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我給的陪伴
“所以,我來見你最後一麵。”對麵的男人這樣道。白笑北的聲音還是和從前一樣,一點兒動搖都沒有,帶著點兒他的淡然,甚至也更為冷清。
然而他的話冷冷砸在穀平平耳邊,隻讓她覺得生疼。
“最後一麵”,好一句“最後一麵”。平平再次抬頭的時候已然是滿臉淚痕,她指著他的鼻子嘶啞著嗓子一字一句質問他:“你既然都死了為什麽還要再上來看我,你憑什麽來說這些話?你以為你是誰!”
她嗓子都啞了,真是不會照顧自己。以後或許就是別人提醒她應該喝水吃藥,也由別人去欺負她,笑話她做的每件傻事兒。再沒有自己在她身邊了。
白笑北微微低頭望著她,無言以對,嘴唇抿成一條長線。而他那背在身後的手卻死死地捏著,替他將自己的嘴巴緊緊閉上,把他不該吐露的話一句一句全都咽回肚子裏,把他“應該說”的話,完美地,就像是從前一樣高傲地,全說給他生前的妻子聽,當做最後箴言。
畢竟,這是一場他全力策劃的永別,他會盡責演到最後。
望著麵前一如往常的亡夫,平平想叫,想摔東西,想把身體裏那份壓了太久的憤怒全都宣泄出來,可她動彈不得,連嘴巴張開的力氣都沒有。亡靈與她之間隔著不過一米左右,可就好像堪堪隔了一條長長的冥河,生與死,愛與恨,全然斷絕。
隻是半個月沒有見事情就變成了這樣,實在太過於突然了,一時間平平心中慌亂到無法控製,剛才那句話她剛出口就後悔了,什麽叫你以為你是誰,她想說的其實根本不是這個,她想說的是你能不能不要走,能不能不要拋下我一個人。可現在她還怎麽開口呢,要她把說出去了的話再吃回去嗎,要白笑北再死而複生嗎?
平平的心好似被剜下一塊肉來,血肉模糊,神經隨時可能斷線,她想笑,也想哭,可哭卻覺得淚水枯竭,笑又害怕比哭還要難看百倍。
死生別離,早知道是無可挽回的事情。
既然如此,她也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那把藏在袖子裏的水果刀,此時不還是沒有派上用場嗎?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好陪伴。
想到這裏,平平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嘴角也不自覺有了笑意,她畢竟有了主意,心中有了底,也已經不會再猶豫了。白笑北那邊,要說的也已經說完了,也該到了告別的時候,他彈了彈衣衫做出要走的樣子:“好了,師父也叫我早些回去,地府剛整理過,事務還很多。”
他欲離去,見平平溫和地“嗯”一聲,還乖順地點頭,有些詫異。她的反應也太過於溫和了,白笑北甚至覺得這反應和她這個人格已經背道而馳,怎麽都是怪。但他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怕自己再留下一秒,就再走不了了。
第一次,他在穀平平的視線之下覺得自己是無從應對的那一個,然而他是白笑北,是身份不同往日的白笑北,他從此不能低頭。與平平死死對視,良久,他才輕輕摸了一把她的頭頂,以最溫和,剛剛碰到了她頭頂的那種溫柔力度。
他的手放下來的時候,平平已經不見了麵前的白笑北。
怔怔地立在原地,她呆了好一會兒。
“他走了。”
越教授忍不住提醒穀平平,他好歹活了這麽多年,不會不知道那白笑北對她的態度,還有,穀平平對他的那份放不下,在一個老人的眼中,都隻能化作一身歎息,生死永遠都是不可逆轉的當年發生的事情已經證明了。
“你振作些,起碼,他走之後和你告別了,多少人還不能生死告別呢。”越九也是好心地安慰她。這個女孩子和他認識的人性格非常像,所以他也忍不住對這個女孩子有所關照。
“是啊。”平平嘴唇動了動,隨口答了一句,卻是自己也不在乎自己說了些什麽。
見她笑著點頭,那樣子,有些僵硬,越教授也十分擔心,暫時不好多勸,隻有裝作在屋子裏走動,被讓她做出點兒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了,這時卻瞟見了擺在櫃子上的一張相框,照片上麵是一對夫妻,照片雖有些年頭,可照片上的人他卻熟悉,那兩人笑的可真開心啊,J市少下雪,那一年確實下的是一場漫天的雪,記得他們還去做新衣了,那天她的紅衣真是好看,照片上的顏色褪去了好些,好似多年來的記憶。
從回憶中跳脫出來的越教授一下反映過來——
“阿緗,難道真的是……”
他原來都隻是猜測,盡管她的兒子和白笑北的名字一樣,長相也頗像,可是他的性子卻和阿緗完全不同,一個熱情好客,一個冷若冰霜,但此時照片都在這裏了,還有什麽可以否認的,他果然就是阿緗的兒子!
越教授想著平平知道,還要再確認一下:“穀平平,這是不是白教授父母的照片……你做什麽你!”
他剛一轉頭就見到了意外一幕,隻見穀平平竟然高高舉起了手裏的水果刀,刀尖正對了她自己的胸膛,不僅對他說的話視若無睹,嘴角還有一絲得償所願地笑意,刀舉起來就往下刺,絲毫沒有停滯的意思。
隻要隨他一起死了就行了,隻要死了就可以下去陪他了,她可以也做鬼差,陪他生生世世。平平腦中滿是對今後美好生活的向往,手上的刀下的越發快。
越九知道喊是沒用了,手腕迅速一翻,手心一發光的東西立刻啪一聲打在她的手背上,平平吃痛手一下鬆開,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穀平平你做什麽呢!”越九害怕她還要繼續,又把刀踢遠。
平平平白被打掉了刀,從恍惚之中恢複過來,看清麵前的人,她內心的怒火蹭一下跳起來,差點兒沒有立刻撲倒他的頭上去:“越教授是吧,以為自己很偉大嗎?你當年害死我爺爺的時候怎麽不收手,你怎麽不救他呢,你現在假好心什麽!”
她聲高,他又以更高的聲音壓製:“你爺爺注定要死,我隻是告誡他不要和那鬼王走!”
平平愣住了,她從來沒有見過向來說話緩慢的越教授會這樣的激動,他的胡子都顫抖起來,那眼神中噴出的火焰似乎灼傷平平,她再不疑有他,畢竟她萬萬沒有想到事實居然是這樣,然而現在事實究竟如何還有那麽重要嗎?
平平失落,越九又何嚐不是,他那氣憤平息下來,嘴邊也不自覺掛著苦笑,搖著頭回憶從前:“穀平平你說得對,我越九也不過是假好心罷了,當年阿緗兩夫妻無端送了性命,我明明替他們算過,他們都還有好幾年的壽命,雖然阿緗他們早年造了些孽替他們減少了壽命,但是也不至於當年一場車禍立刻喪命,肯定是那個糊塗鬼王的錯判,於是我一怒之下聯絡了不少道友也就是現在的wer裏許多受過他罪的人一起反抗他,當時,連景姚嘉的父母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