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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地獄變(下)

  剛才他離去的方向正是牌坊所在,幸好平平穿的是球鞋,不怕這崎嶇山路,尋著白笑北的腳印而上,除了一點兒黑色斑點和道士的腳印之外也沒了別的痕跡,剛才的那個影子像是沒腿似的。隻是腳印剛經過牌坊就立刻不見了。


  “奇怪。”


  她抱著牌坊的柱子也學著白笑北剛才摸牆的樣子摸一摸,想著保不齊就有震動了呢,她卻摸了半天,上上下下地蹭得手都要禿嚕皮了,這才終於感覺到了手下的一塊石頭鬆動了,她就這麽一使勁兒,果然凹下去了,真讓人激動不已,往後一跳她就等著來一場震動然後有什麽門兒開了,她也好進去,然而等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任何動靜:“怎麽沒動靜,那剛才我按的是什麽東西?”


  其實平平雖然不喜歡自言自語,但一個人在這個有些危險的地方,難免自己自說自話壯壯膽。


  平平左右看看都沒有動靜,隻有扶著牌坊柱子小心翼翼往前走兩步,地麵雜草從生,難免有看不見的地方,她靈機一動,往前走之前先拿腳敲敲地麵探一下,完全安全了再往前走,感覺還挺安全,這樣一步一走的走了五六步才算是放心了,她這才繼續再往上走。


  不料剛大邁步就被一個不知道什麽的東西絆倒了:“哎呀……”


  她腳下一崴就摔了個狗吃屎,幸好錯開了石頭,牙齒隻啃在了泥巴上,呸呸呸吐了好幾口,雖然大多都是香草味道,但總覺得裏麵是不是有點兒獸類的便便味道呢……


  “這什麽東西!”


  低頭檢查一番,看來那絆倒她的似乎不是大石頭,而是個長方形的箱子,埋一半兒露出一半來。看來這箱子是有點兒年歲的,箱子表麵都腐朽了,還有泥土在上麵。


  平平咽了咽口水,誰知道平白出現的箱子裏會是什麽奇怪的東西。


  隻見箱子上有個小小的鎖,十分老實,她想抓過來看看會不會因為腐朽而扯動,果然一拉就掉了不說,盒子還被掀翻,打開來順著小土坡往她麵前一滾,抵在腳邊才不動。她彎腰小心將箱子扶起來,裏麵掉出來一個東西來,是個瘦長方形的盒子。


  “怎麽盒子套盒子的。”她喃喃。


  隻是這個盒子卻沒有鎖,隻有一根線紮成了活結,她將活結解開開盒,裏麵竟然是一幅卷軸。她腦子裏立刻跳出了“地獄變”三個字。


  對了,白笑北說過,如果畫上我們的枯骨,我們就絕對活不過今天,如果上麵真的有,她卻不打開,是不是就……對了,就是不打開才對,不打開說不定還有挽救的餘地。她先把畫放在長盒子裏拴好繩子收好,然後將盒子抱在懷裏,至於那個箱子就算了,丟在一邊。


  因此,她也錯過了箱子上由兩片花瓣合在一起圓形花紋。


  隻是這麽一摔倒是好事兒,她又看見了躲在草叢裏的白笑北的鞋印,她抱著畫就追過去。


  她身後,一張臉從巨大的樹上探出來,半張臉上都是泥,那張臉陰鷙,沒任何的表情,隻是盯著她去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在看她還是在看那邊的山林。


  ……


  追了好一會兒那影子還是不見了。


  白笑北停住腳步卻沒有把尺八收回,畢竟那鬼的氣息還在身邊,而且他白天才見過這鬼,熟悉得很。它有害自己的理由卻沒有那份能力。不過它既然現在出現,必定是和畫有關係,至於有沒有惡意也要兩說,一切還是要他先問了再說。


  於是他朗聲——


  “你若不出來,地獄變被人奪走,不僅我們在畫裏的人性命不保,雲炎沒能守住自己的職責,你若還想見雲炎也是不可能了。而且我看,現在我們幾個已經被困死了,你還能逃嗎?!”


  字字句句,都是逼迫它現身。


  隱在樹後之影子不是沒有聽見,它低頭沉吟,牙把唇都要咬破。道士這一番話正是它擔心的事情,但它也擔心一出去就被道士抓住,隻有先不出聲,隻問他:“你不抓我?”


  那是一道溫和的女聲,並沒有殺機,反而小心翼翼,也合著一些咳嗽。道士反手將尺八就收入了他的袖中:“雲炎可告訴你,我們這一門有殺鬼的惡習?”


  對方已經收了攻勢,它等待了幾秒鍾,也總算從樹後走了出來。


  同時,影子身上犀角的香氣也靠近了道士。


  撥開草叢,它光潔而半透明的腳掌沒沾到任何的泥土,隻是小腿上留下了一些黑色的液體,不知道是什麽。往上看去,她的腿十分勻稱,不胖不瘦,它穿著淺灰色的襯衣,剛剛蓋住她的屁月殳,長發與衣服幾乎同長。而最吸引人的是它的麵容,它臉色依然這樣蒼白也難掩姿色,那瘦弱的臉,鼻梁高,鵝蛋臉,還有一雙大眼,真是個美人胚子。


  好一個女鬼,怪不得雲炎心心念念,為了她竟然願意背叛師門。


  “好個美人。”


  他聲音冰涼,無不是諷刺,刺在它其實早就感覺不到溫度的心上,卻莫名覺得痛楚。


  她一笑,嘴邊兩個小小梨渦,隻是這般苦澀,像含著黃蓮:“好個諷刺,你明知道我早就不是人了。”


  “為了你,雲炎也很快就不是人了。”


  它震驚不已,一雙眼好似小鹿,這使得它顯得更加脆弱無比,羞愧與悲傷染在它遠山一般的眉宇之間,好似隨時都會化成一絲歎息消失天地之間。


  “對不起。”它隻能說這句話。


  “你現在出現有什麽用?”


  “我也是要找畫,雲炎失去道行都是我的錯,我要為他挽回一些。”它聲音低低的。


  “蠢材,誰讓你這等異想天開的!”道士猛然嗬斥。哪怕是一個女人他也並不吝嗇自己的責罵,就是因為她才害得師弟要喪失性命,要他怎麽不氣。


  既然無法改變,它傷心也沒用,隻有抬頭望著道士,堅定道:“罵得好,可惜已經遲了。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裏,有人隨著你們進來,地獄變的結界被打破了。”


  果然已經破了,它倒是知道的清楚,看來雲炎都已經跟她說了。他故意問它:“那你故意引開我?”


  “怎麽可能,我碰都不能碰。”它忙搖頭揮手。


  想來也是。道士皺眉:“那會是誰打破的?”


  它苦笑地搖頭,眼波盈盈,好似望著遠方的愛人,從此真正天人兩隔:“雲炎道行沒了,畫隨時可能露出來,誰都有可能毀畫。可惜,剛才我已經感覺到了破損,看來我們都出不去了。”


  雲炎啊,我害了你一生,而我自作自受連我的靈魂都要被這畫毀了,罷了,也是我罪有應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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