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杖刑
“啪”
驚堂木再次敲響。
縣官指著膿包男,問向歐陽止道:“本官問你,你是否真的吃了他一個月的豆腐?”
“吃了。”
歐陽止脖子一歪,滿臉寫著不服氣。
“既然吃了,就該給錢。一個月的豆腐錢也不多,該給啊。”
“沒錢,就不給。”
膿包男的語氣,雖然能給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感染,但卻逃不過縣官的法眼,多年來判案的經驗告訴縣官,越是這種聲淚俱下的,本應該說話斷斷續續,毫無邏輯。
可堂下的膿包男在複述時談吐清晰,邏輯縝密,一看便是準備了多日,像這種騙錢的無賴,縣官也是見過不少。
本來已經偏向歐陽止的縣官,被歐陽止如此硬氣的一句回答,弄的起了火。厲聲道:“你小子吃了飯不給錢,還這麽囂張,這裏是衙門,不是你家,由不得你這麽豪橫。法理難容。”
歐陽止一撇臉,還是那句話,硬氣的道:“吃了,就不還。”
堂外圍觀的群眾,尤其是以往被官府整治的潑皮紛紛豎起大拇指,誇讚著歐陽止絕對是個豪橫的人。這種人才有老大的樣子,當著縣官還能這麽硬氣,換了旁人,早就嚇尿了。
這次事件過後,想必會有更多的潑皮,希望加入到止敬幫了。
縣官這時候已經被歐陽止刺激的火冒三丈,還沒見過這樣敢在公堂上公然叫囂的人,也不顧站在一旁的監審的呂浮生,拿起桶中的木牌便扔了下去,怒道:“既然不還錢,那就得受罰。左右聽令,給我大打五十大板!”
“威武……威武……”
兩側衙役手中的水火棍不斷的敲擊地麵,發出咚咚咚的聲響,兩個身材格外健壯的衙役,從兩側走了出來,一看就是班頭的模樣,換了新入職的衙役,對著博安城內地下勢力的王者,還真不敢下手。
拿出早已預備好的長椅,在歐陽止的耳邊道:“止爺,對不起了。請上來趴著吧。”
能做到班頭的位置,自然對地下勢力中的人有過結識,一般在這個位置上當差的人,黑白兩道都是通吃的,體內也流淌著江湖人的氣血,骨子裏對擁有俠義氣的人,也是發自內心的佩服。在這裏尊稱歐陽止一聲爺,自然也不為過。
在膿包男陰險的表情中,能夠看得出來計劃中的陰謀正在一點點的完成。
在歐陽止趴在長椅上的時候,歐陽止在班頭的耳邊道:“兄弟,咱倆雖然交情不多,看起來我稍長你幾歲,此事過後,愚兄在一品樓設宴款謝。”
班頭笑嗬嗬的道:“知曉了,咱從小練出來的本事,保證您滿意。”
因為班頭知道又有一筆錢財咬入賬了,歐陽止作為止敬幫的幫主,也應該知道行價是多少。但版主不知道的是歐陽止卻是個沒錢的幫主。
三百六十行中沒有這一行,但這一行絕對是靠手藝吃飯的。笞杖在手,生殺、輕重僅在一念之間。於是,怎麽打人就成了一門學問。
有人說,凡為皂錄的,預先操練這打人的法子,是用一塊豆腐,擺在地下,拿小板子打上去,隻準有響聲,不準打破;等到打完,裏頭的豆腐都爛了,外麵依舊是整整方方的一塊,絲毫不動,這方是第一把能手。
經過這麽一說,挨在歐陽止屁股上的板子,自然之時雷聲大雨點小。
膿包男看得出來,若是這般下去,隻要是出了衙門,自己能不能活到晚上,都是一個不沒任何難度的問題。
思來想去之後,膿包男舉起雙手開始轟動群眾的力量,大堂之上呼喊道:“這就是相護勾結啊,很顯然,有錢人犯錯誤,隻要打點得力,一般是可以免去皮肉之苦的。最苦的是咱們這些老百姓們,大錢見不著幾個,到頭來犯點錯誤,使不上銀子,一準落得被狠揍一頓了事。”
“說的有道理啊,這樣子下來,前幾日那些讀書人說的東西,不是一點道理沒有啊。”
一聽身前有認識的年輕人說著敏感的話題,好事的婦女開始提醒道:“哎呦,老張家的這話可不能亂說,你沒看見前幾天老王家那小子,被當街打死了啊。”
婦女越描述越起勁,添油加醋道:“那群武侯一個個長的修神惡煞的,拖著屍體遊街了半天,才給送到老王家去,可憐了那小夥子了,多俊兒的孩子啊,還是個讀書人,他老王家的門檻,都快被媒婆踩平了啊。這下可好了,老王家的希望徹底沒了,”
圍觀群眾中總有耳根子軟,聽之信之的。也有些事先安插好的同夥跟著一起叫囂,不一會兒,整個大堂的氣氛便控製不住了。
竟有個別膽子大的民眾,鑽進了大堂內,冒著被打的風險,上去掀開歐陽止的褲子,漏出裏麵已經打了十幾棍子,卻依然隻是泛紅的屁股。
這一下子,圍觀的人群看清了真相,嘰嘰喳喳的徹底爆發了起來,若是這些人出去亂說話,往後官府的臉麵何在?律法的公正性又何在?
圍觀的群眾義憤填膺,就快差要衝進堂審,砸了大堂。
“賄賂,賄賂。”
一個個全都舉起手臂,開始向縣官施壓。更有甚者,不止從哪裏尋來幾塊銅鑼,就在堂外開始敲擊了起來。
這個舉動在近幾天來並沒有再出現,若是這個信號從大堂內傳出去,坐堂審案的縣官不止是官職不保,恐怕就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縣官覺察到越演越烈的氣氛,即將要鬧起民憤的時候,慌張的又拿起一塊令牌,扔下了桌下,命令道:“為了保持公正性,重新打五十大板。並且不允許隔著衣物,狠狠的打。”
尤其是“狠狠的”這三個字,縣官說的格外的重,不僅是說給堂外的百姓聽的,同時也是說給兩個班頭聽的。
這麽多年下來,班頭自然是理解縣官的意思,兩害相較取其輕。跟民憤比起來,得罪一個幫主,明顯是要有利更多的。
班頭在歐陽止的耳邊輕聲道:“止爺,對不住了。這不是小弟再能做主的了,還望日後江湖相見,別為難了在下。”
“不打緊的,愚兄曉得你的難處。”
“多謝。”
一句話過後,水火棍便無情的落在歐陽止的屁股上,登時一道赤紅色的印痕在擊打下顯現而出。在一旁的呂浮生看的是一陣肉痛。
最可怕的是歐陽止雖然武力高超,確實一個實打實的普通人,就算肉體強度再強硬,也不過是血肉之軀,與修煉者的肉身根本不在一個檔次。若是換成呂浮生趴在長椅上受杖刑,五十杖之後雖能趕到疼痛,但過了半日,大概就會痊愈。但打在歐陽止的身上,才二十棍便已是血肉模糊。
若是真的等到擊打到五十杖,歐陽止就算不死,也會是重傷,說不準後半輩子隻能在椅子上度過。對於歐陽止這類人來說,這樣比殺了他更加難受。
畢竟歐陽止還是魏王手下的四大金剛之一,雖然隻是嘴拿不上台麵的一位,但卻是掌握著魏王極大經濟資源,以及替魏王辦一些見不得陽光的事情。這樣說起來,歐陽止的作用比起其餘三位來說,隻多不少。
呂浮生想要出麵“調和”,還沒等到呂浮生開口,沒想到膿包男倒是一副委屈的模樣,先開口道:“縣官大人,這件事其實是我做的不對。是我一時鬼迷了心竅,覺得這件訛人事情,沒什麽成本,獲利還多,所以才走上了歪路。”
不用說,膿包男這樣一說,圍觀的群眾頓時愣了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方才還支持膿包男的,那群偏向弱勢群體的觀眾,全都開始罵起了膿包男,方才支持的有多激烈,此刻言語上,謾罵的就有多難聽。
呂浮生嘬著嘴唇,輕聲道:“哎呦,事情發生了轉變。不過恐怕並不是這麽簡單。”
膿包男不顧堂外人群的謾罵聲,依舊委屈巴巴的道:“我這是看歐陽大人受刑太慘了,實在看不過去,我的良心受到大大的譴責。所以若是可以的話,我希望我能替歐陽大人,挨下剩下的三十大板。”
呂浮生在心底默默吐槽道:“良心受譴責?剛才幹什麽去了,現在才想起來良心受到了譴責,這是不可理喻,這句台詞,一聽就是這個膿包男昨夜寫詞寫的太晚,隨便寫下來的。”
縣官自然表現的極為惱火,同時也卸下了極大的壓力,免去了方才杖刑時,百姓不滿的擔憂,指著膿包男的麵門,大呼道:“你這個市井的無賴之徒,著實可恨,你真當堂審是兒戲不成?”
一塊長條的令牌又從木桶中飛出,落在地上,縣官又一次命令左右衙役道:“給我打五十大板,一板都不能少,老夫平生最恨的就是撒謊的人。”
“唉”
膿包男應承了下來,並且還是很高興的應承了下來,很自覺的趴在衙役們拿來的又一條長椅上,臉上甚至漏出了迫不及待的表情。
若不是知道膿包男的為人,呂浮生真的會以為膿包男是個傻子。可圍觀的百姓卻不這麽想,這一群人被感動到流出虛偽的淚水,豎起大拇指,誇讚著膿包男是一位漢子,敢於承擔錯誤,並且還如此的心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