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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唯手熟耳

  “別……”


  歐陽止趴在長椅上已是奄奄一息,卻還是出口勸阻道:“這家夥並沒有說謊,確實是我吃了他的豆腐,也不想要還錢,這五十大板,我受著。不關他的事。”


  此言一出,圍觀的人群徹底算是糊塗了。


  但一旁的呂浮生算是徹底看明白了。原來是有人想要歐陽止的命,並且還是要借官府的手。隻因為歐陽止於其他三位金剛不同。


  閻羅將軍林廣是武人,掌握虎賁軍,除了王上之外,沒人能夠再製裁的了他。所以這一係列事件的幕後之人,才會轟動讀書人去清除掉林廣。雖然中間呂浮生插了一腳,沒能按照計劃,完全奪得虎賁軍主將的位置,但也是讓魏王損失掉對虎賁軍一部分掌控權。


  而黑白無常比起執掌一方勢力來說,更像是魏王的貼身護衛與打手。隻能通過明刀明槍才能擊敗,並且對於那些人而言,殺人不一定需要動刀動槍的,不管是用言論還是律法,反正有更多的方式方法去逼死一個人,在需要大動幹戈的情況下,還沒能夠獲得更多的好處時,聰明人是不會考慮清除掉這兩個人。


  最後剩下的歐陽止是一位江湖人,也正是看中這一點,江湖人江湖事。


  歐陽止絕對不會在江湖上跌了麵,因此幕後黑手才會導演了這麽一出戲。到了此刻,若是歐陽止認慫了,板子不再打下去。自然就是在江湖跌了麵,往後在止敬幫或是整個博安城的地下,都會混不下去。


  而這個膿包男絕對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這麽簡單的小娃子。他絕對是一位修煉者,隻是能夠善於完美的隱藏自己的靈氣罷了。如此,才敢提出替歐陽止挨下五十大板。


  真讓這膿包男替歐陽止挨下了這五十大板,往後在博安城的地下勢力裏,受人尊重的,就該換成這個家夥了。


  若是不認慫,歐陽止絕對會被打死在長椅上,所以不管歐陽止怎麽選擇,都會讓魏王受到最大的損失。死,沒了止敬幫的幫主。不死,沒了止敬幫。反正死亦或是不死這個抉擇,歐陽止為了麵子,隻能不認慫。對於歐陽止而言,其實沒得選。


  並且這樣一來,不管結果如何,歐陽止在百姓的心中的印象,徹底會被淪為一個惡霸,再無翻身的機會。


  一板子又一板子之下,歐陽止的下身已經被血水浸透,幸好班頭的功夫練的深,手上的水火棍沒有打在歐陽止的腰上,不然當場歐陽止就沒了性命。


  看的時候差不多了,也沒有等到魏王手下有任何動作,不管如何不能看著歐陽止死在這裏,能夠僅憑著肉身大戰中階修煉者的劍客,不用說博安城裏,就算整個大陸也找不出來第二人。


  不但隻是歐陽止絕妙的劍法,就連他的身法一樣也是出神入化。若是真打起來,可能絲毫也不會差呂浮生的靈弑步多少。就這樣一個人,平白無故的死在這裏,實在是過於冤屈。


  但又想一想,魏王礙於身份,是絕對不會在明麵上,給予歐陽止任何幫


  助的,那一夜的太子就算是動用博安城名門望族控製下的地下勢力,也都是隱晦掉姓名,暗中布控的。若是將王族與地下勢力勾結的事情傳到外麵去,相信沒有一個王子能夠在百姓前能夠再立得住的。


  所以一向受王上喜愛的魏王,哪怕是明目張膽的招收武將作為門客,也是不敢將自己與地下勢力勾結的事情,公布於眾。所以想要等到魏王的援助,是不大可能的。


  而歐陽止又是個把麵子看的比性命,還重要的江湖人。


  “我說,那邊那個猥瑣的家夥。別笑的那麽開心,等一會兒有你笑的。”


  明知道他是這樣子的人,呂浮生絕對不可能將他收為己用的,不是呂浮生不願意,而是因為這樣子的江湖人,首先講究的便是一個“義”字。


  就算心裏想著能夠耗費魏王的勢力,總歸是一件好事,但身體還是不自覺的走了出去,阻止班頭繼續實施著杖刑。


  呂浮生雖然沒有在大堂上下跪,也是拱手施禮道:“縣太爺,跟你說一句……”


  就算呂浮生在這裏給縣官下跪,但能不能撐得住,拿出了王上令牌的呂浮生這個大禮,還不一定。所以呂浮生沒有下跪的舉動,反而是讓縣官鬆上了一口氣。


  膿包男還沒有勸阻,反而是趴在長椅上,已經奄奄一息的歐陽止阻斷了呂浮生的話,說道:“每個人命裏都有一截,這就是我的命,兄弟,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件事,不用你插手。我忍得下來。”


  “你忍不下來的,代價太大。”


  歐陽止虛弱的道:“你若出手,和我認慫又有什麽區別?”


  ”我是白,你是黑。這就是最大的區別。並且我有能夠讓所有人閉嘴的拳頭。別忘了,至今為止,我還是側衛的衛率。我可以還你清白。”


  歐陽止盯著膿包男的方向,惡狠狠的道:“我可以傷,但他必須死。”


  “我知道眾生平等,雖然我最討厭的就是佛家的這套說辭。但我也不得不承認,命是有不同的價值的,命是分貴賤,高低的,當出生的時候,沒有錦衣玉食,那麽這一輩子能夠享受到錦衣玉食日子的可能,就會變的極其低微。所以來說,他的命在他出生的時候就定下來了,沒您的有價值。”


  呂浮生的訴說聲音很輕,在加上靈氣的封印,能夠保證隻有歐陽止聽得到。


  “命分貴賤……嗬……”


  歐陽止斷斷續續的說道:“你知道我的命麽?我出生在一個貧民家中,從小我就沒見過我父親,聽鄉裏的人說是在戰場上戰死的。而我母親在我十歲的時候,改嫁到了另外的村子。隻留下我和弟弟沒人管,沒媽的孩子就沒了底氣,我和弟弟總是受人欺負。”


  回憶起了往事,歐陽止的臉上是帶著笑容的,哪怕這段記憶並不是溫馨的,卻是歐陽止最為懷念的,繼續回憶道:“雖然很苦,有時候也會挨餓。但是那一段時光卻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因為那段時間是我弟弟陪著我


  的時候。”


  漸漸歐陽止嘴角從上揚改為下撇,冷酷的道:“直到有一日,禍害鄉裏的潑皮,在我出門討食的時候,把我的弟弟抓了去。當我回來時,才得知他們將我的弟弟,賣到了不知道多遠的地方,可能早就出了安陽國。所以論起出身卑賤,沒人比我的命更低賤了。”


  “可能是我錯了,但是接下來呢?我很好奇一個十歲的小男孩,沒了親情的支撐,是靠著什麽活到現在的。”


  在眾人圍觀的堂審上,呂浮生與歐陽止的對話越說越大聲,直至所有人都能夠聽得到。


  歐陽止摸到下身的鮮血,無奈的看著手中的紅色,陷入回憶道:“正如你所說的那樣,當時年幼的我徹底沒了活下去的念頭,隻剩下想要自殺的想法。不過在我崩潰的邊緣,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為什麽像我們這樣子的窮人被別人的欺負,會感到理所應當。我要也要成為壞人,我也要變得不受欺負。而這也成為了我以後活下來的動力。”


  想到歐陽止現在是止敬幫幫主的身份,呂浮生不禁問道:“打不過就加入他們?”


  “那又怎樣?為了達到目的,沒人會在乎過程。自打那以後,我開始變了,變得冷血,變得無情。眼裏麵隻剩下了殺戮,唯有鮮血作伴,才能夠睡的安心。可是過了幾個月,我又變了,變得狂躁了起來,晚上開始睡不著了,閉上眼睛,腦子裏麵出現的,都是曾經在我眼前出現過的,一張張死不瞑目的臉。”


  在大堂上,人多眼雜。呂浮生未了避免某些重要的信息泄漏出去,給歐陽止或是自己未來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單手憑空畫了個圓圈,釋放出畫地為牢的靈法。看起來呂浮生施展起來,要比小陳安施展的要弱一些。但也是足夠將兩人的聲音,完全封印在這一處空間中,外泄不出。


  畢竟畫地為牢是陳安的招牌靈法,而呂浮生隻是萬法通,萬法鬆。學習了皮毛。


  做完了這一切,呂浮生又問道:“所以你開始害怕了?收手了?”


  “收手?不可能的事情了,當殺掉一個人的時候,我的手連刀都握不穩,在第一次看到鮮血蔓延在我的刀上時,我的第一反應也不是興奮,而是把刀扔的遠遠的。我害怕,我恐懼,可是殺掉第二個人之後,看見幫會裏分下來的金銀,再加上我的文案已經列在官府裏。我便知道我再也收不了手了,直到最後,可能殺人變成了我的習慣了。殺一個人,就像是殺掉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果然,習慣是一件最可怕的事情。那你又怎麽會變成如今的這個樣子?”


  歐陽止側著身子,將臉完全抵在長椅上,無奈的說道:“因為殺的人多了,便開始害怕被別人殺掉,隻能尋求更大的靠山,才能保證不被別人殺死。所以我走出了小山村,到了小城裏,最後到了博安城,直到遇人賞識,做到了如今的位置。”


  “那你的那些功法……”


  “哪裏有什麽功法,打架打得多了,唯手熟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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