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不自量力
天城第一人民醫院,也就是孟陀所就職的地方,雖然一大早各專家號都已被一槍而空,但一樓大廳看普通門診的還是排滿了長長隊伍。
他們是這座城市金字塔底部不太富裕的人,一大早從冷氣強勁的地面之下浮出,又立馬急急忙忙的鑽進這棟冰冷的大樓,默默的在這座冷氣建築大廳滿懷期待的挂號候診,用最頑強的意志抵抗著天城「惡劣」的生存環境。
有黃牛看到這一契機,索性早早的就來醫院替別人排隊,又衍生了一新新職業。
有人把金錢看得比身體重要,而有些人卻把時間看得比金錢還重要,所謂市場有什麼需求,就會相應的繁殖出什麼服務。
天蕭像陣冷風飄進醫院門診大廳,他戴著一個口罩,不是怕人看出他的相貌,而是他有嚴重的潔癖,他印象中的醫院就是充滿細菌的地方,隨時都有可能污染到自己的呼吸道,尤其醫院的這股氣味讓他總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天蕭四周打探了下,徑直走到大廳的護士諮詢處,也不管護士看沒看自己,口氣生硬的問:「喂,我想見孟陀。」
櫃檯前正在玩手機的小護士a被天蕭孤傲的聲音打擾到,不禁抬起頭瞟了一眼,不以為意的看著天蕭,樣子好像就是你以為你是誰啊,孟陀是你想見就見的嗎?
最終護士a當然沒這麼說,收起手機禮貌的回了句:「不好意思先生,孟教授不接受預約挂號的,您先看別的專家或者掛普科吧,如果病人需要孟教授親自協助時,醫生自然會轉告孟教授的。」
「如果不是我看呢,我是替人來拿藥方的。」天蕭聲音依然冷傲。
「啊?」護士a有些茫然,一時搞不清拿藥方跟孟陀有什麼關係,又問:「先生,您搞錯了吧,我都跟您說了,孟教授比較忙不接受就診的,您挂號找其他醫生也一樣。」
「我是給邵振來拿藥方的,恐怕這藥方只有孟教授才能開吧?」天蕭有些不耐煩了,跟一個護士a磨嘰半天簡直就是浪費他的時間。
邵振這名字果然有用,護士a一聽便意會了過來,回道:「哦,是邵警官啊?好的,我馬上讓同事通知下孟教授。」
沒幾分鐘的時間,就有一個護士b走了過來,和護士a耳語了幾句后,立馬滿臉堆笑的給天蕭帶路。
進孟陀孟陀辦公室后,天蕭便輕輕的摘下口罩,不客氣的就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不滿的開口說道:「沒想到想見孟教授還真不容易,非得動用一個小警察的名字,這好像不太正常啊。」
端坐在寬大的書桌後面的孟陀,那架金色的眼睛框下的炯炯有神的眼睛安靜而和藹,「找我有什麼事?直說吧,我沒時間。」孟陀知道天蕭來意不善,也不買天蕭的賬。
「話我剛才就已經跟護士說清楚了,今天找孟教授只不過想來幫邵警官拿下藥方。」天蕭的態度隨意的帶著一副陰笑,根本沒有把孟陀放在眼裡。
孟陀畢竟是老道中人,他沒必要去跟一個小屁孩計較,從容的笑了笑:「呵呵,藥方?先生這話何解?」
「這樣說吧,邵警官連連設計殺了天城三名金融五虎將,可竟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他殺的,孟教授可是邵警官的主治醫生啊,這會不會是哪裡出什麼問題了?藥方?或者是孟教授根本就是隱藏了邵警官的病情?」天蕭不屑的說完后,孟陀剛還滿臉堆笑的臉色一下子拉了下來。
孟陀此刻那雙難以形容的眼睛里,正瀰漫著某種疑慮憂深的陰雲,他陰鬱深沉的看著天蕭,半天才問: 「你到底是誰?」
「一曲魂音天地破,兩袖清風傲蒼穹。」天蕭說完眼神輕蔑的看著孟陀。
孟陀瞬間還是出乎意外的倒吸了口涼氣,半天才道:「天破?你是天破的兒子天蕭?」
「呵呵,看來孟教授還沒老糊塗,不愧為少氏家族的四大護法之一,可惜,你除了醫道高深外,就沒別的本事了么,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怎麼成為少氏家族四大護法的?」天蕭冷冷一笑,口氣狂妄中帶著譏諷。
孟陀並沒有把天蕭的話放在心上,尤其在少氏家族四大護法的眼裡,天蕭實在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本以為面對天蕭**裸的挑釁,孟陀會大發雷霆,沒想到孟陀竟淡淡的道出一句:「我本無心閱殘卷,不惹紅塵何沾身。」
「我今天來的目的不是關心教授向月亮向星星的, 請問教授這藥方是開還是不開呢?」天蕭不想跟孟陀僵持下去,話鋒一轉回到正題。
「這個事就不用麻煩冷公子了,邵警官自己會照顧自己,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還有事先忙了,不送。」孟陀打著一副送客的口氣說,花白的頭髮在晨風中微微顫動。
「怎麼?孟教授這麼快就要趕客了?」
孟陀沒有搭理,開始自顧自的整理桌子上的病例文件,思緒有些紊亂。
「我怎麼能告訴這小子邵振因為仇恨太深,患上罕見的夢遊人格分裂症。因內心的仇恨太深,現在晚上處於夢遊狀態的他和白天全然是兩個不同的人,夢遊時對自己白天的行動一清二楚,可白天的他對自己晚上夢遊時所做的事根本全然不知。這要是被別人知道了,那可是邵振的致命點啊。」孟陀想著不禁憂心忡忡起來,他現在更擔心的是天蕭竟然察覺到了邵振的病情。
天蕭最受不了別人對自己的無視,這個詞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只能是單向的,從來都是他無視別人,沒有別人敢無視他。他之所以親自來這裡,真正目的並不是想知道邵振的病情,而其實是想弄清楚邵振的身份。這才是他關心的重點。
對於和少氏家族的四大護法關係如此親密的神秘人,又對天城五虎將有著如此深的仇恨,他太好奇了。
此刻天蕭見形勢從孟陀的口中套不出什麼了,憤然的一掌拍在桌子上,一瞬間,只聽見書桌發出吱嘎的一聲響,隨後慢慢的從天蕭掌下漫延開去一道道裂痕。發出「吱吱吱」的聲音,最後,「砰」的一聲悶響,碎成幾塊。
孟陀還拿著一本簡歷停在半空,他笑了笑:「呵呵,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還是和你老爹一樣,都沉不住氣。」
「我念在你是前輩,已經很給你面子了。現在我只想知道,邵振到底是誰?只要你告訴我,我可以當做今天什麼事都沒發生,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天蕭氣勢囂張,已經完全無視孟陀的身份,目光稜稜的直逼孟陀。
孟陀此時儼然像極了一尊雕塑:不慌不忙,不驕不躁。
孟陀慢慢的將手中的書緩緩放在一旁,深嘆口氣:「好,我現在就回答你第一個問題,你不是問我,為什麼成為少氏家族的四大護法嗎?我現在就回答你。」
天蕭原本妄肆的表情收斂了些,但語氣依然冷硬:「洗耳恭聽!」
「小小年紀,不要以為會吹幾首曲子就在長輩面前無禮,現在是不是感覺全身開始乏力?」孟陀表情嚴肅,氣場逆轉,帶著一種壓迫感。
天蕭試圖挪了挪身子,微微用力就有種窒息的感覺,提不起力氣。他感到背脊一陣刺痛,茫然的看著孟陀,眼神已不再鋒芒,慢慢的萎縮下去,連說話都需要蓄力。
「你你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天蕭帶著顫音,氣息微弱的問。
孟陀起身,手一背:「沒什麼?既然天破家教不好,只好我幫忙教訓下了,那個老頭沒告訴過你,我孟陀周圍十米之內的空氣隨時都漫延著毒氣嗎?」
天蕭額頭開始沁出絲絲汗珠,眼睛似乎在燃燒著憤懣和驚疑。
「對了,最近一段時間最好不要運氣,尤其是吹蕭,年紀小就多聽長輩的話,衝動對身體不好。」孟陀頓頓的說道,布滿皺紋的臉頰蘊含沉鬱。
「哼,沒想到堂堂少氏家族的護法,竟然出陰招對付一個晚輩,我真為你感到羞恥。」天蕭拚命的掙扎著,言語相向。
「哈哈哈……」孟陀不忍大笑起來,說:「我只不過是對什麼樣人用什麼樣的手段罷了,如果不想死在這裡的話,馬上離開,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的一生終結在這吧!」
天蕭這時終於掙扎著站了起來,捂著胸口搖搖晃晃的向門邊拐去,陰狠不甘的對孟陀說:「你放心,此仇我一定會銘記在心的。」
「不用你記,七年前的血海深仇,這份債,我自然會上門討還。」孟陀已不再看天蕭,彎腰拾起地上的座機開始打電話。
最後,天蕭終於還是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反身靠在走廊上的牆壁上喘著粗氣,眉頭微皺,又將手裡的口罩戴了上去。
他腦中還在回蕩著孟陀剛才說的話,那句周圍十米之內瀰漫著毒氣,到現在為止他仍然心有餘悸,看來他再也不敢再輕視少氏家族的四大護法了。
孟陀給後勤部的人撥了電話后,就靜靜的站在窗邊,眼神有些惆悵。
心裡激起一絲憂慮,現在天蕭已經開始關注邵振的病情了,這樣似乎對邵振十分不利,尤其邵振還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再加上聖門封印的力量將會削減到最弱,這個時候如果不儘快將邵振和少將手中的兩塊蟬玉合二為一,可能又得等七年才能打開聖門了。
或許,也是時候該讓邵振和少將相認了,孟陀安靜的這樣想著,遠眺著遠方迷濛的天空,思緒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