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亙古的永恒一人：陣皇林宇
南宮宇的語速很慢，神色莊重，極為肅穆，似乎在敘述一件很重要的事件一般，雙眼緊緊凝視著前方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刻也沒有脫離。
在這片寂靜的虛空中，南宮宇的話顯得極為宏亮，一波一波回蕩在這裏。
話音剛剛落下，這一草、一木、一花仿佛有靈一般，聽到了南宮宇的話，竟然花葉枯萎、樹葉凋零，連那根古樸的樹幹，也是漸漸的幹癟起來了，看起來好像由風幹的橘子皮一樣組成。
這是一種很蕭瑟的場景，花落葉枯，草木凋零，生機斷絕，一片荒蕪。
它們凋零了，不再繁盛，死氣沉沉的，唯一的風景死去，消失了，那種大陣若無的奇妙感覺，也一點一點的消散了，最後完全湮滅。
虛空中，什麽都沒有，隻有陣字秘的開創老者一人獨立於那裏，與南宮宇在十裏之外麵對麵。隨後，他走近，來到南宮宇身前，一頭白發蒼蒼的發絲在輕微浮動，好似有一陣微風吹來，使其看上去多了一絲神秘之色，一身黑衣，袖袍鼓動間，有無窮無盡的道韻在顯化，這是“氣勢”，一般來說，隻要境界達到了，這種“氣勢”便會自動生成。
南宮宇望向老者的眸子，裏頭沒有眼白和眼珠，一片漆黑，黑幽幽的，但並不森冷，相反，有一種身處於域外宇宙的幽靜感覺。
從他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磅礴的至尊氣息，就如一個普通人一般。南宮宇心裏暗暗吃驚，這陣字秘的開創者，不會弱於玄火中人，多半參加過紀元棋局。
“枯木腐朽，終要死去，你說的，算不上對，也算不上錯，隻是預言了這些花、草、木的未來而已，並不是現在的景象。”開創陣字秘的前賢笑著搖搖頭，道：“你繼續說下去，我猜你還沒說完。”
南宮宇又望了望前方虛空處的殘葉枯花的殘骸，爾後鄭重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殘花敗柳、枯葉斷木消失，不正是大陣若無嗎？天地就是一個大陣，看不見摸不著，這殘花敗柳，同樣是個大陣，隻是包含的東西不一樣罷了，但是本質上一樣的，大陣若無，大繁至簡！”
“好一個大繁至簡，大陣若無，那老夫且問你，如何列陣，如何破陣？”老者和煦的笑了一笑，看向南宮宇，繼續提問。
南宮宇沉吟了一番，腦海中不斷想著玄術的法門，在他看來，玄術和陣法，根本就是互通的，要換位思考。
頓了頓，才開始回答。
“陣法，關鍵在於一個變字，千變萬化，防不勝防，天地可為陣，江河可為陣，大川亦可為陣，就連肉身，也可以為陣，小子認為，同樣一個陣，不需要從根本去改變，換一種方式，換一種法門，亦可為新的陣。”
說到這，南宮宇故意頓了頓，然後去看老者的神色，想從他的神態看出什麽。
但是，開創陣字秘的老者隻是淡淡一笑：“小友，無需在意我的感受，陣即是道，大道無邊，大陣若無，我覺得錯的，你可能會覺得對，你覺得對，我也可能覺得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就好，繼續說下去吧。”
“晚輩知錯了。”南宮宇臉色一紅，深知自己差點就走入了歧路，為了回答問題而去回答問題，忽略了本身的見解，忘了本。
理了一下思緒後，南宮宇再道：“比如前輩在我體內留下的開天殺陣，看似殺伐無匹，無人可擋，但還是被我生生鎮壓而去，為什麽？因為殺陣為殺！不為守，有了弱點，就能破陣，此乃破陣。”
他語氣鏗鏘有力，一字一句說出來，猶如戰鼓在轟鳴，沒有先回答何為列陣，而是先從破陣入手。
頓了頓，南宮宇又道：“但是千變萬化，終有窮盡的時候，到時候沒了法門，陣依然如空中樓閣，不切實際，千變萬變不如不變，原本的草木陣，就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點，它不變、不動，卻比任何陣法都要玄齊，這就是列陣！”
說完後，南宮宇就靜靜凝視著陣字秘老者，等待他的回答。
但是老者卻沒有說話，依舊靜靜的站著，漆黑的眸子也和南宮宇一般，反凝視著他。
這是一種奇妙的一瞬間，空間停止流轉，時間不再走動，就這麽深深定格在這一秒。
忽然，老者笑了，說道：“不愧是我們這些老家夥的後生晚輩啊，比我們強，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千年，這片乾坤有你這樣的一代天驕在，我也就放心了。”
他聲音帶著一絲緬懷，又帶著一絲希望，身為複雜，包含了自己的真情實感，待到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南宮宇心裏忽的咯噔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叫出聲來：“前輩，你……”
“年輕人，不要怪我，在你體內種下開天殺陣，實乃不得已之舉。實不相瞞，此殺陣由我所創，也是對曆代陣字真言持有者的磨刀石，我想看看，他們是否真的理解了陣的含義，又想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有實力駕馭陣字真言，不過我很欣慰，死的人有不少，活下去的也有，在履行最後一次職責時，能碰見你這樣一個好苗子，我很開心。”
一抹淡淡的欣慰笑容，逐漸攀上了老者的嘴角，不知怎麽的，瞧得那一抹笑容，又看著老者斑白的發絲，南宮宇有種酸楚的感覺。
“前輩！”
他大叫，嗅到了一種悲愴的味道，開創陣字秘的老者，功參造化，為道家九大能之一，活的太久遠了，早在很多年前就已隕落，這是他的一縷殘念靈識，還留在這開天陣中，竟然隻是為了不讓陣字秘斷傳，要知道，殘念，是需要很大的能量來維持的，動輒就會煙消雲散，可是，這位老者無懼，就這樣拚著殘餘的靈識，等待下一位有緣人。
而自己這個有緣人來了，準備接受陣字秘傳承，然而，老者的使命已經完成，心中再無任何執念，無牽無掛，就要靈識消散了。
陣字秘老者的身形，以一種極為迅猛的速度變得虛幻起來，背後，有一團虛無無形的火焰，將老者整個身軀都點燃了，他好似一張薄薄的紗紙，遇火即燃，現在，那種虛無的火焰已經占據了他一半身軀了。
南宮宇呆立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在虛無火焰中消散的老者，一動不動，神色卻是複雜萬分。
他知道，這是可以點燃靈識的靈火，具有莫大威能，不會傷肉體，但是會讓靈識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雖然萍水相逢，一生中也隻會見麵一次了，並且是萬載歲月前的前人，按理說不會觸動南宮宇的心靈。但是，現在他卻動搖了，莫名的情緒如潮水般湧現出來，因陣字秘老者而觸動。
他早該可以安然了去的，卻為了不讓陣字秘斷傳，靈識不滅，生生在殺陣中過了萬載歲月，當中的痛苦，誰能忍受？
這是一個令人尊敬的前輩，理應受到萬人景仰！
虛無的火焰中，老者的身軀逐漸被蠶食鯨吞著，眨眼間，身軀就剩下一小半了，其他全部被靈火焚滅。
靈識的焚燒，是劇痛的，但他連皺眉都沒皺，嘴角掛著一抹淡然的笑，依舊看著南宮宇，仿佛南宮宇是他最親近的親人一般。
靈火蔓延的很快，老者的身軀已經完全被焚滅了，隻剩下一個頭顱。他目光看向前方的虛空處，說給南宮宇聽：“年輕人，陣字秘就在原先的草木陣當中，去參悟吧，希望能化解你體內的殺陣。”
“謝謝！”南宮宇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的情感表露出來，千言萬語，此刻都是蒼白的，最後全部匯成兩個字：謝謝！
老者的神色愈加的慈祥了，到了這種地步，陣字秘老者不再是曾經叱吒風雲無可匹敵的至尊強者，他隻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即將合眼的老人。
仿佛是不放心一般，老者又開口了，在叮囑南宮宇。
“好了，年輕人，我的使命已經完成，去見那些老怪物也可以挺起脊梁了，但是你要答應我，你的一生，也一定要尋找一個傳承者，將陣字秘傳承，不能讓它斷傳！”
南宮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內心的起伏平靜下來後，麵色一點一點嚴肅起來，同時，他舉起手，發出了天道誓言。
“我南宮宇在這裏立下天道誓言，今日有幸得以接受陣字秘得無上傳承，日後，必將此法傳承下去，也會告誡下一任傳承者，務必將此秘傳承下去，以上說述，有一樣未做，甘願遭受‘神滅’之罰，身形俱滅，無怨無悔！”
發天道誓言的同時，南宮宇的目光也沒離開過老者的身形，一直凝視，他要目送老者仙逝，缺一眼都不行！
在南宮宇目光的凝視下，老人這回是真的合眼了，嘴角處的那抹笑容，更濃鬱了，如破曉黎明的曙光，若天上的繁星點點。
“砰！”
南宮宇雙腿一彎，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大聲傳音：“敢問前輩名諱！”
老者的嘴巴囁嚅了一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下一刻，靈火愈加的旺盛了，簡直要焚滅九天一般，將老者的靈識完全吞噬……
但是，南宮宇卻笑了，凝視著虛空中再次煥發生機的一草、一木、一花。
當中，有幾道殺機在彌漫，將空間割裂。這幾道殺機，構成了兩個細微的字眼，被南宮宇看在眼裏。
林宇。
一瞬間，南宮宇臉上的笑容陡然凝固了，喉嚨微微動了一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認得這個名字！
這名字，曾經名震了整個紀元，連域外的邊界都能聽到。
以陣入道，以陣成皇，讓無數人都聞之膽寒！
陣皇林宇，亙古的永恒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