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坐地起價
烈日西斜時,村子裏所有的稻穀都收割完畢;由於稻穀太多,不能一次搬進大倉庫。因此,在稻穀未完全曬幹之前,得有人住在晾曬場上守著。
而村子裏每家出一個勞力,宋家三口勞累了一天趕收,雷策主動欖下了守糧的重任。
飯後,吳翠華拿出一條薄被和一床單人席,塞給他,“晚上注意蚊子,被晾曬場上的蚊子咬了,很不容易好。還有啊!在晾曬場上睡容易感冒,要是實在睡不著的話,白天回來補覺;家裏人手夠了,不用擔心沒人晾曬。”
“娘,我咋感覺表哥才是你兒子啊?往年我守糧的時候,你也沒關心過我!”宋家輝齜牙。
一巴掌落他肩頭上,沒好氣地道:“臭小子,老娘那年半夜沒叫你爹去看你。”
“舅媽,我送哥過去,一會兒就回來。”楚天意側目含笑,拉著雷策走了;走到堂屋外,楚天意拉住他的手臂,“哥,你等我一下。”快步走進房間裏,隨手扯了一個香草拿在手裏。
回到他的身邊後,把香草塞他手裏,“這裏麵裝的是艾草、薄荷和碰碰草,它們的氣味驅蚊很有效,記得別離身。”
雷策淺笑,“好。”鄭重的放進衣兜裏。
“娘,你看。我就說你瞎擔心了吧!有表嫂在,還能讓表哥被蚊子咬了?對吧?表嫂。”宋家輝高亢的嗓音傳來,楚天意臉色發燙,回頭看了門口的母子倆一眼,心髒亂跳;活像小媳婦出牆,被抓包一樣。
吳翠華笑了笑,拍了兒子一下,“行了,回去睡你的覺吧!策兒媳婦,你早點回來啊!”笑嗬嗬的關燈回屋。
宋家輝朝兩人揮揮手,“表哥,表嫂,我就不打攪你們了啊!”
雷策苦笑,低頭牽著她的說往晾曬場走;好好的氣氛,被宋家輝給破壞了,看把他媳婦羞的,“媳婦,你說過和我一起去隨軍……”
楚天意驟然停下腳步,抬頭望著他,“你不想我去?”
雷策俊臉上蘊開淺笑,“我已經把結婚報告和申請住房的報告寄出去一個多星期了,你就是想反悔也不行了。”
楚天意開心的笑了,主動回握住他的手,“嗯。”
“媳婦……”
“嗯?”
雷策隱在黑暗中的臉,一陣發燙,支吾其詞,“媳婦,咱,咱們什麽……時候同房?”
楚天意倏地臉頰升溫,這個問題也能問她?
“那個……哥,我就不送你過去了;我先回去了,很晚了。”掙脫他的手,健步如飛地離開。
雷策握緊被她掙脫的手,試圖留著那抹溫度,心下陣陣失落。
一連十天的忙碌,總算是在九月二十日前,把全村稻穀收入了大倉庫。
宋三成臉上帶著喜悅的笑,“今年的年景好,稻穀都比往年收的多。”
“爹,這些糧食收上來,我們家也就能領到五百斤的糧食;加上表哥和表嫂的口糧,也就多個五十來斤,零零總總算下來,也就剛剛夠吃。”宋家輝想到倉庫裏,滿滿一倉庫的糧食,心頭不是沒有喜悅;卻抵不過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不能收入自家倉中的抵觸情緒。
“說什麽喪氣話,今年應該能多分一點糧食;到時候把多得的糧食賣了,你娶媳婦的錢就有了。”宋三成臉上的喜悅不減,橫了兒子一眼。
“宋家兄弟在家沒?”
宋三成一聽這聲音,朗聲大笑,快步走到堂屋外,“哈哈,親家,你怎麽有空過來?快,進來坐。”
“宋兄弟這聲親家,咱們還是先別叫了。”一個臉色黑紅的漢子,身材壯碩的漢子迎麵走來。
宋三成臉上的笑容一頓,把人迎進堂屋,“徐家兄弟坐。”等徐家三口坐下後,宋三成方才開口,“徐兄弟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
“宋兄弟……”徐家漢子看了看雷策夫妻倆,黑紅的老臉上,呈現出為難之色。
“徐兄弟有話就說,策兒是我的外甥,這裏沒外人。”
徐父點點頭,“既然是這樣,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宋兄弟,你外甥娶媳婦都給了五百聘禮,我家閨女下聘的時候才五十塊,是不是太少了?倒是顯得我家閨女不入你的眼似得。”
“徐兄弟,你這話我可不讚同,各家有各家的過法;我這外甥在部隊上存了些錢,娶媳婦用的聘禮前和辦喜宴的錢,都是他出的。我家這兒子沒我外甥有出息,自然不能和我外甥比。”宋三成說這話時,注意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徐父眉頭一皺,眼睛眯了起來,“宋兄弟,我家這閨女雖然比不上楚家的閨女好看,其它的可什麽都不差的;你就這麽打發我這閨女,恐怕不好吧?”
雷策劍眉緊蹙,剛要開口說話,手卻被拉了一下,扭頭看向楚天意。
楚天意朝他搖搖頭。這時候說話,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都會落下話柄;反而讓舅舅舅媽受人鉗製,這種人情世故,雷策還是欠缺了一些。
雷策忍下這口氣,反手緊緊握住她的手。
“徐家兄弟,你這是拿我家策兒媳婦做筏子,想坐地起價?”吳翠華臉布寒意,
徐父好整以暇的笑,“沒有的事,隻是……你家外甥娶的這個媳婦也太強勢了一些;我家巧兒是個乖巧的,要是在聘禮上短這麽多,嫁進來以後,可就是被你外甥媳婦壓一輩子的事兒。”
“徐家兄弟,你為女兒的心,我明白。”宋三成歎了口氣,“可我們家裏拿不出那麽多錢,你也是知道的;村子裏能拿出五百塊的聘禮錢的人,屈指可數。”
“我也知道這事兒為難宋兄弟了,可我不能不為巧兒著想。”徐父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家輝,這是你的婚事,你是個什麽想法?”宋三成拿出旱煙,滿心抑鬱的抽了一口。
宋家輝眼含怒意,“爹,我雖然很遺憾,但是徐大叔無心結親,那就退了吧!咱們家不能因為取一個兒媳婦,而背上債務。”看了一眼沉默坐在一旁的雷策夫妻倆,“再說,表哥和表嫂才是我們家的親人,一個沒嫁進門的女人;也想壓在表哥表嫂頭上,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話說的不好聽點,她就是個外人而已。還沒嫁進來就敢在我們宋家撒野,要是娶回家,還不得成了攪家精。”
宋三成笑了笑,歉意的望向徐父,“徐兄弟,我這兒子說話是難聽了點,不過也在理;聘禮錢退給我們就行,至於聘禮的物件,我們就不要了。”
徐父臉色一變,怒拍桌麵,“啪……你這是要悔婚?我告訴你,不可能。”
幾人圍桌在一個八仙桌前,這一動作,無疑是挑釁。
“徐漢生,是你坐地起價,逼著我們家欠債。”吳翠華也是怒了,“我就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人,雷策和他媳婦礙著你女兒什麽事了?非要用他們做筏子,把我們逼進死胡同裏。”
徐漢生指著吳翠華的鼻子便罵,“吳翠華,我告訴你,五百塊聘禮錢,你不給也得給;想退婚就退婚,你把我女兒當成什麽了?還有你,宋家輝,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一退婚,我女兒還有什麽名聲可言?你們定親兩年了;這點事情都不肯為她做。”
宋家輝何時被人這般指著鼻子罵過?滿心難堪,“你女兒的名聲重要,我家人的死活就不重要了?我真要為了你的女兒,薄待我的父母嗎?”
“家輝,閉嘴。”宋三成嗬斥住他滿口決絕的話,視線轉向徐漢生,“徐家兄弟,家輝雖然說話難聽了點;不過,我們也是這麽想的,這婚事就罷了。你隻要把五十塊聘禮錢退給我就行,下聘時的東西什麽的,就不用了。”
雷策拍了拍楚天意的手,一瘸一拐的走到宋三成身邊,“舅舅,我和我媳婦搬出去,徐叔應該不會擔心女兒嫁進來受罪了;徐叔,你說是不是?”
“不行,五百塊聘禮,一分也不能少。不僅聘禮要出,我女兒嫁進來以前,他們也得搬出去。”徐漢生見雷策退步,反而愈加得寸進尺。
“你……”宋家輝指著他。
宋三成一把拉下他的手,滿眼怒火,“徐漢生,當年他們定親的時候,是你說的留你女兒三年,今年是最後一年;現在你又要找借口要錢,別欺人太甚。”
徐漢生混不嗇的喊道:“宋三成,是你偏心,你外甥媳婦能用五百塊聘禮娶回來,我女兒怎麽就不行了?”
“我外甥娶媳婦,沒花我一分錢,那是他自己在部隊裏存下來的。”到了這一步,宋三成也不再相讓。
徐漢生爭得臉紅脖子粗,寸步不讓,“我不管,沒有五百塊聘禮,你兒子就別想娶媳婦。”
“徐漢生,我外甥都退了一步了,你竟然還咬著不放。”宋三成氣的全身發抖,“家輝,去請你四爺爺,你和徐巧兒的婚事是你四爺爺保的媒;讓你四爺爺來做個見證,咱們立刻,馬上把這婚事退了。”
“好!”宋家輝巴不得這事兒早點了解,腳下生風的走出堂屋。
雷策上前一步,手臂被一雙手拉住,悄聲道:“哥,你不能去,大丈夫何患無妻?一看徐漢生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現在發現的早,退了婚事,家輝還能找娶個更好的。你這會兒出去,不僅解決不了事兒,還會給自己和舅舅、舅媽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