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藏在意識裏
這時卻有電話打進來。
“師兄,你動手了沒有。”是痞子焦急的聲音。痞子把見到她好像記憶力不太好的樣子描述了,猜她可能被小鬼纏上了。聽到這兒他聲音陡然就變得冷淡:“不用你管。”
“憑什麽,我關心一下都不行嗎?!”痞子幾乎要從電話裏跳出來的激動,然而白笑北一句就澆滅他的一驚一乍:“因為它是‘說不得的’。”
“你是說……”電話那頭師弟痞子乍聽見了“說不得的”四個字,態度立刻轉變。痞子有些驚訝,隨即聲音轉低,“是要找替身的那種?那還麻煩了……”
不錯,白笑北也知道這鬼棘手,知道了它的存在卻不能說出來,因為如果對穀平平說破,藏在穀平平意識深處的那個鬼被驚醒了,他就會立刻吃光她的記憶然後去找下一個,畢竟這個鬼看來是喜歡吃人的記憶。而一個“人”偏偏是由記憶構成的,如果刪除了記憶,平平很可能後半生都會是癡呆症,嚴重了還會瘋瘋傻傻,無法恢複正常。
至此,他要下手除鬼必須快,還要真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畢竟剛才她客廳裏說自己會晚上做噩夢,這樣白笑北就完全明白了,在她的意識裏確實藏了一隻鬼。
原計劃他是需要悄悄在她睡著的時候潛進去,在鬼知曉之前就收了它,要不然這妮子後半生賴著他了怎麽辦,偏偏自己就愛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著了道以後他對她毒舌的時候她連反應都沒有,可是要多無趣啊!
然而門內忽然有了動靜,像門被敲了一下的聲音。白笑北心念一動就要去推門,平平不知怎地按住門推說自己正在換衣服,因為這臥室門沒有鎖,她還特意死死堵上門。
此時,門內的穀平平看似安靜,實則很快接受了這個鬼藏在她意識裏的現實。腦子裏無聲對著應該知道她意思的那鬼“呐喊”:你能不能不要再害下一個人了。
隻聽平平的腦子裏,一道陌生卻莫名熟悉的聲音響起,那人聲音有一些苦澀,但是不算太尖銳,有些細,好像說話的人很瘦似的,像是它自言自語般陰陰說道:“那我,不就白死了。”
“你害死人不就……”平平還沒有在腦子裏表述完整,對方聲音立刻就焦躁起來:“你以為你是誰!我已經是鬼了,誰都管不著我,我要一份記憶,這資格都沒有嗎?”
“你……沒記憶嗎?”平平本來盛氣淩人打算壓製他,恐嚇他出去,可此時不知道怎麽的心裏軟了一下。
果然她一軟,對方聲音似乎也沒那麽陰鷙了,隻有些可憐兮兮道:“我不知道我是誰,隻有找你們的。用偷用搶,然後拚成我的記憶。”
她好言相勸:“可……任何人的記憶都是不一樣!”
可藏在她意識裏的鬼怎麽會不知道,所以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就對平平笑道:“所以我找了解我的人找我的記憶啊。隻可惜我收藏的幾個人的記憶裏都沒有關於我的,但是黃天不負苦心,你有!”
聽它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平平莫名覺得不好。這麽占著她,她竟然是被鬼當成了容器!平平著急辯駁就希望快點兒讓他明白自己和他沒有關係,隻道:“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對方笑答:“當然了,你第一次見到我的就是在我的葬禮上。”
不等平平驚訝,它又補了一句:“你要說你不知道我是誰,可你知道嗎?我卻似乎熟悉你,你的記憶裏有一個我曾經見過的人,可是我的記憶太亂了,我隻有把你的記憶都吃了才能拚出來他究竟是誰。這樣,你就讓我吃了好不好,等我吃了,我就滿足了,到時候我就會轉世投胎,對你來說不是也很好的嗎,你一向都是助人為樂的。”
它竟然語帶笑意勸解她起來,竟然把她當成的是個小孩兒在哄,嘴裏說的卻是幾乎要人命的話。平平一時愣住,不知道是喜是悲:喜的是它不走,不會害別人,可悲的是,若它不走,她就會按照白笑北那樣變成癡呆嗎……
平平像是破抹布一樣無力靠在牆邊,身體滑下去,燈啪嗒一下也無意被她後背按滅了。
燈滅了,慘白消失,陷入黑暗,平平的神誌卻猛然清醒起來,對啊,她還不能廢掉,爺爺的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現在她的腦子還要留著,不能隨便給人做午餐!她抬頭,堅毅拒絕:“不,我——啊!”
然則平平話都還沒說完,她身體猛得一下飛出去,大門同時當一下隨她飛出去。居然是白笑北一腳蹬在大門上。
雖然對房東不太好,但是年久失修這個理由似乎也過得去,白笑北神色毫不動搖,追上去就把平平按在了地板上,啪一下貼了張龍飛鳳舞的黃符,將已經硬了的糯米飯抓了一小把按在了她的嘴裏,死死捂住。
他臉貼上來,讓她看清自己將食指比在唇邊要她安靜。
平平見狀動也不敢動,腦子裏卻難免條件反射難以抗拒地喊著放開我。
身下少女全身僵硬,白笑北一刻也不耽誤,立刻開始熟練念咒,卻沒有三兩句就看見一道灰色的煙霧一下從她的鼻孔裏鑽出來,道士登時鬆開捂住她嘴的手,還是叮囑她不要張嘴。平平隻有把熟了的糯米飯含著,鼻息將黃符吹起來,好像自己是僵屍一般,她從兩邊看過去,白笑北竟然滾到一邊兒去,和一團灰色扭打在一起,她忙把燈打開,果然,那是個半透明的鬼,慢慢呈現出死狀,是膨脹開來的皮膚,幾乎看不清容顏。
這鬼是溺死的。
她使勁兒回想最近看了誰的葬禮,很快腦子裏跳出一個備選鬼——是那個小說家!
他就是溺死的吧。白笑北不是說他的靈魂遠去了嗎?什麽時候它都鑽到了她的腦子裏去了,這色道士也是,白吃了道士飯,竟然都沒有發覺。好糊塗的老板,我要我的醫療保險和工傷保險!
那邊緊張對峙中,卻聽白笑北忽然喊了一聲:“三白!”
那灰色影子一下愣住了,著急問白笑北:“你怎麽知道這個名字的?!好熟悉,可這是我吃了她的記憶之後才偶然看見了的名字,真的好熟悉,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兒……”
平平一愣,心裏涼下去,原來它在吃自己的記憶之前還吃了別人的記憶嗎?
聽它語氣,說“她”,好似是它生前近身的人,是他的老婆嗎!這究竟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