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魚龍混雜
在拿到調令之前，彭春和根本不知道還有個叫畹町的地方，最初被調來畹町的時候，彭春和的主要任務只是組建一個情報站。可隨著猶太人人數的陸續增加和軍統調來畹町的人數也跟著在不斷增加，彭春和開始正視起這項看似簡單的任務。被調來畹町，彭春和原以為這是自己的上級不待見自己，直到某一天，彭春和在畹町街頭髮現兩個日本特高課的特務之後，他這才發現是自己想錯了。
軍統畹町情報站站長，這是彭春和現在的頭銜，雖然不知道軍統為什麼會對這麼個小小的甚至是微不足道的畹町如此的感興趣，但彭春和對自己已經被提升至上校的軍銜卻頗感滿意。升職還被提升軍銜，彭春和在興奮之餘，心底里還是不免有些失落。同樣都是情報站長，自己的那些同僚手底下最少的也有幾十號人，可自己手下卻只有小貓三兩隻。
陸續向上面發出申請，請求增加人數未果，為了儘快摸清楚畹町這裡的情況，彭春和這個情報站長也不得不幹起了普通情報員的活計。和往常一樣，今天是大批猶太人越過邊境進入畹町的日子，彭春和也帶著手下的幾個情報員，像往常那樣喬裝之後等候在猶太人的必經之路上。
漢密爾頓是安吉拉派駐在畹町的負責人，他那身高就是想不被彭春和看到都不可能，暗中觀察過和漢密爾頓有過交談的幾個人，從事情況工作數年的彭春和果斷的把目光集中到了那護衛隊長的身上。第一批猶太人到達畹町的時候，彭春和就已經對那些全副武裝的外國大兵非常的感興趣，尤其是對方時刻握在手中的武器，更是令彭春和很是垂涎。
隨著情報搜集工作的深入和陸續展開，彭春和終於弄清楚了那些全副武裝的外國人就是一路護送猶太難民的所謂武裝護衛。耗費了價值不菲的膠捲之後，彭春和大致明白了武裝護衛和猶太人之間的關係，也弄清楚了武裝護衛隊長的權力之大。猶太人開始向瑞麗方向移動，彭春和向混在人群中的手下發出信號，眼瞅著弄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彭春和打算這就打道回府。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亂喊亂動。」喬裝成街邊小販的彭春和正彎腰收拾自己的東西，身側就已經靠過來兩個壯漢，腰間同時也被頂上了一個硬物。彭春和心中閃過一個激靈，腰間的硬物讓他不敢亂動，按照身側兩人的指令，彭春和老老實實的被押上了一輛吉普車。帶著頭套，彭春和早已經暈頭轉向，等被從吉普車上推下來，彭春和這才發現自己的幾個手下也都被押了來。
「軍統？中統？中共？日本人？」卓飛面色平靜的看著被卓岩押進來的彭春和，不等對方看清楚屋子裡的情況，便已經冷言發問。彭春和被卓飛問了個措手不及，對方一連串的發問也出乎彭春和的預料，如果這是在軍統，在審問之前，必然會先給被詢問者先來一個下馬威。發現對方在眯縫著眼睛暗中環視整間屋子，卓飛對彭春和的反應不加制止，反而是坦坦蕩蕩坐著任由彭春和打量。
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發問，彭春和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卓飛的身上，好像是驚訝於卓飛的年輕，彭春和的眼底里閃過一絲驚奇之色。見面前這貨仍是不開口回答自己的詢問，卓飛隨即朝著卓岩一使眼色，後者大步上前把坐在椅子里的彭春和一把拉起，左右手猛然發力，已經將彭春和上衣撕開，並把彭春和的右肩部位露了出來。
卓飛起身走到彭春和身邊，先是仔細看過彭春和的右肩，然後再檢查過彭春和的兩隻手，隨後看著彭春和胸前的一處傷疤沉思片刻，之後忽然笑道，「我這個兄弟性子淳祐，剛才多有得罪，還望先生不要見怪。我們雖然不是一個陣營的，但我對為國殺敵的人一向敬仰，如果你願意，隨時可以帶著你的人離開這裡。」
卓飛的這番話令彭春和暗自心驚，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只是看到自己胸前的一處傷疤，便能夠辨別出自己的身份，這份見識恐怕在軍統內部也沒有幾個人能有。重新穿好自己的上衣，彭春和對著卓飛雙手抱拳，「軍爺，俺就是個街邊擺攤的老百姓，不知道軍爺說的是什麼意思。」
卓飛笑著回身坐下，「你右肩上有槍托留下的印記，有這種印記的，除了軍人便是獵戶。也許你可以說你原本是個獵戶，可你胸前的傷疤卻做不得假，那是日軍有阪步槍彈留下的傷疤。一個獵戶身上有日軍步槍打出的傷疤，我不知道你該如何圓這個謊，反正我找不出什麼理由來掩蓋你的那個傷疤。」
卓飛的坦誠讓彭春和忍不住暗自點頭，隨即正色道，「本人軍統彭春和，奉命在畹町組建情報站，只是我要說明，我們軍統並沒有把你們當成目標。」彭春和自報家門，並沒有讓卓飛感到驚奇，因為在彭春和開口的一瞬間，卓飛沒有關閉的地圖系統里，代表彭春和的那個紅色小點就已經變成了代表同盟的黃色。
「我們保護傘公司馬上要派人前往重慶去面見委員長，如果彭站長願意，可以把這個消息用電台上報去重慶，我想，軍統應該不會虧待你這個為國流過血的功臣。」彭春和的主動表態並未能讓卓飛放鬆對軍統的提防，但轉眼之間，卓飛卻又送給彭春和一次在上級面前露臉的機會。
耳聽卓飛說保護傘公司近期要派人前往重慶，彭春和不禁為之楞眼，他早就已經知道這個保護傘公司的存在，突然間得知保護傘公司要派人去重慶面見委員長，彭春和的心便已經激動的撲騰撲騰狂跳起來。三個月的時間，保護傘公司就已經向國民政府無償送去超過6萬支毛瑟步槍和大批彈藥，這樣的大手筆，可是彭春和從來沒有見過的。
彭春和暈暈乎乎的被卓岩送了出去，人都已經走出去了，這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那個年輕人的名字。再想要返身回去，卻見先前撕開自己上衣的黑小子已經嚴嚴實實擋住了自己的去路，「馬上離開，要不然就把你剁碎了喂狗。」卓岩瓮聲瓮氣的攆走了彭春和，這才把已經被護衛們甄別出來的一個探子拎到了卓飛面前。
「軍統？中統？中共？日本人？」看著癱倒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中年男子，卓飛照舊還是先問了剛才的那句話，等待對方回答的同時，卓飛也暗自打開了地圖系統，上面那顆碩大的紅點讓卓飛忍不住心中暗笑。南塵光一裝作受到驚嚇一般，像一堆爛泥一樣癱倒在卓飛面前，任誰見到他現在的這幅摸樣，都會以為南塵光一隻是個膽小的小攤販而已。
「如果你不說話，那我就只能當你是日本人了，保護傘公司已經接受國民政府的軍事項目委託，所以我們保護傘公司在某種意義上，和你們日本人已經成為敵對關係。」卓飛慢條斯理的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在吐出茶葉梗的同時，也漫不經心的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這裡是在中國境內，南塵光一自然不能承認自己是日本人，只是還沒等他跟卓飛據理力爭，便被站在身後的卓岩一腳踹翻在地。「我知道你是特高課的，不管你是否承認，我都已經知道你就是特高課的人。如果我是你，一定會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知道的統統說出來，否則你一定會非常後悔自己做出的錯誤選擇。」卓飛放下茶杯，冷眼看著已經被卓岩踹翻在地的南塵光一，翹起的嘴角更是流露出一絲不屑來。
卓飛這段流利的日語令南塵光一頓感語塞，那熟悉的京都口音令南塵光一精神恍惚，但恍惚之後，南塵光一的心頭湧起的卻是震驚與彷徨。漢密爾頓背著手在院子里來回踱步，此刻他的手中已經捏著瑞麗發來的新電報，只是沒有卓岩的允許，心中焦急的漢密爾頓根本無法進去面見卓飛，所以他現在只能先等在院子里。
「老闆，這是安吉拉小姐從營地里發來的電報，電報里特別註明了是急報。」莫約半小時之後，心焦不已的漢密爾頓終於見到了神色疲憊的卓飛，無暇顧及卓飛此時的疲憊，漢密爾頓只是把手中的電報遞了過去。
「石頭，去通知貝克隊長，馬上準備好車輛，我們這就去營地。」匆匆幾眼看過電文，卓飛隨即吩咐了卓岩幾句，然後抬頭看向漢密爾頓。「貝克他們抓來的那些人當中，把軍統和中共的人都放了，日本人留下繼續審問。一有結果，馬上把審訊記錄送去營地給我，找個機會，把那些日本人送去給軍統的人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