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層層包裹
“你說姚嘉的爸爸媽媽也參與其中?”
平平驚呆了,眼珠隻是左右晃著,感覺錯綜複雜的線在她的腦子裏的左右串聯,勾勒出了一副可怕的圖案。一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現實。
“對,這件事情連小嘉都不知道,畢竟都是老一輩人的糾纏。但是我承認,你爺爺的事情和我當年聯絡眾人一同反抗前鬼王的事情有關。你要是恨,那刀,對著我的胸膛也可以,反正我也活膩了。”
越九彎腰將地上的刀撿起來的樣子顯得更為蒼老,可他動作卻一絲停滯都沒有,撿起刀之後將刀尖對準他自己,將刀柄就這樣輕鬆卻鄭重地送向了平平的方向。一瞬間,越九似乎變成了當年的那個含著恨意卻意氣風發的青年。
居然是這樣。
平平腿一軟靠在沙發上。她不得不承認,單單是聽見這樣的現實,她的心已經被攪得一團糟了,腦子裏卻都是那片火紅火紅的彼岸花作為底子,由鮮血鑄就的最美的圖。怎麽還會有心思做報仇這樣的事情。
“報仇,現在就行。”越教授不忘記再次提醒她,他並沒有一點兒試探的意思,說要她動手就要她動手。
平平麵對他的率直卻隻有無奈地搖搖頭:“越教授,我不在乎這些,我也根本不想在乎這些。就像是當年的你那樣衝動,如今你再問問自己,你當初帶領那些人造反就是為了你愛的人回來,那做到了嗎?白笑北的媽媽死而複生了嗎!”
平平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諷刺,說到最後,她慌張收了口,不,她本來沒想諷刺這位受過傷的老人。越教授怎麽又不知道這個善良的女孩子的想法,他也苦笑搖頭,表示自己其實也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平平還是向他點頭致意,身體也收縮了不少。
但是她剛才說的話還是讓他有些意外的,越教授奇怪問道:“你,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平平指了指那張照片,笑得純真:“我穀平平雖然傻卻不是瞎的,我隻是看你看照片的表情罷了。那照片上的就是白笑北的媽媽。她和白笑北長得好像對吧。”
隨著她手指重新看向照片,越教授也默默坐下來,眼睛卻沒有離開那張照片,他帶著一些笑意慢慢回憶著,道:“她叫朱緗,小北和她長得真的像,對吧。但是性格真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阿緗是個熱情的女孩子,她願意幫助她遇見的任何人,和你一樣。而小北的性格和他父親一樣,是個外冷內熱的。剛才你也聽見了,小北說阿緗的靈魂已經有了個很好的歸宿,我也放心了太多,想來我當年做的那些不知道好壞的事情總算也有了可以接受的結果。我不瞞你說,我越九一生沒行幾件善事,甚至為了幫景姚嘉,我還給了她換魂鏡——”
說到這裏,他看向平平,無不是抱歉。當時姚嘉要他幫忙,他真的不知道這個除夕夜出生的女孩子和之間有這樣的關係,他也是因為沒有辦法,也是他自己已經被景家人拿住了把柄,此生都不自由,實在活該。
越教授搖頭。
平平卻對換魂鏡的事情隻是付之一笑,淡淡道:“我知道。”
“罷了,既然你原諒我,也可以少我一樁罪孽。”越教授盡管對她的原諒有些驚訝,然而想到了和朱緗非常像這個前提,他也算是非常理解,點頭感激地笑笑,隨機眼神嚴肅起來,以長輩的氣勢叮囑她:“但我越九絕對不會看著你自戕,白笑北既然追隨了萬同而去,你若自戕下去,地府會量度你的罪行,絕對不會讓你做鬼司,任你順利和他在一起。所以你最好斷了自殺的念頭。”
望著越九放在茶幾麵前的刀,寒光閃閃,每一道都是在嘲諷她的無知和幼稚。平平本來被朱緗這個美麗的女子轉移的注意力,登時又牽住回到了壓抑的狀態:“我……連隨他去的資格都沒有嗎?”
越九點點頭。仔細看她,想著他都已經好話歹話說盡了,這樣她就應該不會尋死了吧。哎,現在的孩子啊,和他當年是一樣衝動,這麽多年的後悔,他真的不想再讓這些錯誤再次發生了。
她忍不住抱著腿蜷起來,靜靜地,從她褲子包裏掉出了一個顏色淡淡的荷包,一個舊舊的,還沒有來得及縫好的他的荷包。
……
陰影處,一隻大鬆鼠扭頭跑開了,它一路跑到了原來那個被越九釋放了的鬼穴的位置,左右看看沒有人,低頭泥鰍一樣鑽進去,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姑娘,皺著眉頭虎虎地抓著頭發,朝四周的黑暗大喊:“喂,你們在不在?!”
“喊什麽喊,生怕沒人嗎?”
黑暗中,一道渾厚男聲小小嗬斥她。小姑娘聽了就生氣,五官也都皺到一起去,她似乎攝於他的銀威,隻是小聲碎碎念:“你們把我的真身困住還敢這麽猖狂,知不知道我是上古神獸!”
當然,對方是聽見了的。他冷哼一聲,問道:“那上古神獸,我叫你匯報的事情呢?”
“行了!”她好似完全看得見男人的樣子,望著他不耐地嘖了一聲,她就是不喜歡這個對自家妹子還這樣陰險的男人,迫於威懾她想不說也不行,唯有老實,卻還是沒感情地報告道:“白笑北是真的隨萬同下去做鬼司了,他剛才才回去和他的老情人穀平平告別,不過他情人不像你說的那樣想報仇,倒是那個姓越的老頭子,他好像說自己就是當年組織人叛亂的源頭。我看見聽見的就這些了,喂,還不給我嗎?穀衍!”
她聲音一大,壞了的聲控燈亮起來,這麽忽然一亮,小姑娘對麵的那張與平平十分相似的一張臉就已經在燈下等著了,燈光的陰影顯然顯得他陰鬱無比,胸前還是那個圓滑的玉,和平平離開的時候他的模樣一樣,隻是表情,神色,完全就是另一個人了。
小鬆鼠就看不慣他那個樣子,白了一眼,可是穀衍分明把她真身困在這裏,她也動彈不得。
然而他竟然怪笑,還作死地反問她:“我什麽時候說了我困住你了。”
“可我明明動不了,你到底怎麽做的!”小姑娘急得跳腳,然而對麵的穀衍好似故意低頭,小女孩見勢,也就隨著他的視線往下看去,竟然就看見她的鬆鼠影子被他踩在了腳下,而他穀衍輕鬆把腳一抬,她忽然覺得身體一輕,被壓抑的力量猛然釋放出來,她忍不住伸了一個大大懶腰,但是究竟怎麽回事兒呢,小姑娘低頭細細看,原來是穀衍在腳下粘了一張黃符,他取下黃符,麵上都是諷刺與鄙視:“隻是這樣就唬住了你,我說,你如果是真的神獸,真的有這麽弱?”
穀衍的手一揮,黃符立刻化成了一道火焰,他輕輕一甩,手邊唯有幾乎看不見的灰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