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歸途
沈知雨再一次病倒了,不過所有的工作都已經做好了,宮雪墨不顧江垚的反對還是將病得昏昏沉沉的沈知雨帶走了。並非是他不考慮沈知雨需要靜養的身體,而是沈知雨需要用的藥材這裏根本提供不了。雖說沈知雨沒有留下人來看著江垚他們,不過卻留下了四支商隊,並且打通了三個鎮子口子。
馬車在小鎮的土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子,鎮上的百姓們看著那離開的馬車眼眶有一些濕潤。一個小男孩望著那個馬車輕聲問自己的母親:“娘,為什麽我們要偷偷地看著他們走啊?”
“因為他們也是偷偷地來的,偷偷地給了我們希望。”婦人笑著揉了一把小男孩道。
小男孩茫然地點了點頭,三十年後已經成為一方父母官的小男孩林懷回憶那一幕道:“當年的文賢皇後是悄悄地來的,可是她卻帶來了北境的希望。那一輛小小的馬車給北境帶來了如今的繁榮,也將籠在北境上頭的繩索解了開來。”
沈知雨的病當真是不輕,她不斷地咳嗽著,雪白的帕子上已經有了些許血跡。宮雪墨摟著她,內力不斷地溫養著她的筋脈。方懷仁皺著眉頭給沈知雨上完了針,他搖著腦袋道:“這是把自己往死裏逼,這家夥這樣不愛惜自己,就是神仙來了都製不了她這個破敗身子。”
不過一番紮針後沈知雨那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其實她已經燒得有一些迷糊了根本聽不清外頭的人在說些什麽了。方懷仁將針包收了起來囑咐了宮雪墨一聲:“莫要再著涼了,不然朕病重了神仙都救不了。”
宮雪墨點了點頭,他衝方懷仁笑道:“放心吧,以後都不會了。”
方懷仁看著宮雪墨那眼中的柔色不由得多提醒了一句:“她的身子不好,就算你以後用再好的藥,她活不過四十的。”
宮雪墨聽到方懷仁這樣說眼中泛過了一絲錯愕,他笑著握著沈知雨的手道:“無事,隻要她過的開心就好了。”
“唉!”方懷仁歎息了一聲,隻好下了馬車。這馬車裏不能生爐子不然會讓病人不舒服的,而他還要去煎藥呢。
宮雪墨見沈知雨燒著迷糊,忍不住俯下了頭,他想嚐嚐那個已經幹裂了嘴皮的唇。可是最後他還是忍住了,他不願意唐突了沈知雨,再說了沈知雨對他還不知道有沒有感情呢?了解了父母的事情,他越發覺得兩情相悅的難得與可貴,父皇太過強勢,娘親又太倔了,這才醞釀除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他不願意重蹈覆轍,讓兩個人都傷痕累累的。
現在的他隻想守著這個努力的女人,好好地守著,看著她蛻繭成蝶,看著她得到她所願的東西,這樣就夠了。宮雪墨小心翼翼地環住沈知雨,內力慢慢溫養著沈知雨冰冷的軀體。
沈知雨昏昏沉沉地睡著,隻覺得身上熱得難受,不過靠枕卻是極為舒服的。混沌之中她看到了一個七八歲左右的漂亮女孩,模樣很是熟悉,她笑著走了過來拉著沈知雨的手:“姑娘?”
沈知雨有一些愣住了,這人是誰,為何對她這樣親切?沈知雨的疑惑很快就被那女孩解答了:“姑娘不認得我了?真是傷心,明明我們情同姐妹啊。”
沈知雨聽到這熟悉的話她愣了一下,她死死地盯著女孩:“是你?”
“是我啊,姑娘,一報還一報罷了,你得到的這些我終究會拿回來……”女孩的嘴巴一張一合的,隨著她每吐出一個字,這個女孩就長大一分,當那話音落下後女孩就變成了那個明豔動人的雲貴妃。
沈知雨想要衝上去,可是當她一碰到雲彩靈,整個天地都變了,到處都是血色,到處都是啼哭聲。煉獄,沈知雨想到,她轉過頭來便看到了一個鮮血淋漓不斷嚎叫的嬰兒。
沈知雨尖叫地醒了過來,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宮雪墨紫黑的眼眶。宮雪墨好看的桃花眸子此時已經認不出來了,看得出來已經許久沒有休息了。沈知雨有一些內疚:“你這是多久沒睡了?”
“沒多久吧,不過你能醒過來就好。我們現在在寧川休整,再過二十裏就是東郡,你好好休息絕對能趕上七夕宴的。”宮雪墨笑著收起了自己握住沈知雨的手,不過說到七夕宴的時候宮雪墨還是帶著絲絲的苦意。
沈知雨稍稍輸了一口氣,然後笑道:“辛苦你了。”
“是做了什麽噩夢麽?夢到了什麽?”宮雪墨關切地看著沈知雨並為她拭去了冷汗。
沈知雨咽了咽口水,隨即她的嘴邊就多了一個杯子。沈知雨笑著道歉,那幹涸的喉嚨得到了溫水的滋潤終於舒服了一些。沈知雨笑道:“沒什麽,隻不過是做了一個夢罷了。方大夫是不是對我特別地惱火?”
“那是自然,沒有人會喜歡一個不聽話的病人。”宮雪墨笑著說,他的手上多了一個藥碗,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弄出來的。
沈知雨看著那藥碗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心中有一些埋怨這家夥是一個變戲法的不成怎麽總是能掏出一些她不喜歡的東西。宮雪墨將藥碗湊到了沈知雨的麵前:“要是想讓方懷仁為你看病,這藥可是要乖乖地喝了。”
沈知雨皺著眉頭,她推開了宮雪墨遞過的藥碗,這藥若是尋常帶著苦香氣的藥味她就忍了。可是這東西聞著就難過,一股腥氣直接衝到她的鼻子讓她難受極了。沈知雨忍不住抱怨道:“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傷寒罷了,難道尋常大夫看不了不成?”
宮雪墨聽到沈知雨這樣說也忍不住擰緊了眉頭,他想到了方懷仁的話,沈知雨的身子一旦生病都是難好的,就是普通的傷寒都要好生地斟酌用藥,若是一個尋常郎中給她開藥說不得一劑藥過去這個女人就真的沒了。宮雪墨輕聲哄道:“這還真不成,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要是用了尋常大夫的藥,沒有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的。方懷仁就不同了,他畢竟是鬼醫的弟子,學到了鬼醫的真本事。開出來的藥總要比尋常大夫的藥物治得快一些不是麽?再說了你不是怕落了時辰麽?”
沈知雨聽到宮雪墨這樣說隻好咬咬牙將那藥吞了下去,不過令人反胃的惡心直接就湧了上來,宮雪墨眼明手快地給沈知雨塞進了一枚蜜棗。沈知雨這才緩了過來,她沒好氣地擦了擦嘴巴:“這味道當真是惡心了。”
“在這休整一天,我們明日就去東郡。到時候在那兒再買一些藥物,說不定能好地快一些。”宮雪墨笑著說。沈知雨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這件事情,可是到了東郡卻沒有他們想得那樣好。
隻不過是一間小小的麵館罷了,沈知雨沒有想到在東郡這個裏京城不到百裏的地方竟然又遇上了那個戴麵具男人,出於能避就避的心態,沈知雨和宮雪墨打算繞開男人。可是有時候總有人主動找麻煩,宮雪墨直接衝了上去,男人輕飄飄地就後退了幾步待他站穩他便笑道:“怎麽了,還想報上一次的仇?”
“那一串碧璽哪兒來的?”宮雪墨指著男人手上的串子厲聲叱問。
“故人送的,與你何幹。”男人看到纏在自己手上的碧璽便笑著用袖子擋住了。
宮雪墨見男人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登時火了,這一次他的速度倒是快,沈知雨隻覺得眼前有一陣風刮過。等到那風停時便看到宮雪墨死死地抓著燕翊的手腕道:“你和我娘究竟是什麽關係?”
燕翊冷哼了一聲,手腕一動,宮雪墨就被強大的內勁震開了手,他後退幾步,還未痊愈的傷口又一次裂開了。燕翊冷笑道:“天天娘親娘親的,是沒有斷奶的孩子麽?”
宮雪墨沒有說話隻是死死地瞪著燕翊,他沒有認錯這個男人手中的碧璽佛珠絕對是他娘親的東西,因為這一串東西是他自己親手做的。燕翊沒有理會隻是登上了馬車,那太監嘲笑一聲便揮著馬鞭駕著車去了。宮雪墨再一次吐出了一口血,不過這一次沈知雨沒有去扶他了,因為她看到那個男人的樣子了。如果她沒有眼瞎,那個人她絕對不會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