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合窳
命兮坐在水邊，想的不僅是這水的道理，還有那渾渾噩噩間，在自己花骨朵當中的世界。命兮神力內探，花骨朵當中什麽也沒有，像是夢一般，那個世界難道是假的？
“嚶嚶嚶！”
嗯，這是什麽聲音。
一陣嚶嚶聲傳來，命兮暗自神力驅動，化作一朵蓮花坐落於水麵，這是妖氣，是異獸。
命兮花生無氣息，如同死物，若是不知，連常羲也無法辨別生死，何況，這隻異獸隻是區區三階。
凡階之間，力量差距並沒有後續的階位的那般，後續階位間差距如同東西兩極，再是天賦異稟者，也難以彌補距離。
何況，命兮不可以常理而論，這隻異獸應該是在三階頂峰，以命兮之力，也能拚個你死，我活，命兮身融九種天賦，其中不乏神物，若非是限製於花瓣之數，難以用處，階位也絕非如此，在四階之下，階位完全可以用外力提升，後麵的階位才是道的領悟。
山嶺中嚶嚶聲如蚊蠅嗡嗡，隨著其後是巨響，像是腳步，卻似山嶽行進，地麵抖動，河水都在波光震動。
卻是那巨大的獠牙先行露出，伴隨著轟隆腳步，隨後一頭龐然大物出現，這頭三階異獸卻是如同山豬一般的身軀，站起來卻足足有百米山嶽般高大，巨大的獠牙連接的是人的麵孔，上麵疤痕交錯，周身是深藍色的暗波，行進之地都會出現水霧，每一個腳印都留下一個小水塘。
小水塘不時就結起一層冰霜，異獸體內是有大量的寒氣，身子粗蠻，將一切寒氣都納入身內。
黃色的毛發在深藍的暗波下如同波浪上倒影的黃昏，令人炫目，它行進到河邊，卻不是來喝水，而是來吐水。
“嚶嚶！”
嚶叫一聲，內斂寒氣，人麵張開巨口，水流噴湧而出，順著獠牙進入河內，奔騰入水流，隻見河麵水漲極快，將草間的枯木都撐浮起來，順著河流，衝向了遠方。
那是那位人族少女的國家，命兮看著水流，這異獸能吐水，身上布滿水之道韻，雖然淺顯，卻是給了命兮靈光。
命兮就如同是不識一字的神童，就算是有天大的悟性，可連最基礎的文字都不知道，又該怎樣來學習聖學？天吳可並不知這命兮出世不足七個日月，隻單單以為他是不諳世事罷了，卻不知他是神靈，一個早產的神靈，並沒有自己對待道的認知，還未真正嚐試自我修煉。
可比作幼童有米而無力炊之，倒是失算了、
現在，這異獸正處在三階頂峰，水道外露，還未收納於身，寄托山海的地步，命兮正好在這異獸身上吸納知識，了解水之道的基礎。
水，遭斷崖則下垂為瀑，遇高山則繞道而行；滴雨片雪，成涓涓細流，成滔滔江河，成茫茫海洋。
水者，積小成大，積水成淵，剛柔一體；貌似柔，實則強；水雖柔，但可克剛。
靈活、善變，不妄求環境適應自己，而善使自己適應環境。靜可為池，潭，湖；動可為溪，流，河。
萬物不可缺少。
命兮悟也，蓮花化水，順著這已經變成滔滔大河的水，而去，四周的山石草木也流入水中，激起萬重浪花，如同山洪爆發，衝向遠方而去，那異獸還在不停放水，命兮已經沉睡在這水波之中，他似乎就是這江河，這波濤，洶湧澎湃。
“哄哄！”
水滔來襲，這下方卻是那少女國家，說是國家，實則為部落，山洞之中是他們的駐地，沒有所謂的房屋，隻有他們部落的王居住在最大的山洞，山洞是他們祖輩挖掘而成，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曆史，還有一些新的，恐怕是多出的族人居住。
每個山洞都不能超過他們的王，除了聖地，這是王的規定。
山洪還在積聚，等待爆發，這部落中也是沒有什麽建築，唯一的就是那山洞前的高大泥像，那泥像看起來很模糊，大致之下，像是那異獸模樣！
“那是什麽？”
“洪水！大水衝來了！王，王！”
這人原本是在外麵防守，最近是合窳祭祀，要做好一切準備，不可出現紕漏，他正是王派遣來的守衛蓋餘人。
手上的木棍掉落在地上，他唯一的皮裙都被路上的樹枝掛到，奔跑得太快，隻感覺一涼。但他不能停下，大水正奔湧向他們的家，那是他們的國！
“洪水！洪水！”
奔跑中他不斷高聲呼喊，山洞外麵的人齊齊看向奔來的人，男子女子們隱約看見什麽，就聽什麽洪水！怎麽回事？
“吉，怎麽了，什麽洪水！你皮裙呐？”一位族人看著氣喘籲籲的吉，詢問道，吉已經累到不行，隻能斷斷續續地說：“大，大水，外麵有，有大水來了！”
“什麽！”蓋餘國人皆驚，多久之前，洪水也曾來過，那時王還未繼位，是上一任王的第四個的女兒。這時從最大的洞穴中走出一位婦女，身著玉石，頭發淩亂，衣衫不整，看著吉，挑了挑眉道：“怎麽回事？”
“王！”
吉弓著腰指向來處，臉上帶著驚恐。
王運用妖力向遠處眺望而去，瞳孔收縮，在眼內映出洪水在席卷奔湧，距離還遠，轟隆聲也在慢慢響起，這像是幽都的召喚，獄龍的鎖鏈，在洶湧逼近！
“快，將所有祭祀的主女拉出來！快！籌備祭祀！”
王看向自己的洞穴了，急切地高聲道：“努！快開始祭祀，合窳祭祀提前，將備選的主女也帶來，這次合窳大神需要更多！”
說著這話，王強忍住淚，雙手緊捏，如同擠壓一般地說出，青筋暴脹，她心不甘，但是無力，最後放開已經出血的雙手，這是神的命令啊。
身為王，怎麽可能不知道那合窳的真實麵目，可是她是一族之王，是蓋餘國的王，是整整十萬人族的王，當初也是一位主女，幸運的是，她是備選的，可這次，她們卻沒了這幸運。
“是。”
……
這水無情而異獸有意，大水正瘋狂地衝向蓋餘，那異獸跳入水中，如同一支利箭一般，衝向洪流前端，它已經三階頂尖，不再需要這些螻蟻的供奉，就讓他們成為自己最後的養料吧！身為三階妖類，臨近四階，它的智慧已經媲美人類幼童。
“嚶！”
巨聲響來，慌亂準備祭祀的人們不住顫抖，那是他們的神，是給予他們水源的神靈，自己不應該害怕。
不少人跪下，深深叩首，信仰之力發展到最大，那泥像都起了一絲靈動，大水轟隆前行，如同巨獸飛踏，大地上的泥沙樹木都混入其中，大水渾濁，猙獰著巨口。
當合窳帶領滔天洪水淹沒吉的皮裙時，蓋餘國人才堪堪將所有人帶到泥像之下，伏倒地麵，虔誠地望向來臨的洪水；那位被王叫做努的人，那身著羽毛，頭起羽冠，五顏六色，手上捧著一塊被鮮血滲紅的玉石，那是他們國的聖物，是求雨的神物。
努念念有詞，似乎是在祈求著什麽；王站在最前沿，看著自己的子民，閉目，高聲道：“帶主女！”
“嗚嗚…”
“母親！”
“不過是侍奉神靈，有什麽好哭的。”泉不似乎對這些少女很是不屑，她是王的第一個女兒，注定了要成為祭祀主女，去剡shàn山神山侍奉嘛，有什麽好怕的，這樣嘰嘰嗚嗚。
十二個少女被帶出，月兔十二，是為陰；這異獸正是水之道，應該是想修那月光流水，行寒水之道，以往都是十二個大寒祭祀一次，每次十二個經曆十二大寒的少女，還會預備另外十二個少女作為備選，以免出現紕漏。
這次來得，比以往要早很多啊，在大暑之前就來臨，定是神靈急需少女，身為王，真不知那是異獸，何來的神靈，十二個恐怕已經不能滿足它了。
巨水襲來，沒有一個人逃跑，老人經曆過，幼孩聽聞過，每次合窳大神到來，都會攜滔天洪水來臨，這是神降，再是恐懼也不能逃離，不然就是對神的不敬，是會失去水源，被趕出國家，山外麵是荒原，萬裏荒地沙石，漫天的黃風，沒有水源，怎麽可能出去。
合窳攜水而來，停在泥像之前，不顯露真身，就隱於水中，祂是這盤山的神，掌管了多個國家的水源，除了它，沒有誰能統領這幾山之地的水源，如今它即將升入四階，可為妖神，需要不少陰寒妖力，這蓋餘國人正好可食。
待到四階，就不用再食用這些人族，就可以寄托剡山，早一步那子桐之山的?魚，壓製它給吞噬掉，彌補極陰之缺，避免道途的偏移。
“神，請接受我們的祭祀，讓主女侍奉您無上的神軀，祈求您，保佑我等一方水源，讓我的世代留存，蓋餘國永遠侍奉您，是您神威的所屬。”王高聲呼喊，拜倒在地，虔誠祈願，努將二十四個主女帶到合窳身前。
“嚶！”
蓋餘國人隻見從水中踏步而出一隻巨獸，他們的泥像隻是合窳模糊的輪廓，怎麽可能見過合窳的真是麵目，百米之巨，一時間驚慌不已，幼童驚叫，又緊忙被傍邊的人捂住嘴巴，王目光含淚，顫抖著道：“神，請享用祭祀！庇護蓋餘昌盛！”
哈啊！王低下頭，不願看四周的子民，更不願看那些被努下令捂住嘴，不然動彈的主女，這是她們的命，她們是國家的恩人，此番一去，可保十二寒暑的安寧。
十二寒暑在異獸眼中並不上算長，但，若不是妖力在人族手中難以修行，它也需要閉關，不然它更想一個寒暑要一次，現在它可不想再養這些修行血食。
突破在即，需要不少力量來抵禦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