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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試錯

  老鍾最近這三天很忙,非常忙,從早忙到晚。


  實際要找的工具和材料,隻一天就準備完成,可老鍾心細,考慮了一下,又花了一天的時間,跟新來的仆役劉武,也就是薑氏的男人,一起在後園子,用細木和茅草搭了一個簡易的棚子。


  煮糖真是沒辦法掩飾,因為氣味太濃鬱,他真怕被人扒牆偷看嘍。


  做好了這一切,這才開始屏退下人,一家子在後院開始鼓搗起來。


  鍾小荷知道這事的嚴肅性,發揮了她品質大拿的專業素養,特意拿來紙和筆,還畫了一個表格,就為了做試驗記錄。


  老鍾挺好奇這個所謂的“表格”,他實在看不懂。


  鍾小荷一想,他爹還得好好培訓下。


  “最上麵橫行兩格是一稀一濃兩種黃泥水,豎行最左側三格分別寫著,糖膏三種粘稠狀態。”


  這個勞什子表格,看著挺別扭,他雖是大老粗,可也習慣書寫從右到左,從上到下,可閨女這個寫法正好相反。


  剛想張口問,閨女又道:


  “意思是,接下來我們要取黃泥水和糖膏,這兩個影響因素的不同水準做試驗。”


  “啥?什麽什麽因素、水準?”老鍾夫妻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黃泥水就是影響結果的因素,樣多的黃土兌的水多、水少,造成有的稀有的濃,就是不同水準。表格裏設計了兩個。”


  “同理,糖膏也是影響結果的因素,其粘稠差異,就是不同水準,咱設計成三個。”


  “兩種因素不同水準配置在一起,”鍾小荷手指劃過黃泥水稀和糖膏稀相交的一個空格道:“就是一個試驗條件,同理,這個,這個……一共六種條件,得出的結果,我們選最好的那個,懂了沒?”


  閨女一本正經的解釋,一堆新詞,雖然沒太聽明白,不過,這小模樣挺精神,老鍾和楊氏越看越覺著自家的瓜咋就那麽的好。


  聽不懂得解釋清楚了,不然容易亂。解釋了幾回,終於整明白了,老鍾卻道:“這麽說,影響咱白糖好壞的就是這倆因素?”


  “紅糖原料、燒火、時間都是影響因素,燒火哪能次次一樣,把火候時間搞在一起,用糖膏稠不稠替代就行。”


  這一說又蒙圈了。


  “嗐,就掌控前麵說的那兩樣就成了。說的複雜,一試就明白了。”


  “行嘞,那就開幹。就是,閨女,以後你那些新詞還是莫要在外頭說的好。”


  “曉得了。”


  棚子裏,六個架上漏鬥的木桶一字排開。


  旁邊一口大鍋燒著,燒火丫頭是楊氏,待鍋熱了,老鍾倒進去六斤紅糖進去。就怕放少了,看不出效果來,白費料。


  火候得掌控好,鍾小荷想幫忙,兩口子愣是不讓,就怕燒糊了。所以鍾小荷隻能在旁邊幹瞪眼。


  待到紅糖熬成膏狀,攪拌均勻,老鍾便用大勺撈起,小心翼翼的倒進六個漏鬥裏。


  當然了,目測六個裏麵的糖膏容量一邊多。


  漏鬥端口已經提前用茅草緊緊塞住,糖膏自是不會漏下去。


  接下來就是等糖膏凝固些,凝固到什麽程度,表格都設計了,試三種凝固程度,判斷標準麽,就是老鍾用手指頭摁壓膏麵,感受其下凹情況。


  等待凝固的過程,準備黃泥水。


  黃泥水不是黃泥拌水,這黃泥乃是取來的黃土,經過細籮過篩,剩下極細的顆粒,再倒上水攪拌。


  所謂稀濃,自是同樣多的黃土,拌入的水量差異,濃稀都是二者相對而言。


  一稀一濃給三種凝固程度一種分別來兩樣,就成湊成六種測試條件。


  黃泥水準備好了,攪拌均勻,待糖膏凝固到一定程度,老鍾端著一盆子的較稀的黃泥水,猶豫著要不要倒,“倒呀,頂多這點紅糖廢了唄。”


  老鍾一瞪眼,敢情不是她賺錢買的,絲毫的不心疼,想他小時候,飯都吃不吧,怎可能這麽浪費。這一盆泥水進去,怕是糖要廢了。


  隻在鍾小荷的眼神逼迫下,他手上動作也沒停留,心裏一麵祈禱著成成成,一麵把黃泥水倒進一個漏鬥裏。待黃泥水覆蓋了紅糖膏一指高,就不再加水。


  緊接著,又把另一盆濃些的黃泥水攪拌均勻後,倒入下一個漏鬥。


  一家三口眼不錯的盯著漏鬥,一秒、兩秒……一刻鍾過去了,啥變化沒有,心裏有點失望。


  鍾小荷忙安慰:“爹,別急,快則一天,慢則兩天,沒那麽快變化。”


  其實她心裏虛的慌,生怕黃泥水倒完了。


  老鍾半信半疑,可事到如今,隻能悶頭幹,過了一段時間,又把兩種黃泥水倒入另外兩個漏鬥。


  隻這個時候,前麵的漏鬥絲毫沒有變化。待最後兩個漏鬥也灌上了黃泥水,老鍾心裏差點失去信心。


  可讓他撂下離開,那絕對不可能,一旦成功了呢?那可就了不的了。


  等待的時候,老錢火急火燎的來報,說右鄰大管家過來了,臉色非常的不好。


  老鍾趕緊讓妻女看好,自己出去看看。


  過了一會兒,老鍾回來了,臉色也是不好。


  被誰用手指著,罵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心裏也不爽,更何況還是個別家的奴才。


  臨了還被威脅了一頓,說什麽不想在這住了,想早點滾是不是?

  老鍾心裏憋得慌,也得忍,胳膊擰不過大腿。


  “她爹,怎麽了?”


  “郭典吏家嫌棄咱家又弄出味道唄。”


  “啥,熬個糖膏這一會工夫都不行了?要說前陣子咱們整日熬,又糖又果的,味道確實太濃,可今次,咱才熬一會兒。”


  “娘,指定是前陣子咱把人家熏怕了,這次聞到一點甜味就趕緊上來警告。這倒也不怪人家。”


  鍾小荷要是知道她爹被人家像孫子一樣罵了,她就不會這麽說了。


  過了一會兒,老鍾才吐口濁氣道:“罷了,反正咱麽也是打算要搬地方。”


  氣氛有點沉悶,一家人一聲不吭的坐等著。這麽著也不行,鍾小荷就讓他倆先幹別的,自己在這守著,老鍾不幹,反倒把老婆閨女攆走。


  八成他是想今晚要住在這。


  還真被鍾小荷說中了,晚上點上一盞煤油燈,老鍾硬撐著就是不肯睡。要說老鍾真的是有韌性。有決斷又有韌性的人,這樣的人不成功還什麽人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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