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開鼎燒湯
“娘，莫熬爺爺一說什麽開鼎燒湯，我看村裏人都風風火火的跑回家去了，這是為什麽啊？”沐峰背著背簍興衝衝的跑到容雪旁邊問道。
“開鼎燒湯是關乎落日村興衰的大事。聽老人們說上一次是在二十年前，那時我和你爹還沒來落日村。先回去吧，我們也要準備準備。”容雪道。
“你爹這些年一直窩在村裏打鐵，沒有外出狩獵，也沒有外出采藥。家裏實在是拿不出來好東西可以燒湯用的。”容雪和沐峰回到家裏，無奈說道。
沐峰已經知道了開鼎燒湯的含義，燒湯可不是燒一般的菜湯，而是取一切有靈性的草木精華，蟲獸猛禽的遺蛻、骨骼，血肉。投入巉紋鼎中，熬煉成藥湯。
而他家裏確實拿不出什麽有靈性的東西。
“百葉雪蓮還剩幾葉？” 沐澤驀然問道。
“沐澤哥！那東西真的要拿出來嗎？那可是我們家最大的底蘊。”容雪驚道。
當年沐澤和容雪從南疆走到邊陲小村落日村，一路險死還生，每每危難時刻都是靠服用百葉雪蓮才得以保命。
“百葉雪蓮是真正的靈藥。當年我們尋到落日村的途中，遇到了多少凶險情況，若是沒有那株百葉雪蓮，我們早就死在路上了。”容雪回憶道。
“還剩幾葉？”沐澤再問道。
“隻餘一葉了。”容雪輕歎一聲。
“拿去燒湯。”沐澤道。
“沐澤哥，那是我為峰兒留的一條命啊！真的要送出去嗎？”
“拿去吧，應該可以換得三碗鼎湯，一並給峰兒喝了吧。我們兩個一大把年紀了，喝這些勞什子玩意兒也沒用。”沐澤道。
“我就知道你沒那麽狠心。”容雪眼睛一亮，三碗湯的功效或許比不上一葉雪蓮，但雪蓮主要功效是療傷養身，而鼎湯裏麵包含了眾多靈藥和異獸的精華，強身健體之餘，或許還可以激發沐峰的其它潛能。
“雖然我修為已失，但感應力還尚在，村口那隻老豹子氣息一天天衰落，恐怕命不久矣。峰兒，容雪，我隻是想讓你們過上平凡的生活，遠離紛爭與廝殺。難道他真的錯了嗎？
落日村，希望你這次能挺過去吧。”
看著離去的母子二人，沐澤呐呐說道。
“剛子，快將這隻百足蜈蚣帶去演武場燒湯。”李嬸吼道，她回家後便拿著鋤頭，風風火火的掘地三尺，連牆根都差點挖倒了，方才挖出這一塊牛皮包裹住的二尺鐵盒。
“娘，爹當年為了捉到它可是丟了性命啊。”季剛一臉的茫然與落寞。
“傻小子，你爹還不是為了你，才拚了性命去殺這畜生。”李嬸眼中泛起了水光。
“拿去吧，拿去熬湯，不要辜負了你那死鬼老爹。”
“胖墩兒，你將這塊龍象的脊髓骨帶去演武場熬湯。”張獵戶捧著一截五尺有餘的獸骨說道。
此獸骨晶瑩剔透，隱隱有獸紋顯現。要知道隻有練氣士級別的異獸方能在骨骼在凝聚獸紋，這是一頭實力接近練氣士的龍象脊髓骨，可見其珍貴之處。
“好的，爹。”張猛雙眼發光，抱著獸骨開心的跑向演武場。
“應該能換三碗湯吧，能不能開辟出氣泉就看你的造化了。”張獵戶喃喃說道。
張猛出門後，眼見張獵戶沒有跟出，腳下一轉，掉頭朝沐峰家跑去。
“沐峰，沐峰！”張猛一腳踹開沐峰家的大門，衝進院落，大聲喚道。
“咦，小胖墩，你來找沐峰嗎？他和他娘出去了。”沐澤見張猛手裏捧著一根碩大的獸骨，一臉疑惑。
“出去了啊？”張猛似有所思，隨手拾起一把砍柴彎刀，碰碰一陣亂砍，五尺獸骨的關節處掉下一截遲餘長的骨骼。
“沐叔叔，我走了。這截骨頭留給沐峰，應該有用。”說完，一溜煙衝出了大門。
“嗬嗬，這個小胖墩也是個性情中人。”到了現在沐澤哪裏還不明白，張猛是覺得沐峰拿不出好東西，這是給沐峰送禮來了。
沐澤笑著正欲關門，一雙俏生生的小手按在了門框上。隨即一張紅撲撲的小臉，頭頂挽著兩個高高的抓髻，探頭探腦的望了進來。正是莫小雨來了。
“沐叔叔！”莫小雨看著沐澤，心髒碰碰直跳，小臉緋紅。
“丫丫，你來找沐峰嗎？”沐澤狐疑道。
“沐叔叔，沐峰在嗎？”莫小雨小臉更紅了，低聲問道。
“沐峰出去了。”沐澤笑道。
“沐峰不在啊。”莫小雨如釋重負般，她一路上還想著當著沐峰的麵撒謊沐峰會不會當麵拆穿他，既然沐峰不在，那就好辦了。
“沐叔叔，我聽沐峰說容姨身體不好，我這裏有一株十年人參。放在家裏也沒什麽用，先給容姨補身體吧。”說罷，一把將手裏的木盒塞到沐澤懷裏，兔子似的一跑而去。
“峰兒說過容雪身體不好？我怎麽不知道呢。”沐澤呐呐道。他打開木盒一看，一株尺許來長的人參閃動著瑩潤的光澤，縷縷藥香沁人心脾。
“藥香外溢！這哪裏是十年人參，百年人參才有這般藥香。丫丫這小滑頭，肯定是偷了莫老頭的私藏。
改天還給他爺爺吧，這老頭可是吝嗇得緊。嗬嗬，話說這莫老頭還真是富有。”沐澤自語道。
“你們看，巉紋鼎來了。”
“上次見這鼎還是二十年前了。”
“這鼎可是咋落日村的寶物。”
萬裏之外，一隻三丈有餘的斑紋猛虎，匍匐在地上，它高傲的頭顱緊緊貼在地麵不敢挪動分毫。
“那隻老豹子活不久了。你帶人去試探一下那個人族村莊，看看那東西在不在。”
“王，你說的東西是什麽？”虎獸問道。
“叫你去你就去，不該問的不要問。”
話音剛落，龐大的威壓如潮水般退去，虎獸如蒙大赦，起身離去。
百餘丈長寬的演武場上，此刻站滿了落日村的村民，他們個個翹首以盼，望向抬鼎而來的遲大年幾人。
“放鼎！”
隨著遲大年一聲大喝，他們幾人將巉紋鼎放到了演武場中。除了遲大年外，其餘幾人個個麵紅耳赤，大口喘息。
單遲大年一人則有超過千斤的臂力，其餘三人亦是落日村的精銳，雖然不如遲大年，但也相差不多。可見巉紋的重量非同尋常。
巉紋鼎，鼎麵烏黑，看不出是何種材質所鑄。三足雙耳，高有丈餘，寬半丈有餘。
鼎身上刻有花鳥魚蟲，風雲山水，巉崖峭崿，人物走獸。巉紋鼎之名正是因此而來。
這是化世間萬物為鼎紋，以天地為熔爐，眾生為業力，熔煉稀世大藥之寓意。
莫熬拄著拐杖，邁步走到巉紋鼎下首。他對著巉紋鼎看了許久，而後焚香爇燭，俯身叩拜。一眾村民亦隨莫熬俯身叩拜。
“巉紋鼎，開鼎”
莫熬起身，拉開封鼎的獸皮，嘴裏發出輕喝之聲。此音嫋嫋，擴散之處，跪拜村民盡皆起身，抬頭朝巉紋鼎望去，眼裏露出異樣的光芒。
“底湯，投血痂。”
莫熬站下巉紋鼎下，朗聲道。
十餘個村民越眾上前，他們手裏拿著各式器皿，器皿內裝的是各類猛蟲異獸血液幹涸後凝聚而成的血痂。
這些血痂都是落日村民經年外出狩獵累存而來，雖然幹涸了，亦有不少靈性，用來作為鼎湯的輔料最為合適。
“這是獨角蛇的血痂，這是龍象的血痂，這是馬狼的血痂”各類凶蟲猛獸的血痂在遲大年口中說出。而後紛紛投入巉紋鼎中。
“這些年沒有收集到太古遺種的獸血，可惜了。”莫熬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中湯，百家水。注百家水，百家和鳴，天象昭彰，佑我落日村。”莫熬環視眾人，率先拄著拐杖，提起身旁的水桶，走到巉紋鼎下，抬步走上鋪好的五級石墩，來到鼎口，將水注入鼎中。
其餘村民緊隨其後，紛紛提著事先準備好的水桶，一個接著一個走上石墩，將水注入鼎中。
這是落日村一直流傳下來的開鼎燒湯方式。開鼎時每家每戶都要來添水，據村史記載，落日村輝煌之時，真有超過一百戶人家居住於此，故而叫百家水。
“百家水，百不存二十，落日村人越來越少”莫熬喃喃道。
血痂在水中徐徐化開，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飄蕩開來。
“上湯，鎮家寶。”莫熬甫一開口，眾村民嘩聲四起。
這上湯才是重頭戲，不僅代表了各家的實力底蘊，更是關係到最後能分得多少鼎湯。
村民紛紛上前，將自家“鎮家寶”放於莫熬眼前的空地上。
雖說落日村每家每戶都藏有底蘊，但這些底蘊良莠不齊。莫熬雙眼灼灼，看著一件件落日村的底蘊，他要逐一分辨，趨利避害，投盡有用之物，發揮鼎湯的最大功效。
“季剛家百年蜈蚣，蜈蚣可入鼎，鼎湯三碗。”
季剛麵色一喜，他果然換了三碗鼎湯，有了這三碗鼎湯相助，將有機會邁入開辟出氣泉。
“張猛家龍象脊髓骨，獸骨可入鼎，鼎湯三碗。”
張猛樂嗬嗬笑著，他盯著巉紋鼎，舔著嘴唇，雙眼直冒光。
“莫小雨家百年靈芝三朵，百年人參兩株，參芝均可入鼎，鼎湯五碗。”莫熬眉頭微鄒，心道明明是三株百年人參，還有一株這丫頭片子藏哪兒去了。
莫小雨偷眼朝沐峰看去，又在一堆“底蘊”沒見她送出的百年人參，心急如焚。
“王瘸子家虎鞭一副，虎鞭可入鼎，鼎湯鼎湯半碗。”莫熬念到此處，看著眼神怪異的村民，咳嗽一聲，繼續挑選村民的“底蘊。”
“王瘸子，你這底蘊夠深的啊。”
“哈哈，你是瘸了一條腿，想著補另一條腿吧。”
“呸，你們這些老少爺們盡說些不知羞臊的事情。”
一眾村民被王瘸子的底蘊逗樂了，紛紛調侃。
“狼骨一副，不可入鼎。”
“鐵頭蛇一條，不可入鼎。”
“李木匠家龍蛇果一顆，異果可入鼎，鼎湯一碗。”
莫熬有條不紊的排查著村民的一件件鎮家寶，挑選可入鼎之物，隨之分配鼎湯。
當他看向百葉雪蓮時，目光中露出了疑惑之色，殘破的花朵上僅餘一葉花瓣，他認不出此物，正欲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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