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水伯之測
水伯掌控東山之河流湖泊,是一位六階神靈,虎身八頭八尾,與生靈友善,在東山也算是讚譽在外,在不少國家部落,河流穿行之處,水伯倒沒有被他們阻礙,能掌控東山近乎所有的水域。
“大神,您直接告訴我往哪裏走就是了,北在哪啊。”
命兮可沒有什麽觀天測地之能,他不過二階,還屬於凡類。觀天測地之能連通時間,非四階之靈不可觸碰,皮毛也是凡類休想。
“哦,小友,世間險惡,可不是表明在麵上的,聽老朽一句,萬事穩妥為上,以不變應萬變也。”水伯輕笑,這命兮如同祂當初處入世一般,認為普天匝地,何處不可去,後來,自己也算是遭遇良多啊,世間高階者雖少,但一念萬千,怎會逃出祂們目光。
水伯沉吟,祂心中已有所想。
“你過來,吾水域之道卻是能帶你走出這東山之地,但是。”水伯深深看向命兮,命兮所想所思皆在花骨朵上,旁人一看則名,有心人利用之下,怕是個禍事啊,但也正是赤子之心,最佳修行啊。
但,法不可輕傳。
“你去這東山流域圖裏走一遭吧,能參悟多少皆是道運,不可強求。”
水伯身後水流交匯變化,結陣而起,幻化水域,竟是一方河流湖泊的圖卷,上有山川水流,一老翁在其上泛舟,不時有魚兒在嬉戲跳躍,還有一種飛禽,不,也是魚,這魚竟然長了飛禽的翅膀,在天空水間流旋,真是奇異非常。
再看了川流間的山嶺,山嶺上野獸咆哮,似乎是牛兒,又聽見嬰孩啼哭,真是詭異,聽得命兮心中一冷,寒戰而起。
這圖有大威能,卻是東山所有河流水域的縮寫,東山有山神,水有水神,他水伯正是管理東山大地上河流水域的神靈,統領小河小湖中誕生小神的主宰者。
“小友是否要進去一觀老朽的道。”
命兮內心觸動一二,隻得拜謝天吳。道不輕傳,這是傳承之中的第一句話,但水伯明顯是有傳道之意。
“多謝師者。”
命兮雙枝合攏,遙遙一拜,是承了這個情。
“好了,是是與非,還得看你水圖一行,圖中是東山水域的一部分,你隻需了解水,掌控水,以水為理,行水之責就好,多久能出來,就看你的造化了。”
水伯八個頭顱輕吐水霧,命兮被包裹其中,東山水域圖一個吸納,就將命兮吸入其中。
水伯搖頭,年輕啊,他人之語就這般輕信,若自己有意奪取,命兮還有和生機,命兮命兮,怎這般不惜命時,不辨善惡,怎能有命兮。
將水圖淩空於朝陽穀,水伯神力溝通四周水流,接連圖內,卻在改變山川地理,製造災難。無災無險,怎能有益,還是多些險阻好些。
命兮,命兮……
“嗯,誰啊…嗯,頭好暈…”如同夢中癡語,喃喃之間,那忽遠忽近的聲音是誰啊,我是誰,我花骨朵好疼啊。
命兮醒來,摸摸自己的額頭,一時愣住,自己有頭嗎,有溫潤的觸感,這是手,再感觸一下,我是一個人?手嫩嫩的,很小巧,是人的幼體嗎…
“你醒了?”命兮身躺在河邊,河浪輕輕撫過鵝卵石,衝洗青青的嫩草;很輕的浪花不似洶湧,更像是愛憐,那輕靈的拍打聲給人一種寧靜,微風拂過麵龐,命兮有些呆愣,躺在河岸青草地上看著天空發呆,雙手抬起,遮擋這涼爽的清陽。
“唉,你是誰啊,怎麽睡在這?”命兮旁邊站著個少女,身著虎皮長裙,十一二歲的樣子,頭發用骨棍定住,上麵有不少玉石,脖頸上也掛著不少玉石,臉上帶著傲慢,用腳踹了踹命兮,問道。
“我,我是命兮。”命兮頭腦還是很迷糊,自己怎麽會變成那種恐怖的生靈。
慢悠悠站起來,突然之間的變化還讓命兮不適應,由花成了人,完全沒了自在,體內的神力依舊在,自己隻是變成了人,有些奇妙,人,似乎也不恐怖啊。
泉看著這人盯著自己,泉有些惱怒,在蓋餘國,這樣的行進是無禮的!
泉狠狠踢了命兮一腳,完全沒有留情,牛皮靴很硬,但她可不會在意命兮的感觸。
看著命兮不為所動,自己明明踢到他肉上,難道是我個勁不夠大,哼。
女孩再次狠狠踢向命兮,這次她的腳尖凝聚了一層黃色的微光,這一腳,命兮感到了一絲妖力,很微弱,連一階的程度都不到其的十分之一。
命兮在羲和的神力火炎之下都能毫花瓣無損,都懶得躲避羲和的火炎,這一點點妖力,能做什麽,不如清風拂麵來得清爽。
“啊!”小女孩反震跌倒,她恨恨抓起地上的鵝卵石,向命兮丟去,鵝卵石安然無恙,命兮疑惑,這就是人嗎,感覺很脆弱,似乎連螻蟻都不如。
“你!”
她恨恨間,旁邊倒是飛奔而來許多人,他們神色慌張,上身裸露,下圍皮裙,倒是不少動物的毛皮,一副原始人的形象,似乎這個女孩對他們很重要。
“泉女!”
“泉女大人!您怎麽跌倒在地上…”
泉自己慢吞吞站起,沒接受他們的攙扶,暗中狠狠地瞪了命兮一眼。這個人看來不少我們蓋餘國的族人,哼,外來人!
“我們回去吧。”
四周的人圍住命兮,泉女大人跌倒必定與這人有關,不是蓋餘之人,恐是外來者,還是殺了好,最近就是合窳[yǔ]祭祀,不能被外來人影響。
“走!你們是不聽我泉女的命令嗎?我可是這次祭祀的主女,違抗我,就是違抗合窳大神!”
“是!”
來人趕忙跟上泉,泉回頭看了一眼命兮,說了一句什麽話,做了一個鬼臉,不再看命兮。
從她身上,似乎透露出一股憂愁,是一種對命運的哀怨,似乎是不甘,就像是踏入冬天的枯樹,本來就沒有綠葉的它更加孤寂了。
命兮眼中,她身上不隻是有孤寂,還有一絲妖氣,似乎是長年累月的積累,深深刻在靈魂之內,她修習了妖力。命兮不知道人是否可以修習妖力,但,從那少女眼中,可以看出她的不願。
像渴望自由的鳥兒。
命兮進入這方天地時,水伯曾說,要了解水,掌控水,以水為理,行水之責。
看向傍邊的小河,命兮用手觸碰了一下,冰冰涼的,以前花枝倒是不能這般透徹地體悟。這就是人嗎,倒是有些不一般,這樣的身軀,更容易感悟天地山海吧。
“噗通!”
這河水不深,但也能沒過命兮所化的童孩兩個身高,在水下,倒是有些舒服,蓮本水生,自然能夠更好的體悟水之道,這也是水伯教導自己的原因吧。
細細感悟水,神靈在四階時就可以找到自己的道,將道寄托在山海一物,山神寄托所在之山,水神寄托所在之水,也可寄托於物,如那羲和,寄托的應是那扶桑神樹。
命兮生而為神,卻是一階,未到三階者,也無可寄托,倒是被認成妖類,唯有神靈可寄托山海,這是本源規定。
水中有水……
命兮從水中跳出,坐在小河旁,這根本就不行嘛,水到底是什麽?
水伯在外界看著命兮,歎然一笑,倒是和當初自己一般,識水而不知水,能觸水而不能利水,水之一道,最是莫測,難論。
水伯望向圖中深處,了然一笑,既然事已布置,隻等時機,則可起效,自己倒是要往了湯穀一趟啊。正如命兮所想,水伯眼中,這樣二階的妖靈就能有這般智慧,還是水中蓮花成妖,最是水道之子。
木者東也,東山以木為主,不論是扶桑還是月桂,火中木,水中木,不都是東者,這命兮正符此道,若不是常羲大神不近其祂,隻司其責,不理萬事,自己恐怕也要去那甘淵之北的月宮一趟,尋些寒潭桂花,給命兮立基。
嗯,此事可考,若是從羲和處回來,再去月宮一趟吧,道基不可大意啊。
此地離湯穀不遠,可也要祂行上半個日月,早去早歸,還要去那月宮一趟,是要不少日子。
看看還坐在水旁思考的命兮,倒是有些不放心。罷了,讓老友來照顧一二吧,東海之東的仙島,離這裏也不遠,半個日月可到,倒是放心得下。
天吳最前麵的人首口中念念有詞,一個氣泡吹出,飛向西去,東山與中山之間就為東海,東海之大,過於三倍東山。
事已安排妥當,去也去也,天吳周圍水霧湧起,向東方而去,以天吳之階位,自是能見羲和,羲和對這位善神也是禮待有加,湯穀之水流出,正是流向朝陽穀,算是對水伯管理東山水流的信任吧。
命兮還在盯著水流,這是水伯給自己的機會,自己不能辜負,水到底是什麽,是流,是湧,是合,是散,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一個麵白兩頰粉紅,頭上八個衝天小髻,身前一個圍著青黃虎皮衣的八九歲孩童正瞪著眼睛,唇紅齒白,似乎是驚嚇一樣,呆愣地張開嘴,欲言又止。
“這是我……”砸吧一下眼皮,他想念他的花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