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他願做宿體
他的言辭拒絕是一盆當頭涼水,然而穀平平那股子擰巴的勁兒已經上來的,當他什麽涼水全都不管,隻想救它,全然不管地和自家老板對著幹起來。
誰能想她居然能想到用自己的意識去整合那個奸詐狡猾的鬼的記憶,這不是把自己的腦子送上去讓人吃的意思嗎?白笑北簡直想把她倒著拎起來,把她豆腐渣一樣的腦袋都給她按壓緊實了,免得她再說出什麽失禮的話,想出更癡傻的主意。然而麵對她倔強的眼神,連他都隻能和她死死對視,對峙著。
“不然呢,就讓他這樣痛苦下去?他是好人誒,而且……他見過我爺爺。”她撐不住先開口,起的調子倒是很高,說到後麵甚至有些撒嬌的意思,她自己倒是沒意識到的。
可連這樣沒邏輯的理由都拿出來了,可見平平是有多想從這個鬼的記憶裏找到關於她爺爺的過往。這份追思,不知道什麽時候都已經成為了她的執念,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白笑北低頭,眉頭絲毫不平整。
而在平平心裏,她也無奈,把腦汁都絞盡了才好容易想到的一個算是合理的方法,又立刻被自家的霸道老板否決了,著實委屈不已。
“你就是因為他見過你爺爺所以想挖一挖他腦子裏的記憶吧!”原以為沉默代表的是同意,然而她還是太年輕了,隻見白笑北抬起頭來,已經恢複如常的帶了點兒諷刺的小表情。他是誰,白笑北怎可能連她心裏這點兒小九九都不知道?
這下一語道破,刺得她隻有尷尬地笑。畢竟心事被猜中了。可她不想放棄,不自覺地扯著他的袖子,把他本身不算平整的麻質袖口給揉得更添褶皺。他低頭看見她骨節吐出的手指,莫名覺得她也是這樣的脆弱,心裏一軟,按住了她的手:
“算了,你旁邊坐著吧。”
他晶亮的眸子也會說話,她抬頭對上他的眼,心裏一顫,呆了呆之後才驀然意識到他居然同意了!平平渾然不覺他手上動作,隻抱著他雙手滿臉喜色,激動不已:“太好太好了,那你打算怎麽做?”
急什麽,情緒轉換倒是快,剛才那點兒難得的女兒家的憂鬱都像是玩笑似的。他扯著她的手往旁邊去:“叫你先坐下,腿上不是還有傷口嗎?白天才見了風,別一用力又給掙裂了。我不會讓你涉險,放心吧,還是你覺得本事大到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我沒——有!聽就聽,你別這麽凶嘛!說得好好的他怎麽又氣起來了,穀平平忍不住心中碎碎念,鬆開手,麵上還是乖乖往地上她床鋪上一坐,盤著腿把傷口護在身前,倒是完全沒有意識到他這幾句話含著的曖昧。
小說家靈魂一直在旁邊,這會兒見道士終於要出手了眼神,忙迎上去,卻聽道士道:“由我做你的宿體。”
比小說家的靈魂更早一步發作的是平平。她先是驚呆之後立刻又急得一下站起來,嚴詞拒絕:“不行!誰去做那鬼宿體都好,你不行——你,你腦子壞了誰給我發工資啊?!”
小說家眼珠沒了命地轉,似乎有千萬種打算。
平平尖叫之後也冷靜很多,畢竟連自己都被這有些過分的激動嚇著了,隻有隨口找了個理由:對啊,這做老板的怎麽連自己的地位都擺不對,為了她要做到這個地步嗎?他其實已經鎮住了這個鬼不是嗎!然而平平還是鬆了一口氣,她著急說出的話裏那份真實原因,多半他還沒察覺到。那種悄然的情愫……不說也罷……
拉她回來的是白笑北的聲音,指著少女鼻子,白笑北生生把她逼回了自己的座位:“你想挑戰我的權威?穀平平,你以身犯險,就是想告訴別人我有多無能,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
平平厭煩起來,嫌棄地拍他的手,雖沒有成功但也脫離了控製。他這話明明是勸解,卻一點兒不好聽,平平心煩隻是因為一份多疑,她竟然猜測他話裏好像藏了濃濃的對自己的關心……關心?怎麽可能,白老板一向最不待見自己了,她也不喜歡他……對,不喜歡!
她猛抬起頭,換上了一臉的看不起,好似白笑北在她心中隻剩“愛說謊”和“自高自大”兩個特性。然而眼神不自覺瞟到那個小說家“三白,他好像在偷偷地笑。
她心裏升起奇異的感覺,這個假裝可憐的三白果然是騙了自己嗎……
但是來不及了,白笑北已經做出了他的決定,他從抽屜裏拿了一團紅繩,剪了條2米不到的長度,在他自己的身邊圍了一圈兒,然後就這樣盤腿坐在中間,把他隨身攜帶的一根尺八叫平平帶好,別拿出來靠近他,又從內襯口袋裏麵拿出了幾張黃符,並他的舊錢袋,都準備在圈外。
“紅繩用來擋住外邪,以免我被你上身的時候有邪魔外祟入侵。符咒也在,錢袋裏古錢幣也有。穀平平,你就拿好了,到時候看見我不對就出手替我了結了他。記住了?”他劈裏啪啦吩咐一頓,卻不等穀平平說句好,他就算已經自顧自開始,抬頭便招手叫那三白:“你過來,來上我身,我讓你吃我的記憶。”
“不行!”
當然,平平的厲聲拒絕非常自然地為一人一鬼直接無視。
“真的可以嗎?”小說家的靈魂有些小心地追問了一句。真格假惺惺!平平都要炸了,可小說家的鬼魂隻是稍稍停頓了一下,把他的那份“不好意思”表達了一下,就立刻換上了貪婪的表情,拎了拎褲子,急不可耐地衝上前去:“那,我來了。”
他一撲上去,平平知道白笑北連眼睛都閉了,就是不打算推翻承諾,隻好為了他而保持保持警戒,動也不敢動,隻死死盯著白笑北同它的一舉一動,隨時打算拿這光滑而沉甸甸的武器去狠狠敲那鬼魂,把它震出白笑北的體內。
隻見三白慢慢靠近白笑北,它的身體一點點貼合他的,和仔細地黏貼一張透明膠似的,一點兒縫隙都不能留。
在這個過程中,白笑北全身放鬆。終於,鬼魂完全地附到了白道士的身上去,一度鬆弛的白笑北終於又動了。然而發生的一切都隻在一瞬間,隻見他猛然抬頭,嘴角是可怖的,邪魅的微笑——平平發誓她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過這麽可怖的表情——好似狠狠抽了穀平平一個響亮的耳光,隻聽他聲音粗野,冷笑道:“你中計了,臭道士!”
果然中計!
卻見“白笑北”一斜眼,站起來就衝出紅繩圈子往廚房而去,快得簡直帶起一陣風來。一切太快,害得平平愣了一瞬才想起來,趕緊追上去,可不過遲了一秒鍾的時間,“白笑北”站在灶台邊,卻已經反手抽出了一把切菜刀。
“你,你要做什麽……”平平的聲音顫抖。
“我想做什麽?哼!”麵對她的恐懼,“他”的嘴邊,噙著計謀得逞的得意冷笑,慢慢地,“他”的手開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