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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十九章 鳳凰(下)

  尹洙立即寫了一份奏摺,將渭州城的緊急情況通報朝廷。 

  趙禎舉行大朝議,在早朝上商議此事。 

  到了這時,各處遞來多篇奏摺,雖在京城,許多大臣知道的並不比尹洙少。 

  晏殊舉著牙笏說道:「陛下,臣以為太險。鄭朗奏摺至今未到京城,但臣縱觀緣邊各州奏摺,多是鄭朗做了一些布置,將西夏主力吸弓到涇原路,以求戰機。 

  「晏卿,你說險在何處?」 

  「西夏多騎兵,往往能舉國賞來,而臣縱觀涇原、環慶、秦鳳三路調動的兵力不會超過十萬人,又是分散在各處,容易被敵人利用速度優勢,各個擊破。這才有了渭州今天的時局。一旦渭州被破,前方將士士氣沮喪,兵力本又不及對方,隨著大敗便會到采。又因為會戰,秦鳳與環慶路兵力一起集中到涇原路。涇原路大敗,環慶與秦鳳路也沒有兵力可用。西北都能丟失。勝固然喜之,敗後果不堪設想。」 

  晏殊用垂婉的手法說了自己想法。 

  不當這樣做的,這是拿整介西北,甚至國家的命運做賭博。 

  就差一點說鄭朗用這些來做賭博,給自巴」添加功勛。後面的話說不出來,還有幾年鄭朗就會出使契丹,生死未上,賭什麼? 

  晏殊這和說法頗得大多數大臣的心,至少渭州如今情況十分危急,不然尹洙不可能一天兩奏,一天三奏。晏殊話音剛落,贏得一片附和聲: 

  富弼從下首站出采,說道:「臣也有一本要奏。」 

  「奏來。」 

  「臣以為陛下切莫相信呂夷簡與晏殊這兩個姦邪的話。」 

  呂夷簡臉一下子變得鐵青,剛才是晏殊說的,自己並沒有說什麼,為什麼要攻擊自己? 

  這個粱子是結下了,任誰也化解不了: 

  趙禎也蹙眉頭,沉聲道:「只說西北。」 

  不是讓你們吵架的時候工 

  「陛下,西漢周亞夫用兵,粱王固守於睢陽,多次請求周亞夫發兵相求,為何周亞夫並不出兵?由是七國之亂立滅。敵人遠道而采,寇境又極其貧苦,缺少糧帛,也調動不了多少物資。此乃重創牙,昊,一求西北和平大好時機。陛下,葛懷敏受元昊欺騙,困於定『寨。但現在定」寨是何人坐鎮:元昊切斷水源,現在定」寨可否缺乏水源?晏殊這個姦邪剛才妖言惑眾,臣不知,難道我朝幾十萬大軍駐紮在西北,一年耗費國家幾千萬緡錢帛,僅是防守,僅是各自為戰嗎?這是有人身居中樞,缺少能力,使國家敗創如此,又看到西北諸臣有膽有識,嫉妒功勞所言。」 

  他這些話說得似乎也有理: 

  鄭朗突然出現在定「寨,本來就是一場奇迹。 

  渭州雖有險,可戰況並沒有出來,怎麼知道鄭朗沒有做布置? 

  至於富弼與晏殊這對特殊的翁婿關係,大家就當作不知道。反正也不算違制,宋朝尊師重道,孝愛父母,晏殊也不是富弼的老師『僅是老丈人,更不是父母親,不算不孝。 

  公說公的理,婆說婆的理,雙方開始吵了起采。 

  趙禎讓他們吵得頭痛,問呂夷簡:「呂卿,你有何意?」 

  「陛下,臣剛要想奏,延州龐籍送來一份奏摺,才到京城。」 

  「是什麼奏摺。」 

  呂夷簡從懷中掏中一本奏摺,奏摺上龐籍說得很詳細。先是鄭朗寫信通知他,西夏主力很有可能中計,前來入侵涇原路,那麼西夏東側兵力必然空虛。如何發揮你自己決定了接著便是范仲淹的奏摺,他與韓琦商議,提議利用西夏主力軍隊進入涇原,讓龐籍藉機將橫山收回。這是之前事情的經過:龐籍也去做了,將折繼閔與王凱從府州喊到延州商議。這都是不符合宋朝制度的行為,包括鄭朗與韓琦、范仲淹不經朝廷同意,三線聯合作戰,但面對這四個猛人,說一個人可以,誰敢同時彈劾四竹,? 

  正準備商議進攻橫山的時候,朝廷詔書到了延州。龐籍與王凱商議半天,也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於是讓王信與折繼閔抽調一萬騎兵迅速南下,由保安軍直奔環州,進入涇原路,進行支援。 

  至於那個攻佔橫山的計劃不得不放棄。這也是一和典型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理:會派出軍隊攻打橫山寨,但不會全力攻打。 

  趙禎問了一句:「呂卿,估計會用幾天時間到達:」 

  「臣也不知,若是一路有後勤供給,輕裝出發,只要三四天時間,便可以進入涇原境內。若是缺少後勤供給,不得不攜帶許多輻重車,以及護糧隊伍,會需七八日才能抵達。」 

  「朕知道了,諸卿散。」趙禎苦惱地說。 

  煩悶地回到後宮,不僅是為西北戰事煩惱,因為他隱隱看到一些更不好的東西。 

  張氏乖巧地採到趙禎面常,說道:「恭賀陛下。」 

  「賀朕什麼?」看到張氏,趙禎才舒展眉頭,露出一絲勉強的笑意。 

  「臣妾聽到宮外的一些事,剛剛上了一卦小得師卦。貞文人吉,無咎。」 

  「張美人,緣邊三臣中范仲淹勉強算是丈人,其他兩者皆不是:鄭行知年紀更青,何來丈人吉?」 

  「陛下,鄭相公雖不是長者,但是丈人:」 

  「何解?」 

  「他是道德君子,自從進入仕途,為國騾檄,從南到北,無任何怨言六兩次戰役,親臨賞線,出生入餾戴為使陛下的公主不受侮辱,未來出使契丹。這樣的人,豈不算是丈人?」 

  趙禎被她胡亂地解說師卦弄得笑起來。 

  張氏又勸道:「陛下,你再想一想,三」口戰役打響后,延州缺兵少將,為什麼西夏人忽然撤退?」 

  「山神扶佐我大宋。」 

  「山神是顯靈降下大雪,但也有我朝將士勇敢。敵人弱小,只是一個小國家,不敢深入。渭州有沒有失,臣妾不知道,但知道這一戰打下去,我朝固然受損失,西夏損失更重。又是鄭相公廖意誘他們采犯涇原路的,此戰必勝。所以臣妾恭賀陛下。陛下是皇帝,不僅關心天下黎民百姓的現在,更要關心天下百姓的未來,大宋江山的千秋萬代。」 

  那有她說得這麼簡單,但讓張氏似是而非的勸說,趙禎一顆心又開懷了一些。 

  這是一嚇,很乖巧的女孩子,不僅是因為美麗,而且因為乖巧,所以才得到趙禎的寵愛。 

  趙禎主國時,外敵內患,十分嚴重。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大好,正是因為這個女孩子出現,才給了他難得的溫馨時光了不過好人不長命,張氏身體也不大好。 

  所以趙禎這和溫馨時光並不久—…—— 

  一切要靠戰績說話。若是渭州城不失,又讓西夏人大敗,不僅鄭朗,包括韓琦、范仲淹都有功勞。 

  若是渭州城失守,幾萬百姓遭到殺害,縱然大勝,也會讓言臣的唾沫水噴死。 

  如果渭州城失守,後方軍心動搖,隨之大敗,那麼緣邊三臣仕途算是到頭了了 

  崔嫻不知道朝堂上發生的事,帶著江杏兒與四兒環兒一起來到城頭。 

  看著城外,先採的是西夏靜鋒部隊,後面還有押糧的少數步軍,以及護糧隊伍。鄭朗的堅壁清野政策,也使元昊感到苦惱。想象往常一樣,從宋境截取一部分物資供給軍隊,難度很高。大軍所發,不得不自帶大量的物資供給。 

  實際上問題也就出在這裡——…… 

  但主力軍隊已經抵達渭州城下。 

  鄭朗在涇原路已經發動過大會戰,石門」第二戰,動用了**萬軍隊:崔嫻卻不在前線,看不到。平時祖練時偶爾看過,可這些軍隊在和平時期已經散落到各處,兵力並不多,最多的地方也不過近刀人,其中還多是步兵。 

  幾萬騎兵蜂擁而來,不要說普通的老百姓,就是崔嫻看了臉色也有些微妙的變化。 

  四兒說道:「好多人。」 

  「我擔心官人,他在定『寨,敵人比這裡還多上數倍,寨子又小:「江杏兒說道了不懂,雖然寨子小,可有寨牆,有問流相護,不缺少物資,兵力又有三萬多人,寨子越小反而越好防禦。 

  崔嫻沒有說話,繼續盯著城外。城外的西夏人也沒有顧理城巾的宋軍,自顧自的在建營寨,又有許多人從附近山上砍來許多樹木,在做柵欄,與攻城的梯子了 

  看了一會兒,正在城頭上指揮的尹洙走過來,勸道:「崔娘子,趁現在敵寇沒有圍困南門,你帶著家人趁早離開渭州,以保安全:」 

  尹洙氣惱之下,不停的上書,給朝廷帶來困惑,但他為人心地不算太壞。如今渭州城兵力不足,又不知道前面有何打算,呆在城外十分危險的:因此勸了一勸。 

  「師魯,讓我逃出渭州,我們是官人的妻妾,率先逃出渭州城,城中的百姓怎麼想?」 

  「戰爭,與你們婦人無關。」 

  「雖與我們婦人無關,我都逃了出去,會不會有更多的百姓學習,爭相逃出渭州城?敵人雖沒圍困南門,然而他們是騎兵,只要百姓打開城門,兩翼軍隊出動,會有多少百姓遭到殺害?城中民心,與戰士的士氣又會如何?」 

  尹洙沒有說贏,心裡想到,你要留下采就留下來。反正他與鄭朗也沒有什麼交接。說道:「我只是好心相勸,離不離開隨你。」 

  說著,繼續帶人向前面奔去。 

  四兒有些擔心地說:「大娘子,要麼我們將蘋兒與航兒送出去。」 

  「事到如此,哪兒也不能去。」 

  一家人憂心仲仲的離開城頭。 

  狄青派來的援兵到了,但駐紮在潘原,沒敢采渭州。敵人勢大,又重視斥候,軍隊還未到,大量斥候散開。一旦大軍繼續西上,必然會成為西夏人的點心。 

  率領軍隊的東山寨主張保候只好向狄青請示下一步計劃。 

  然後又派了一名斥候通知渭州城,我們軍隊到達了,就在潘原城。 

  尹洙聽了苦笑,你們在潘原城有什麼作用? 

  這時,他自動將自己的錯誤疏忽過去,若不是他再三的分兵,渭州城中本來還有一些兵力,再加上籠竿城分出的一千士兵,能達到四千多人,不求擊敗西夏入侵大軍,但自保足矣。就是想到,他也會怪鄭朗,為什麼不將計劃通知他? 

  到了下午,西夏人一座座營寨樹立,后軍也抵達到渭州域下。 

  尹洙只好派人四處搬救兵,我不管你們有什麼神機妙算,但渭州城乃是涇原路的重心所在,僅城中百姓就多達四萬人,還有大量糧食武器物資,你們一定要派出大軍談來營救。否則城中只有兩千來戰士,我守不下這個龐大的城池。又組織了百姓,動援他們參加防禦。但是很圍難,到了這裡,已是涇原路的後方。 

  鄭朗也架哪能讓涇原路整個地區實施他那和聯防政策,這個政策僅是鍘唏寨以北的前沿地區。否則會耽擱生產游牧。況且這也是用金錢堆出採的政策,即便開了市易,涇原路也沒有這麼充足的經濟: 

  後方百姓訓練少,因為地處後方,戰事少,百姓不象賞線的百姓那麼剩悍,看到西夏大軍黃來,一個個嚇得慷慷發扛,有多少人願意主動參戰? 

  但用了各和手段后,強行徵募一批百姓站在城頭濫竽充數。 

  乍看可以,旌旗招展,也有些聲勢。 

  關健這次西夏人入侵不同,吳昊已經將許多具體的情報傳給雲。昊:而且缺少物資,對渭州城充滿了渴望。三萬軍隊雖多,但不是十萬大軍,想再往南往東入侵,又沒有這個膽量。釘在渭州城好,戰有利奪城,戰不利可以迅速撤回定「寨與雲,昊主力軍隊會合。又派了許多軍隊出去洗掠,結果讓他們十分失望,從昨天開始撤離,經過一夜時間,大部分村寨空空如也。只有少數偏遠的村寨沒有得到通知,或者沒有來得及轉移,遭到傷害。可終是少,所得不如所出。所以這次對渭州城更是勢在必得了 

  西夏領軍主帥是嵬名環與卧譽諍。這兩人與野利兄弟一樣,皆是西夏境內有名的將領: 

  一夜過後,準備完畢,嵬名環親自來到城下觀看。 

  看也看不出來,城頭上頗有氣勢,不過嵬名環盯得很仔細,看了近一個小時辰,終於看到一絲蛛絲馬跡。城頭上有許多宋兵,但有些宋軍使用武器的動作不熟悉,站隊疏散,明顯是用百姓替代的。 

  他也知道吳昊出了事,並且其他幾處正在發動暴齤亂,似乎從秦州方向及時趕來一支宋軍,正在鎮齤壓暴齤亂。 

  裡面有一些戰俘,嵬名環還是很感到可惜的,這些人只要發放武器,馬上就可以成為新的將士。但嵬名環沒敢派兵去救,離得遠,營救來不及了再往前便是宋境深處,對宋軍戰鬥力嵬名環有些忌憚。經過近一年時間安撫,又拿不準那些人繼續忠於西夏,那些人例向宋朝,若是混入宋朝士兵進入大軍,一旦宋軍大部到來,裡外夾擊,自己必敗無疑。於是讓他們自生自滅,但派了斥候盯著這支宋軍。 

  然而這讓他感到時間緊迫,城上宋軍看著三萬多西夏人,好多軍隊,終不是十萬人馬,嵬名環有些害怕。於是下令,緊急攻城。 

  一聲號角吹響,西夏士兵抬起一把把攻城梯子,從三門向渭州發起進攻。 

  渭州城中有許多武器,尹洙也不管了,不管什麼武器,統統抬了出來,各種滾木擂石集不要錢一樣,往城下砸。又讓宋軍放箭向遠處射擊。還有一些拋石機,將火藥點燃,向城外拋射。 

  可是渭州城太大了,兩千多宋軍散在三門,十分稀疏。要麼就是百姓,百姓動作生疏,效果不明顯:西夏人也不是不能還擊的,一部分人舉著盾牌掩護,一部分人抬梯子繼續談進,還有大部張弓搭箭,往城頭上放箭。 

  陸續的犧牲一些將士,西夏人損失更重一點,但他們人數眾多,用將士的基數將這個缺陷彌補。漸漸有許多梯子搭在城牆上,一些西夏將士登上城頭。 

  這一來,宋軍傷亡更大工 

  攻打到下午時分,渭州城搖搖欲墜。 

  施從光冒著危險上城頭看了看,回來對崔餌說道:「大娘子,有些不妙恫。」 

  環兒緊張地問:「那怎麼辦?」 

  崔嫻也不知道怎麼辦,問清楚外面發生的事,看了看家人,對江杏兒說道:「杏兒,我們四個姐妹,你年最長,對官人又最好,並且知書通禮,替我們看好蘋兒與航兒。」 

  「嫻兒,你要做忡么?」 

  「我尊四兒、環兒出去看一看。」 

  「外面危險。」 

  「城破掉才更危險。」 

  說著,帶著環兒與四兒出了家門。 

  到了大街上,大街上皆是六神無主的四鄉百姓,崔嫻拱手說道:「我是鄭行知的娘子。」 

  老百姓茫然地看著她,若在平時,會有許多人向她問好,但外面西夏人正在攻城,擔心害怕之下,都忘記崔嫻的身份。 

  崔嫻又說道:「西夏人紫采入侵,兵力眾多。但我們有城牆,有武器,還有這麼多人。你們有妻兒老小,我的女兒與姐妹們也在城中,想要他們安全,只有一個辦法,與西夏人奮戰。 

  不想坐以待斃的請跟我上城頭。」 

  四兒有些傻眼。 

  但有一部分百姓真的被崔嫻說動,陸續的跟在她身後。 

  一路走采一路鼓動,居然帶了近千百姓跟在身後。到了城牆下,城牆裡面也不是很安全,依稽的有箭矢飛進城中。崔嫻冒著危險,上了城頭。城頭上的將士被她嚇了一大跳,一個都頭跑過來勸道:「鄭夫人,快點下去,這裡危險。」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何采危險。諸位鄉親們,跟我一道奮戰,「崔嫻對站在城牆下面觀望的百姓喊了一句,舉起一塊石頭砸向城外: 

  終於鼓動了人心。 

  城破了,西夏人攻打到城中,以西夏人的兇殘,還想活命嗎?小宰相的妻子都開始冒著箭林弩雨,上城頭殺敵,還猶豫什麼?一下子,湧上許多百姓,拿起城頭上的武器,開始組織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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