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漫長一夜 (一)
呂浮生默想片刻,與二人道:“二位,暫時我還有些事情需要了解,尤其是在這件事情並不明了的前提下,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此事背後有人搞鬼,貧道別的本事沒有,捉鬼可是在行,這些讀書人鬧事看似凶亂,可卻掀不起什麽大的破浪,接下來必然還有後手,此刻咱們若是提前貿然出手,才是真正落了下風。”
“那道長的意思是……”白無常很關切的問道,不知覺便湊近了幾分,雖然白無常還對呂浮生方才的失語抱有氣憤,可聽得呂浮生對於整體局勢分析和對魏王的意見很是好奇。
對於白無常這種不男不女的娘娘腔的靠近,打心眼裏全是拒絕的呂浮生忍住了不要命當街出手的衝動道:“還勞煩二位告知魏王八字:尚可接受,靜觀其變。等到時機成熟之時,我便會登門拜訪魏王告知魏王如何解決接下來的事情。現在這個階段,魏王的做法十分穩妥,隻要控製住這些讀書人不再亂生事就好。”
黑無常本想稱是受命回府與魏王報告,可卻被白無常搶了先道:“出了這麽大事情還算尚可接受?”
呂浮生在心中暗道我就喜歡你這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表麵卻一臉認同道:“不然還煩請白兄與在下一同留在此地觀瞧接下來的發展。”
心裏還在盤算著等會兒一旦發生了暴亂,出了流血事件不會又有人趁亂來暗殺自己吧,經過暗坊一戰後的呂浮生心裏總是不安忐忑,身邊多一個不要錢的中階巔峰高手來保護自己也算安全。
這次黑無常可是按住了白無常的快嘴道:“不行,道長見諒,魏王吩咐我們兄弟二人前來尋找呂道長,現今已經找到還得了您的回複,理應我們二人同時回去複命,再跟魏王請示,若是魏王再無其他指示,再定奪是否能來跟呂道長一同在第一線觀瞧事態發展。”黑無常一臉抱歉的模樣,其實黑無常沒有把真正的實底告知呂浮生。
黑白二人若是在一起協力發揮出來的戰力可堪高階修煉者的一擊之力,而分開的二人與尋常中階巔峰修煉者並無不同,也算不上能夠達到魏王身邊四大金剛的稱號。所以黑白無常二人就連睡覺如廁都是二人在一起,也不知這二人日常都黏在一起,怎麽會養成完全不同的兩種性格。
“那就不強求白兄了。”呂浮生話音剛落,黑白無常二人便消失在原地,真可謂是來無影去無蹤。
還沒等呂浮生回過神來,大鼻子書生已經癱倒摔在木桶邊,震驚的指著黑白無常剛剛站著的地方磕磕巴巴的道:“黑……黑白無……無常,這……這可是魏王手下的四大金剛,你……你跟他們什麽關係?”
覺察到周圍讀書人和被煽動的普通百姓異樣的眼神望向自己,心中暗道不好,今天這些人的聚眾鬧事就因為反抗王上違背祖製,而違背祖製的最大根源便是魏王,若是和魏王扯上關係,這可比不好好敲銅板的罪過大的多,除了那個明白事的大鼻子書生害怕魏王真正的恐怖顯得軟弱之外,那些無知的群
眾都赤紅著雙眼仿佛要生啖了呂浮生也不解氣。
機智的呂浮生大聲辯解道:“其實那兩個是我的仇家,方才還想要來拿我去魏王府施以私刑,沒看到身著白衣的那個娘娘腔還要打我麽?但當他們看到我身後站著的人,可都是被嚇跑了呢。”大手向後一指,指向從木桶邊剛剛爬起的大鼻子書生。
周遭抗議的人群方才也沒聽清楚呂浮生和黑白無常到底說了些什麽,三人交談聲音本就不大,更何況全程敲擊的噪音根本聽不到。
大鼻子書生釀釀蹌蹌站穩了身子便看到呂浮生指向自己的手指,這一頂大帽子一扣,大鼻子書生也不舍得摘下去,呂浮生把自己描述的連魏王的走狗都懼怕自己,哪怕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魏王的走狗會害怕自己。但也無所謂了,反正現在自己說出的話會有更多人去相信,那就足夠了。
但人最可悲的就是謊言說多了,連自己都會相信。
登時大鼻子書生又回複了全身力氣,雙腳一躍而起,跳回木桶之上朝著周圍的人群繼續灌輸自己那套洗腦的言論。圍觀之人越來越多,都在大概猜測桶上之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而大鼻子書生也樂得其所,理所應當的接受著眾人崇拜的目光。而呂浮生也在一側完美的做好小弟工作,適時的敲打著銅板幫助桶上的“老大”吸引眾人的注意。
演說休息的片刻,大鼻子書生輕拍呂浮生肩頭很是欣賞道:“你小子真不錯,若是未來有我飛黃騰達之日,定是你機來運轉之時。”對呂浮生給的這頂帽子很是受用的大鼻子書生,對呂浮生的稱呼也從同窗拉近到了朋友之間語氣。
呂浮生看著他的自信甚至有些自負的樣子有些好笑,卻也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表現的唯唯諾諾道:“感謝老大栽培。”繼而轉身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玄武大道上站滿的人群淡然道:“今夜會是很漫長的一夜。”
暮色蒼茫,大雨已停。平日裏已然該提醒人們歸家宵禁的暮鼓已經失去了作用,因為這一天都在響個不停。夜漸深,玄武大道上的人群卻不願散去,他們希望得到王上出麵的一句回答。玄武大道作為整個博安城的主道很長,分叉的路口也是很有很多,虎賁軍的士兵除卻輪班正在休息的士兵以外已經全部調動到了玄武大道。
白天生活在博安城裏的人們是可以飛翔在陽光下有規矩的青鳥,就算也是存在著弱肉強食的規則,但最起碼還是能夠堂堂正正的。
而夜晚下的博安城沒人見過,因為那些人生活在地下。平日裏在博安城宵禁令的限製下還算規矩,就算鬧也鬧不出太大的事情,可今日卻不一樣,那些讀了一輩子聖賢書還無知的讀書人無腦破壞了暮鼓,也同時代表著原來隻有上元佳節一天沒有宵禁的祖製被破壞了,那些滿口道德仁義的讀書人抗議的就是王上違背祖製,但做出的事情反而卻是最打臉的。
那些平日裏晚上隻能藏起來的牛馬蛇神,最喜破壞規矩的社會蛀蟲們今夜得到了最放
肆的機會,心生歹念。
平日裏遊手好閑的潑皮無賴最喜歡的本是黑夜,沒了軍隊的管製,隻剩下些少量手持箭弩,鐵棍的武侯,不良人定然是看不住已經站在牢籠邊的即將要撞開門縫的猛獸。
今夜第一處起了事端的便是西市,潑皮無賴本就沒錢,搞破壞自然也是挑對自己有利益的地方進行破壞,守在東市口的武侯,不良人正阻攔著成群結隊的暴徒進入西市。
而西市裏本就魚龍混雜,胡商占據了多數,裏麵必然是有其餘國家設置在其中的暗樁,能做暗樁的不是有過人的本事就是有些實力的修煉者,輕鬆的便能在沒人瞧見的情況下點燃西市裏的商鋪,雖然白天下過大雨,頂梁,建材的木頭還算潮濕,可火勢隻要起來,閃爍的火舌可就不管水份的多少,都是大口吞下,火勢衝天。
與之相鄰的店鋪可是倒了黴,隻在幾個彈指之間火勢便蔓延開來,今日不是上元佳節,可卻比上元佳節的花燈要更好看上幾分,滔天的火柱把半個博安城照亮的如同白晝。
守在西市口與暴徒糾纏的不良人,武侯不允那些暴徒進入東市便是為了保護東市的商家,來保證博安城在世間商業往來的安全性,可西市已經起了大火,任之燒光殆盡,又何來保護一說,便不再與暴徒糾纏,正準備衝進西市幫助已經出動的火師一同救火。
而負責此處的領頭突然接到手下的命令,衝著手下的兄弟道:“魏王有令,城中守備人數不足,全員趕往東市助力。”
聽到命令愣在原地的不良人,武侯放下手中高舉著與暴徒鬥爭的武器,暴徒們看見不再做阻攔的官人更是膽子大了起來,罵罵咧咧的闖開擋在路上的官人,瘋似得跑進西市的商鋪中,之後傳來的就是破門,砸牆,卸窗的聲響。
仗著明亮的火光,這些暴徒“工作”起來更是方便,從一家家商鋪之中搶出之前的物件,胡人特產的葡萄酒,胡衣,寶石……
這時候也能看出來暴徒腦子智商的程度,精明的挑著輕小值錢的物件往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背包裏塞,這類的幾乎都是偷雞摸狗的慣犯,一眼便能看出什麽東西值錢好拿,出手還快。這種明搶的營生還是第一次做,雖然咧著嘴手裏一息不停,可臉上還是一副愁容的念叨著:“哎呀,破了行規了,祖師爺見諒,祖師爺保佑。”
而愚鈍的暴徒則是搬著大米,白麵等沉重卻不值錢的東西卻還很是起勁。這一類的人一般都是鬥毆時候被大哥當作炮灰犧牲的人物。
一些為了省錢住在商鋪裏的胡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費盡半生攢的家業被暴徒一點點搬空。暴徒真的就隻有博安人麽,這座呂浮生口中已經沒了信仰的城中,這群作亂的暴徒之中就再沒了平日裏看起來紳士的基天人麽,就沒有與世無爭的元音人麽。就沒有博安背後某些利高者家中的護院家丁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