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空氣似乎都凝滯了一瞬間,傅珩臉上喜怒難辨,他坐在椅子上,幽深的眸子盯著死者那張青紫可怖的臉良久,才道“何出此言?”
薑蕪直視著他,說“這兩起案件有一個共同點,凶手並沒有死者,但是兩名死者的大腿上和內陰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
她怕傅珩聽不懂,還補充了一句“這表示凶手可能是個……性無能。”
……
馬車搖晃,傅桁臭著臉,薑蕪在憋笑。
“不過兩撇胡子而已嘛,大人不必介懷。”薑蕪雖是勸慰,臉上表情卻是止不住的幸災樂禍。
薑蕪覺得問題很可能就出在李家,但傅桁指揮使名頭太盛,一去李家就可能打草驚蛇,思來想去之後,她有了個絕妙的辦法。
——那就是讓傅桁稍微易容,她們再裝作路人,去李府附近委婉打探消息,而她自己也戴上了麵紗。
薑蕪原身就在後廚幹活,也十分明白這樣的地方看起來最容易忽略,但實際上各路小道消息都十分靈通。
李家後院門口幾個賣菜翁在閑聊,薑蕪眼前一亮,拉著傅桁一路小跑過去,假裝是要買菜的樣子。
一個人說:“我聽說李家那位小姐居然是被自己的貼身丫鬟殺的,可真是……”
此言一出,立馬就有人反駁道:“我分明見過那丫頭,十分忠厚老實,李小姐這事另有隱情,我親戚在李家當值,我可什麽都知道。”
薑蕪正要走上前詢問,傅桁卻已經先她一步站在了那人的攤位前,那人還以為來生意了,問他要買些什麽,結果傅珩二話不說,直接將錢袋扔在了他手上。
傅桁冷冷道:“所有東西。”
薑蕪:!!!
賣菜翁眼睛都瞧直了,可他心裏也明白,自己賣半年的菜恐怕都夠不上這袋子裏的金額,貴人一定是有事要問,說不定就和李家有關,他吞了吞口水,“貴人有事,小人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薑蕪第一次看見如此清新脫俗的詢問方法,她眼睛也瞧直了。
畢竟不能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討論,他們去了對麵的一家茶樓。
那人的親戚的確是李府的家丁,兩人還沒問他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說了出來——
“那個叫春華的丫頭死了之後,她親娘去找姨娘哭訴,結果那個姨娘在書房發了瘋,又被李老爺關起來了。”
這說的應該是容姨娘,春華擺明了是枉死,而春華和李嬌嬌一同長大,容姨娘先是愛女亡故,又被枕邊人背叛,崩潰也很正常。
賣菜翁繪聲繪色的說起來:“據說啊,當時容姨娘闖進書房時,李老爺正和那個小妾濃情蜜意呢!容姨娘哭的可淒慘了。”
傅桁和薑嫵對視一眼,兩人皆沒有說話。
“關於那個小妾柳姨娘,你知道多少?”薑蕪問他。
賣菜翁說:“小人隻知道柳姨娘十分囂張跋扈,但家境並不如何,還有個瘋了的娘,柳姨娘照顧她的時候,時常被她打的一身是傷。”
薑蕪想到了那日公堂上柳姨娘肩膀上的抓痕,倒也極有可能是被這個所謂得了瘋病的母親所傷。
但如果真是這樣,她為何當日要矢口否認?
賣菜翁感歎道:“說來也可惜,李家小姐本來都說好了親,卻突然遭了這事。”
李嬌嬌之前已經定好親了?認屍當天容姨娘說的可是還未定親。
賣菜翁怕這兩人不信,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那李小姐定了鹽商黃家的公子,雙方都相看過了,結果又被柳姨娘吹幾句枕頭風給攪黃了。”
這又和柳姨娘有什麽關係?
“因著這個柳姨娘啊,有個不爭氣的弟弟,哎這你們可別到別處說去,她那個弟弟長得就一副小白臉的模樣,可偏偏靠著柳姨娘的關係混的人模狗樣,柳姨娘總想讓李家小姐嫁給她弟弟!”
薑蕪隻知道柳姨娘從前是揚州瘦馬,倒是並不清楚她家境非常差,賣菜翁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他們這些有錢人看不出來,我還看不出來嗎?”
他篤定道:“那個小子家裏窮的叮當響,上頭好幾個姐姐,他年及弱冠,也不是沒有一般人家的姑娘看上他,可人家通通看不上啊,你說……他腦子裏這得想著什麽呢?”
薑蕪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如果賣菜翁所言句句非虛,那麽柳姨娘和李嬌嬌之間實際上也是有矛盾的,女子的親事何其重要,居然被柳姨娘隻靠兩句枕頭風就攪黃了。
那麽,柳姨娘那一套金玉頭麵恐怕就不是她說的那個意思了。
……
到了第二天晚間,小樹林裏發現的那具屍體才有人來認領。
死者是曾家的女兒,曾家論門第比李家略高些,曾家主君是禮部員外郎,雖然隻是個從五品,但士農工商,好歹是個當官的。
死者名叫曾薇,其實已經失蹤半個月了,但是曾家……由於某種原因,並沒有報官。
麵對這個女兒的死,曾家表現的……出乎尋常的淡定,甚至隻派了一個管家過來,也沒提出要將屍體送回,隻是說“大小姐離家之前,本是和老爺斷了關係的,現下糟了意外,便全了血緣情分,送她一場。”
傅珩挑眉“斷了關係,可到公堂公證了?”
管家擦了擦額角的汗“未…未曾。”
“那便還是你曾家女。”傅珩一甩手坐了回去,曾管家站在原地心焦,最後實在沒辦法了,隻能將心裏話吐露了。
“指揮使大人,並非是老爺故意不認,隻是大小姐當時是隨一個書生私奔了,夫人跪地求她不要枉顧家族名譽,她一意孤行,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我們也…無可奈何。”
若認回了曾薇,便是承認了這個女兒,那她未出閣便與人私奔的事更與曾家脫不開關係了,曾家主君如今是禮部員外郎,官位不大卻也是許多人盯著的。
薑蕪在旁邊聽著,卻是眼前一亮“書生?你們可知姓甚名誰?”
曾管家雖然不認識她,但瞧她站在指揮使大人身旁,自然不敢怠慢,說話間卻還是有些吞吞吐吐“卻是知道,不過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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