之後就沒了，全沒了。除了我。想來我本來就是個黴星，你知道嗎？我永遠都是運氣最差的那一個，而且誰在我身邊都不會有好運氣，今天害了你的人就是我，就是我！”
穀平平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尖銳，最後簡直要跳起來。
然而白笑北在她要暴走之前按住了她的雙肩：“想必當時你是被鬼魂保護了。”
“別開玩笑了，這麽倒黴會是因為被保護嗎？”穀平平想笑，她真的笑起來了。聽說的鬼都是給人帶來厄運的，沒有人說過鬼還會保護人。臭道士，現在了還騙人！
不想對麵的道士隻用一句話說服了她：“起碼你沒有死。”
白笑北的聲音清冽若泉緩緩流入她耳中。平平側著臉，麵色重新變得蒼白。是啊，就算是她再不幸但是她還活著不是嗎？
隻是心裏好不好受又是一回事：是的，死亡會帶來恐懼，而這一份恐懼也隻有活著的人能感受到。寂寞是他們能感受到的第一種情緒，之後或許有別的情緒次第湧來。
但是在那之前，所有的幸存者都隻是孤島上的漂流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