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第361章 末路

  連喝了四五罐紅牛，林奇這才停止飲用，沖收銀員問道：「樓下是什麼地方？」 

  「健……健身房。」收銀員戰戰兢兢地回答著，又鼓起勇氣：「先……先生，你的腿流了好多血……」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裡還有沒有別的出口？」林奇不用想也知道，此時此刻的九紋龍，肯定派人堵住了前後門，正面突圍的話，身上只會被子彈多鑽出來幾個槍眼。 

  收銀員搖搖頭，表示沒有。 

  「謝謝你的紅牛，順便提醒你一句，大概一分鐘以後，這間網吧會被一夥持槍歹徒包圍，如果你不想被誤傷，就快點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林奇說完這句話，徑直走向網吧大廳的牆邊，一把扯掉遮光用的窗帘，外面的視野一覽無餘。 

  他觀察了一下地形，隨手拉起一個正在打英雄聯盟的玩家，又將他屁股下面的電競椅掄了起來，眾目睽睽下，猛地朝玻璃窗砸去。 

  咣啷一聲巨響，玻璃窗被全部震碎，動靜幾乎引起了整個網吧的轟動。而林奇則迅速蓄力，幾步快跑后，縱身一個魚躍，腳尖踩在窗台上產生第二次助力，飛身朝著對面的高樓撞了過去，這中間的距離，少說也有五六米遠，拼的不是技巧，而是求生的慾望。 

  一片尖叫聲過後，林奇驚險地懸停在樓體的外沿上，雙臂用力，身體便翻了過去，落地的地方是一片樓頂，幾個晾衣架上晾曬著各式各樣的衣物和棉被。由此可以推斷，這是一幢居民樓，而且是很老式的沒有陽台的那種。 

  砰！砰！砰！ 

  白狗幫的人剛一出現，便是一輪瘋狂的掃射，網吧的天花板上火星四濺。 

  人群先是四散奔逃，而後又被驅逐到角落裡。 

  「老大，林奇跳窗戶跑了！」小弟一指被林奇砸爛的窗戶，立刻報告。 

  「那還等什麼，追！」一路追擊過後，九紋龍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最要命的是他內心深處的憤怒，半個白狗幫傾巢出動，竟然還被對手玩得團團轉，這要是傳出去，還不得被江湖上的人笑掉大牙嘛。 

  「跳不過去呀老大，距離太遠了，會摔死人的。」小弟哭喪著臉，心說我們又不是練跳遠的。 

  「找梯子！」氣急敗壞的九紋龍發出了一聲驚心動魄的怒吼，他越來越開始懷疑自己手下這些人的腦子，到底***是不是用豆腐腦做的。 

  看著腿上又一次被撕裂開的肌肉，林奇一個趔趄，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他用手死死捂住不停滲出來的鮮血，額頭上的汗珠不斷滾落下來。這個時候，如果他手裡有槍，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與對手展開較量，但可惜他什麼都沒有，最後的三發子彈也在對射中用光了。 

  體力嚴重流失，真氣消耗殆盡，前無支援，後有追兵，這就是林奇此時此刻的處境。 

  他想要試著站起來，但受傷的右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不僅沉重無比，而且疼痛難忍。汗水不停地流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對於林奇來說，這種痛苦是前所未有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困死在這樣一座無人問津的小城裡。 

  夕陽斜下，萬丈彩霞，灼燒的赤雲染紅了天空，同樣，也染紅了林奇堅毅的臉龐。 

  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下意識地想要掏煙，卻只掏出來一個只剩下一格電的手機。 

  翻開電話薄，卻像是翻開了整個人生，那一個個熟悉的名字，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在他眼前悄然飛過。 

  他幾乎只用了半秒鐘的時間給自己考慮，然後便撥通一個他最為熟悉的號碼。 

  嘟……嘟……嘟…… 

  「喂？」電話被接起，聲音響起的一剎那，林奇感到自己的心臟，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了一下。 

  「喂，請問哪位？」 

  「老婆，是我。」林奇的聲音略顯顫抖。 

  然後便是冗長的沉默，以及微小的抽泣聲。他聽得出來，女人在哭。 

  對於陸雨辰來說，這一刻，世界完全是靜止的，她現在正坐在空蕩蕩的房間里，看著被吊燈照射的慘白無比的天花板。 

  那刺眼的光，照亮了她眼窩裡噙著的淚花，一粒粒一顆顆，像珍珠一樣順著那張白皙的美顏流下。 

  「老婆大人，你別哭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林奇看了眼手錶，他知道，給自己留下的時間不多了。 

  「你個大壞蛋！你跑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女人哭喊著，像個被人欺負的小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難，但是沒有時間了，我長話短說，其實佳美是被人陷害的，經過多方查探，我已經找到了相關證人，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聯繫到市局刑警隊的夏隊長，她會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你，也會幫你揪出來在幕後陷害佳美的那隻黑手……」 

  「等等等等，林奇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你先不要管聽得懂聽不懂，照我說的做就行了，一定要找到夏隊長，只有她能幫你翻案！」林奇的話音剛落，白狗幫的成員已經找來梯子，此時此刻，正一個接一個，沿著架好的梯子走過來。 

  林奇心裡一揪，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緊咬牙關站了起來，剛走兩步，兩腿一沉，又一次摔倒在地上。 

  「老大，他在哪兒！」 

  「哈哈，這傢伙好像不行了！」 

  「媽的，一槍打死他算了！」 

  砰！砰！砰！砰！砰！彈殼在林奇身邊炸開，火花四濺。 

  「沒有我的命令，都不準開槍，我要抓活的！」九紋龍也已經看到遠處趴在地上的林奇，在他的身後，是一條觸目驚心的血徑。 

  「老公，老公你在哪兒，我怎麼聽到有槍聲？」突然傳來的槍聲，明顯把陸雨辰嚇了一跳。 

  「沒什麼，我剛才說的你都記住了嗎？」林奇喘著氣問道。 

  「你快點告訴我你在哪兒，我要去找你！」陸雨辰直接從床上跳了下來，她從林奇說話虛弱無力的嗓音就能洞悉，他現在的處境應該很危險。 

  林奇靠在牆壁上，看著遠處的人頭躦動，笑道：「傻老婆，我不要緊的，一群跳樑小丑罷了。」 

  「跳樑小丑？什麼意思？」陸雨辰聽得懵懵懂懂，但她很快又意識到，林奇嘴裡的跳樑小丑，應該就是剛才那片槍聲的製造者吧？ 

  「老公，你現在是不是很危險？你說話呀，到底發生了什麼？」陸雨辰衝到客廳里，心中五味雜陳，對於她來說，如果林奇有個三長兩短，她對生活也就徹底失去希望了，事業和愛情的雙重破滅，換做誰也無法承受。 

  「我……我沒有時間了，老婆大人，這有可能是我打給你的最後一個電話。」林奇清楚的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他有很多話想要說，但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有很多事想要做，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什……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打算回來找我嗎？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要娶我做你的新娘！你答應過我，無論風風雨雨，都要守護我一輩子！難道這些你說過的話，你全都忘了嗎？」陸雨辰一邊下樓，一邊哭的泣不成聲，一種不祥的預感開始在她心底瘋狂蔓延。 

  聽到女人在哭，林奇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身子，使自己保持一個較為舒服的姿勢，對著手機說道：「辰辰，答應我，好好活著，」 

  「不！我要跟你一起，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要跟著你，如果沒有你的陪伴，佳美對於我來說，將沒有任何意義！」 

  「你這個傻女人，怎麼凈說氣話，佳美可是你和媽媽兩代人共同的心血，你曾經在媽媽的墳前起過誓，一定要將佳美和她的遺志傳承下去，這些你都忘了嗎？」林奇慘笑著，人群在步步逼近。 

  「我沒忘！」陸雨辰緊咬著紅唇：「但是我更需要你，自從你走了以後，雨欣和瑤瑤就很少再笑過了，她們都說沒有你的家裡，總好像缺了點什麼。」 

  「那……那兩個小丫頭，咳咳……咳咳咳……」話說到一半，只感到喉頭一癢，便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老公，你怎麼了？你可千萬別嚇我。」 

  「沒……沒事兒，就是風沖了一下。」林奇喘了口氣，用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記下了嗎？」 

  「我記下了，你讓我去找夏隊長。」 

  「還有呢？」 

  「你還叫我好好活著。」 

  「老婆好聰明，辰辰……答應我最後一件事，告訴我姐，就說我很想她，叫她百年以後，一定要和我葬在一起，這樣我們下輩子，就……就又能在一起了……」男人說著，滾燙的淚水忍不住在眼窩裡打轉，他不知道該怎樣描繪自己此時此刻的複雜心情，他只知道妙妙姐如果得知他的死訊，依著她的性子，肯定會帶人踏平整個狗鎮。 

  「姐，你在跟誰打電話呢，怎麼說著說著還哭上了？」正坐在沙發上和韓詩瑤玩跳棋的陸雨欣忍不住問道。 

  「我……我好像聽到雨欣的聲音了，你把免提打開，叫我跟她說幾句話。」 

  「是你姐夫。」陸雨辰紅著眼圈，心如刀絞，儘管她不知道林奇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從他的描述中可以得知，他的生命已經危在旦夕。 

  「姐夫，我是雨欣！你終於肯給我姐打電話了？我跟瑤瑤前幾天還去找你呢，結果可馨姐說你沒在家，上外地旅遊去了。」 

  「哥，你在哪兒呢？」 

  聽到兩個小丫頭熟悉的聲音，林奇又一次陷入了短暫的回憶中，對於他來說，這兩個小丫頭就像是他的親生妹妹一樣。他還記得每次兩人在外面貪玩，都會找他這個皮糙肉厚的肉盾當擋箭牌，每次自己被大老婆罰站或者擀麵杖伺候的時候，她們兩個又會像看笑話一樣，躲在角落裡開懷大笑。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一晃一年多過去了，兩個小丫頭又長大了一歲，而他這個擁有無敵嘲諷技能的擋箭牌，卻又老了一歲。 

  「雨欣，瑤瑤，你們兩個丫頭，最近是不是又貪玩不好好學習了？」 

  「才沒有，我昨天的測驗考試還考了95分呢。」陸雨欣得意地炫耀著，對於她來說，能夠接到姐夫的電話，這就說明姐夫並沒有拋棄姐姐，也沒有拋棄這個家，更沒有拋棄她跟瑤瑤，說不定還能原諒她當時因為不懂事而犯下的大錯呢。 

  「你還說呢，要不是我趁老師不注意給你打小抄，你最多也就能得八十多分。」 

  「切，那事後我是不是請你吃了兩個香草冰激凌作為補償？」 

  「冰激凌算什麼呀，我還請你看電影了呢。」 

  「快別提你請的爛電影了，拍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簡直是侮辱我的眼睛。」 

  「額……真的很爛嗎？不過男主角好像很帥的樣子，跟老哥一樣帥。」 

  「帥個屁，瑤瑤你現在的品味，真的是越來越退步了。」 

  「哼，說得自己好像很有審美眼光一樣。」 

  「你說誰沒有審美眼光？」 

  「我說你怎麼啦？」 

  「你再說一遍！」 

  「你讓我說我就說呀？我才不聽你的呢。」 

  「我看你的小屁屁又痒痒了是吧？」 

  「喂喂，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本來就不是君子，我是君女。」 

  「君女是什麼鬼？」 

  「噗……」聽著兩人又吵又鬧，林奇有點哭笑不得，這兩隻小麻雀，一天到晚都嘰嘰喳喳的，好像有打不完的嘴仗。 

  「雨欣，你姐夫他……」 

  「我姐夫怎麼了？」 

  「沒什麼的雨欣，別聽你姐胡咧咧，她就是想我想的，有點控制不住情緒。」林奇看了眼身前烏壓壓的人群，刀光凌厲，槍身冰冷，隨即艱難地站起身：「雨欣，答應姐夫一件事，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幫我照顧好瑤瑤，那丫頭性格不夠圓滑，以後到了社會上會吃虧的，如果有可能的話，就把她留在佳美里發展吧，自己家的產業，在怎麼著也比給外人打工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