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並不是意外
穆菱趁著星光月色,趕回了木樨園,結果卻再沒見到那俊臉男子——地下室滿是藥味兒,好像是找到了輞煙放起來的常用藥包,裏麵的飲用水和食物都沒了。
隻留下斷成幾段的,用來捆綁那男子的繩索。
她聯想起翊坤宮那場大火,心驚肉跳——那人不會有膽子那麽做吧?
闔宮的侍衛都在搜查,恨不得扒開每一麵牆,每一寸草皮的找,皇後的宮中,更是戒備森嚴,這人身上帶傷,居然還能找到翊坤宮,還轟轟烈烈放了一把火?!
這人是跟蘇念如多大仇!
穆菱失神,環顧被侍衛翻得天翻地覆的房間,也恨得牙癢癢。
扶起缺胳膊斷腿兒的桌椅,把衣服疊好,髒了的裂了的,她搖著頭探著氣,扔進木簍裏,再把碎瓷片打掃幹淨。
把塌了的床拚接好,被褥也從水裏撈出來……屋裏勉強能睡人了。
“貴人娘娘在嗎?”
小小聲的呼喚聲自院外響起,聲音嫩嫩的,穆菱趕忙拎了宮燈出去,“是誰?”
“娘娘,奴婢等奉了公主吩咐,把輞煙姑娘送回來了。”小宮女不過七八歲,嗓音嫩嫩脆語,就是看穆菱的眼神,含憂帶怯。
等穆菱終於見著了擔架上被人抬回了的輞煙時,終於明白小宮女為何那副神色——
輞煙被打了板子,身上的血流了一路,“嘀嗒”“嘀嗒”,聲音不大,卻如猛錘,一下下敲擊在她心上,她一個踉蹌,扶住了牆“她,她怎麽了……”
小宮女名翠煙,喏喏道“輞煙姑娘被用了刑……公主已經令禦醫馬上過來了,禦醫們醫術都那麽好,輞煙姑娘一定不會有事的,娘娘,您別急。”
小宮女上前來扶著穆菱的手,溫涼的掌心,莫名給了她無限力氣,此時也顧不得旁的,穆菱讓宮人把輞煙抬進屋中安置。
輞煙被打了板子,臀部腿上,血肉模糊一片,穆菱的眼淚止不住的落,送人來的宮人回去複命,翠煙卻留了下來。
給穆菱行禮後,翠煙道“是公主殿下派了奴婢過來伺候您的,以後就跟著您了,輞煙姑娘受了傷,奴婢也會好好照顧她。”
穆菱眼眶發熱,“公主慈悲。”
翠煙抿唇一笑,手腳利索得出門燒熱水,屋子裏那麽亂,她知機的沒有多問。
那孩子不過七八歲,穆菱也不忍讓她做太多事,一個生火,一個提水。
梁言並沒立時出宮,而是來了一趟木樨園。
奇怪的是,他見了翠煙點點頭,翠煙也隻喊了一句“七王爺”,行禮之後就繼續做活。
似乎一點都不奇怪對方會在這裏。
穆菱倏然反應過來,詢問梁言“那翠煙,不是公主派來的,而是你的人?”
“人確實是慕青的,不過也算我的人。”梁言沒有細說,穆菱也不好多問。
“已經用過藥了?”梁言嗅到空氣中的藥味,無意問道。
穆菱心提了起來,含糊點頭“情況不大好。”
梁言柔聲道“我這有兩粒丸藥,溫水服送,即便隻剩下一口氣,也能起死回生。”
穆菱接過,低聲道謝,取了水杯給輞煙送藥。
梁言背過身去,說起今晚宴席上,穆菱衣衫起火之事。
“我當時嚇了一跳,正要衝上去,就見你已躍入池中——那火,並不是意外?”
穆菱苦笑,安頓好已經有些發熱的輞煙,道“若我猜的不錯,那件紗織的罩袍上,必定是撒了白磷粉末——當時罩袍一瞬燒毀,身上的布料也已起火,我隻能往池中跳去。”
梁言急急問道“可有燒傷?
“隻是燒紅一片,沒有水泡,不嚴重的。”
“我當時就覺得事情不對勁——你已經決定要走,怎麽可能還會在宴會上煞費心思,討巧固寵。”梁言一陣後怕,“那婦人,竟歹毒至此!”
他也認定,作妖的是蘇念如。
穆菱垂眸“我落入水中,必定一身狼藉,禦前失儀的罪名,也夠喝一壺的了。”
話音落,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啊啾——”穆菱打了個噴嚏,身上發冷。
梁言解下身上的鬥篷,下意識披在了穆菱身上,“披上吧,夜裏風冷。”
穆菱眸光深深,也不言,任由他將餘有溫度的鬥篷披在身上,從身暖到心。
“我出不去了……”穆菱輕聲說道,看了眼重傷的輞煙,“刺客的事,一天不解決,我就一天不能走。皇後娘娘非說刺客與我有關,雖我辯解了,可除了你與公主,誰又管真相是什麽。我若逃了,休說漫天的海捕文書,就是穆家,也在劫難逃。”
梁言心中一緊,“刺客的事,不會拖太久。”
翠煙敲了敲門,不等裏麵傳喚,推門而入,輕聲道“娘娘,王爺,公主殿下往這邊來了,腳步很急。”
穆菱立時站起來,推梁言“你快走。”
梁言眉宇裏都是不舍“我會再來看你。”
穆菱匆匆點頭,目送他從小路離去。
慕青一路疾走,推門而入,“穆菱,你有麻煩了。”
穆菱輕一挑眉,請公主落座,“我還以為麻煩已經夠多的了……”
她輕輕歎口氣,去試輞煙額頭的溫度,越來越熱了。
“禦醫還沒來?木瓜,去找!”慕青喊道,拉著穆菱的手落座,滿目焦躁“你快說給我,你身上突然起火,是你有意為之,還是有人給你出的主意?”
“公主為何這樣問?出了什麽事?”
“皇後醒了,卻拿你身上起火大做文章,非說翊坤宮著火,是你所為——我看她死活都要把髒水潑你身上了,你快說,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多謝你,如今還念著我。”穆菱窩心道,“那火並非誰給我出的主意。”
慕青驚得睜大眼睛“可、可……”
穆菱見嚇著了她,忙拍了拍她的手,搖頭苦笑“起火是意外——登上台後,我衣衫摩擦,一瞬間就燒了起來,裏麵的衣裙也都燒了起來,我隻得往池水裏跳。”
“你還在池子裏舞了一圈,是怕露了端倪,惹了母後生氣吧?”
眼見慕青垂了眼眸,穆菱也不知該如何安慰——試問,如果她的母親針對自己的好友,自己也會很尷尬,對朋友也會很內疚。
“是,各國來使,內命婦與諸多大臣都看著,丟了臉麵是小,太後心裏不痛快,我這苦主也討不了半點好。”穆菱實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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