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後悔也來不及了
巴洛克式風格的古老教堂裏，一時靜謐無聲……
神父從聖經中抬起頭來，看著宣誓台下的一對新人。主持過多次婚禮的宣誓儀式，新人因為心情過於激動而自動屏蔽了他的誓詞，這種事已經屢見不鮮。
見怪不怪地搖了搖頭，神父莊嚴肅穆的誓詞再次響起。
夏染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薄汗，緊握著蘇斕的手也瞬間失了溫度，變得冰涼，挺拔俊逸的身影開始晃動……
“染？”感覺到夏染的變化，蘇斕投以他一個擔憂的眼神。
“沒，沒事……”就算他下一秒就會倒地不起，他也要將今天的婚禮繼續下去。
他絕不會放棄。
“嗯。”蘇斕的唇角上挑，眼中的笑意濃鬱。垂在身側的手卻不自覺的握緊了他的手，生怕他倒在自己的身側。
……
同樣的心情，嚴牧野卻不能屏蔽那個男人帶著冷冽意味的恐嚇。
他顫抖著拂上視訊中的視頻影像。
那個男人，他的父親，從來不是個走正規途徑解決事情的商人。
他想抵死拒絕的事情，那個男人總是有本事讓他別無選擇，最後甘願聽從他的安排，例如現在。
視訊中的女人哽咽著不肯吐出一個音，她的頭發散亂，汗水浸透了她身上的碎花沙灘裙，蒼白到看不出絲毫血色的臉上牽強地勾起一抹笑容。
女人似乎知道自己的慘象正在被錄製，甚至是已經送到了某個重視她的人手中，所以，她想讓那個某人知道，她沒事。
“咳——咳咳咳咳——”
佯裝的假象被突如其來的劇烈咳嗽聲無情的撕破，顧晴的蒼白的唇瓣瞬間被鮮血染紅，紅的魅惑，紅的詭異。
雙手被固定在椅子後方的顧晴無法動彈，她隻能任憑鮮血從自己的身體裏不斷溢出……
沒想到，她還是要讓鏡頭對麵的人擔心了。
“說話，女人！！！”突然，鏡頭中又出現了一個健碩的金發男人，他衝著閉口不言的女人啐了一口，不耐煩的踹了凳子一腳，凳子“砰——”的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金發男人的眉頭緊皺，他對女人無聲的反應一點都不滿意，這種情況，她叫的越大聲他才越有成就感。
“再不叫出聲，我可要動手了，童小姐。”金發男人彎下腰一把拽著她的頭發，將她和身後的椅子擺正，一手作勢就要甩下……
金發男人的手掌沒有絲毫停頓，就欲貼上顧晴被鮮血浸染的有些駭人的臉頰……
“您想要我做什麽…..”冷靜地看著視訊的嚴牧野驀地出聲，聲音低沉，仿佛隻是薄唇蠕動了幾下。
他一開始根本就不相信這通視訊的真實性，那個男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隻是弄個長相類似的人騙他罷了。
可越是強裝冷靜地看下去，他的內心就越不能自持。
顧晴倔強的表情，顧晴強顏歡笑的表情，還有她跟著椅子倒地時，露出的赤足最下方的淡粉色印記……
他記得那個淡粉色的印記，是因為他才添上的。
那次他得了嚴重的肺炎卻不願吃藥，桌上隻要重新放置上各種類型的瓶子杯子罐子，三分鍾之內一定全讓他掃到地上。
那時的玻璃碎片在他的病房裏就跟開了花似的，可謂“漫山遍野”。
顧晴是個比馨馨小時候還要倔強的妖精，她麵對這種無法改變而且曆史仍是時刻重演的情況時，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隻是彎下身子，神色淡然地脫掉腳上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床邊，喂他吃飯，替他倒水，從不提吃藥的事。
一地的玻璃花沾染上玫瑰的紅，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一刻，他的倔強亦隻剩下屈服。
他想，如果他繼續跟她僵持下去，她早就坐在輪椅上生活了。
那次兩人短暫的僵持交鋒，換來了她腳心的一道淡粉色印記。一大塊的玻璃碎片深到入骨，由於沒有及時的處理消毒，差點引起破傷風。
“您到底想要我做什麽！！！”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嚴牧野差點砸了手機。
“中止婚禮。”對於兒子的反應已然意料之中，嚴晟一字一頓的說出自己的條件，很有耐心。
有那個女人在，他的兒子怎麽會違逆自己的決定呢？
是兄弟重要還是戀人重要？
當年擺在他眼前的選擇是戀人和自尊，他選錯了。他卻想將這種錯誤的選擇一直沿襲下去。
聞言，嚴牧野的表情瞬間凝結，薄唇緊抿……
半晌
“好。”輕輕的一個字，卻仿佛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視訊被父親掛斷，但是他知道，那個男人不會再為難顧晴了。
這樣，就好。
抬眸望向深情想握的兩個人，嚴牧野的眸底立時黯然。
神父正在重新念誓詞，似乎他看視訊的時候，蘇斕那個笨蛋神遊天外，沒有應答。
“蘇斕小姐，你願意嫁夏染先生作為你的丈夫嗎？與他在神聖的婚約下共同生活？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願意愛他，安慰他，尊敬他，保護他，並願意在你們一生……”
蘇斕這次很認真的聽著，她絕對不再開小差了。偷偷看了眼夏染，這家夥比他還認真，眉頭緊鎖的好像誰欠他錢了似的，難道剛才自己開小差的行為讓逸不開心了？
沒有多想，她深吸了一口氣，鄭重的站直身子，等著那神聖一刻的到來，她會大聲的說出那三個字的。
一大片陰影突然擋住了照耀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光束，蘇斕反射性的看向陰影處。
“染~~~”她隨之而來的焦急的叫喊聲，驀地打斷了神父的第二遍誓詞。在場的人均將注意力投到了兩個新人身上，連神父也察覺不對立馬抬頭，看向底下的兩個人。
夏染搖搖欲墜的身子被蘇斕勉強的扶著，蒼白的臉色更甚之前，深邃柔情的眸子此時靜靜地闔上，蟬翼般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嚴牧野，你這是什麽意思？！！”蘇斕憤怒的抬眸，一手扶著懷裏的夏染，一邊眸光死死的地瞪向扯著她的手，不讓她動彈的嚴牧野。
沈嘯然見狀，本想上去檢查夏染傷勢的步子瞬間停滯不前。
這又是再演哪一出？
嚴牧野這廝以為他是在拍偶像劇？婚禮就差臨門一腳了，他還爆發搶親的念頭了？
怯生生的看向正襟危坐，眼中萌生出冷冽殺意的蘇曆川，沈嘯然傻笑著點了點頭，“蘇大叔，嚴牧野估計腦袋也被車撞壞了，我馬上把他拉下來！！！馬上！！！”
作勢就以光速衝了上去，一拳招呼在那個蠢貨的後腦勺上。
“別把自己當男豬了！！！小野，今天不是胡鬧抽瘋的日子！你折騰也不知道看看黃曆！”
沈嘯然捂著唇角貼在嚴牧野的身側小聲耳語，手同時也扒上了緊扣著蘇斕不放的大手上，“放手，快點！！！這可是咱自己兄弟的婚禮，別告訴我你丫的真想搶婚！”
嚴牧野聽著沈嘯然的話，緊扣著的手絲毫沒有鬆動的意向。他的眉尖隻是輕微皺了皺，瞬間又恢複了正常。
隻是沉默地扣住蘇斕的手，沒有關於他怪異行為的任何解釋和辯白。
他似乎已經默認了，他就是在搶婚。
蘇曆川的臉色由最開始的紅潤變得發青，然後發白，看著嚴牧野不聽勸告，依舊扣著女兒的手不放，那一張臉已經黑如鍋底。
“你們……”緊抿的雙唇驀地動了動，站在他身後的保鏢立馬恭敬的站到他身側，微曲著身子等著蘇曆川接下來的命令。
沈嘯然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走到蘇曆川身邊的保鏢，說話的語氣也漸漸開始帶上火氣。
“嚴牧野，朋友妻不可欺！！！你這廝到底懂不懂？”
“嚴牧野！！！”
“姓嚴的！！！”
“……”沈嘯然挫敗的放開嚴牧野，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的話還不如空氣有影響力。至少沒了空氣，嚴牧野缺氧之後還能認真考慮空氣的重要性。
“放手，別逼我抽你！”蘇斕不管姓蘇的今天抽什麽瘋，夏染跟她的婚禮，她不允許任何人在中途搗亂。
“沈嘯然，幫我看看染怎麽樣。還能繼續完成今天的儀式嗎？”擔憂地望向挫敗自卑的沈嘯然，蘇斕也不覺間放低了音量。
吵醒染就不好了……
“嗯，我馬上替他檢查，不過今天的儀式可能不能進行下去了。畢竟，他也是不顧我的醫囑強行出來……”沈嘯然正轉身打算去夏染那邊的時候。
太陽穴驀地一涼。
金屬的冰冷緊緊地貼著他的腦袋，他的動作一怔。
原本一副和事老姿態的沈嘯然臉色一沉，深不見底的寒眸高抬，換上了清冷異常的口吻，“怎麽？我們兄弟之間已經到了生死相博的地步了？別忘了，當初你是對待人家的！”
“……”沒有回答，響應沈嘯然的隻有那清脆的保險聲。
“現在再來後悔？難道你不覺得今天導的這場戲，有些多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