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真實亦是暗紅色
“平平當初能生下來還真是個奇跡。你如果可以陪著她，我希望你好好珍惜我的妹妹。”
白笑北對此自然是點點頭，這個小東西這麽有趣，他怎可能放手。見此，穀衍才算放心一些，想了想他繼續訴說平平那略顯得灰色的過往——
“或許你聽說過我們這裏重男輕女的風俗。當初小嬸嬸檢查出來平平是女生，奶奶那邊聽了就有些不高興，爺爺一向對奶奶都很好，所以麵上也是默許。不過我私下聽我爸爸說過，爺爺曾經跑去勸四叔要他一定留下平平，他老人家這一輩子隻有三個孫子，一個孫女兒實在重要。諷刺的是四嬸那邊的幾個姨娘和她外婆不知道為什麽，居然聽了一個道士的話，算到平平是短命，而且還會克死家中一位長輩，所以著急商量要四嬸流產。好在四嬸四叔有爺爺撐腰，最後還是把她生了下來。”
“不過平平因此不被家裏長輩待見。”
“當然，好在爺爺最喜歡她，什麽都給平平，我們這些哥哥也對她好，她才能順利平安長大，還長得這樣的可愛。”一想到平平小時候和現在都是這樣的純真，穀衍的嘴角都是微笑。見此，白笑北不知怎的心中蔓延上了些酸意，好在他知道這不是泛酸的時候，繼續聽穀衍慢慢回憶那從前。
穀衍慢慢抹去笑意，道：“四嬸（平平的母親）其實也不容易，我記得她肚子挺大的時候差點兒流產，好像是吃錯藥，四嬸卻說她沒有亂吃藥，當時她都送去急救了呢，好危險，都去了半條命！不過平平因此不被家裏人待見，當然了，她也不太喜歡家裏長輩……”
“甚至不喜歡她爸爸媽媽。”白笑北說出這個挺悲傷的現實。
“是啊。”這事實連穀衍也不得不承認，可這一切都不是四叔四嬸的錯，甚至不是平平的錯，“四嬸和四叔純粹躺槍，他們當年無法阻止爺爺的怪病，又想盡孝，所以被迫負責找一個道士來救人，其他人樂得把責任推到他倆身上，成功失敗都丟開手去。就是因為四叔家裏人的脾氣實在太好，這才無辜擔了罵名。”
白笑北點頭。怪不得，平平雖然性子急躁，但骨子裏是樂於助人，甚至有時候對人過好，容易被人當槍使，看來這個性格也是從父母那兒遺傳了個十成十。不過當年的事情既然都已經說到了這裏了，當年那道士是身份也應該呼之欲出了。不知為何，白笑北覺得氣有些短，他總有預感，他認識這個道士。
深呼吸，他終於向穀衍問出那個問題：“穀衍，當年兩個道士，你能不能都記得名字。”
“讓我想想，”皺著眉頭，穀衍沉吟一陣，半晌他還是無奈地搖搖頭，“平平出生那年我是不行了，我太小了，沒辦法參與。但是爺爺去世那年我是有印象的，記得當晚我下課和朋友偷偷喝了酒所以混得有點兒晚，回爺爺家找爸媽的時候天都黑了，我還怕嘴裏有味道，迎麵就看見一個男人從爺爺家裏走出來，我記得他哪怕一個人的時候都是樂嗬嗬的。大概因為醉了，所以居然上去問他為什麽從我爺爺家出來，他笑著帶著我去了旁邊的奶店，讓我喝了酸奶去嘴裏的味道。他還告訴我，他姓越。”
白笑北終於開始笑起來，他幾乎不能控製自己的笑意。
近了，近了。
穀衍沒看見他的微笑，卻有些抱歉道：“可惜我記不得他的名字了，但是因為當時我他問是不是‘月亮的月’，他說是‘越長越高的越’，所以記得姓氏。其他的就沒有了，抱歉。”
“這樣就夠了。”
姓越的、總笑嗬嗬的男人，除了他，沒有誰了。
聽了穀衍的話，白笑北心中那個有些可怕的猜想漸漸開始發芽，或許對平平來說太殘忍了，白笑北這般盡心盡力地追尋她的過往，幫她盡心盡力尋找當年的道士，竟然隻是發現她爺爺死亡的時間和他父母死去的時間有一個巧妙的重合，而結合她的壽數與生日，更是證明了他們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越九，這個名字出現了太多次了，如果從前以為是巧合，現在，再也和巧合沒有關係了。
所有圍繞二十年前的那個冬天發生的事情，還有十六年前平平爺爺的死亡，都和這個叫做wer的公司，和越九連接在一起。他沒有告訴平平的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從小說家靈魂的記憶中提取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平平的出生，父母的死亡，都和一個大大的陰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他追尋看了20年了，終於找到了。
她的壽數，她的恨意，甚至——他自己的仇恨，父母的仇恨，還有20年前大量靈魂變故，都能隨著這條線索的追尋而找到源頭，一並解決。
“平平，不遠了。”
“你說什麽？”穀衍沒有聽清楚白笑北說什麽，不過道士沒有重複，隻是搖搖頭，因為平平已經越來越靠近這輛車了，穀衍還以為他隻是說平平回來了，忙為她開門。
她緊張坐進來，叫他們先離開這裏吧，怕是被警察盯上了：“有人報警說車丟了。”
說著，她下死眼瞪了一眼老爺爺，老爺爺置若罔聞，又拿了一根煙叫白笑北為他點燃。
忙離開這裏的時候，平平注意到二人之間氣氛冷冷的，還以為他們吵架了，她偷偷頂了一下哥哥，悄悄問他：“哥，他是不是嘴巴特別壞，你別生他的氣。”
穀衍輕笑著搖搖頭：“不，你男朋友是好人。”
白笑北望著前方，似乎對一切充耳不聞。畢竟在他的世界裏，那呼之欲出的現實已經暗暗發出了一點兒暗紅色的光了。
反正白笑北沒有冒犯到哥哥就可以了，平平鬆一口氣，可又擔心起來：“那哥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終於，白笑北回神：“我想，衍哥暫時還需要回去上班。”
對這個餿主意平平當然是激動反對：“怎麽可能？衍哥現在是……”
按照原路返回，他們把車停在了附近，白笑北鬆開安全帶：“當然要回去了，你哥哥現在就走了，那就真的變成凶手了。他必須回去給自己洗刷名譽，找到真凶。”
穀衍點頭，微微眯著眼：“對，我們公司wer裏麵不幹淨，可是已經死了兩個，現在知道真相的隻有我了。”
對於瘦弱的穀衍，現實何嚐不是暗紅色。隻是，阿禾離去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逃避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