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雞犬得道
南疆某地,此處大山橫亙間,逶迤雄奇,勢壓八方。
這裏是南疆凶名赫赫的厄土,這處厄土素來被稱之為埋骨之地。
這裏野獸避諱,飛禽忌憚,人跡更是罕至。更有傳聞厄土中蟄伏著一尊太古凶獸。
厄土的深處,有一處金碧輝煌的殿宇。此刻在殿宇中跏趺坐著一個黑衣黑袍黑帽的身影。
這個身影驀然睜開了雙眼,他眼中熠熠生光,這種光芒是一種幽綠之色,他看著殿宇中座首處祭祀的雕像。
這是一尊百餘丈長寬的巨大雕像,此刻雕像上彌漫出層層黑霧,遮擋住了雕像的本來麵目。
“接法旨!”隆隆沉悶的聲音自雕像中傳出。
濃濃的黑霧自雕像中湧出,這些黑霧在空中翻騰湧動,形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這個模糊的人影形象赫然是沐峰的容貌。
“圖騰大人複蘇了。”老者喃喃道,他的衣袍在抖動,這是激動所致。
本來到了他這種境界,已經很少有事情能讓他心中產生漣漪,足見他口中的圖騰大人對於他來說是何等重要。
“圖騰大人讓我們銀狼族捕殺一個人族,不知此人犯了何種潑天大罪,竟引起了圖騰大人的關注。
可空有其模糊的樣貌,這樣無異是大海撈針。但是圖騰大人親自過問了此事,又不可不重視。”
他心中略有失望,圖騰大人複蘇不是為了本族,而是讓他們追捕一個人族。
銀狼一族是一個古老而神秘的種族,他們蟄伏在大荒中休養生息,不會輕易出世。
“銀十進殿!”黑袍老者出聲,他的聲音有如波浪般自殿宇中擴散而出,席卷向一座座山巒洞府。
音波所過之處,一道道幽綠的目光睜開,它們眼神中充滿了躁動和不甘,隨即合上了雙眼。
一道銀色身影衝霄而起,直奔金碧輝煌的殿宇,那是一頭渾身皮毛閃爍著銀亮光澤的狼。
這頭銀狼恭敬地匍匐在地,它眼瞼低垂,不敢直視眼前的黑袍身影。
“狼十,你去南疆走走,探查一個人族的信息,將他抓回厄土。”黑袍身影緩緩說道。
那個被黑袍人稱作狼十的銀狼,眼中光華湧動,它伸出沾有涎液的舌頭,在鋒利的狼齒上來回摩擦。
這個消息使它獸血沸騰,它們銀狼一族自幼便蟄伏在這處厄土中,不能輕易出世,而今它的機會來了。
狼本嗜血,不甘寂寞,狼十得到了這個機會,它終於可以走出厄土,嚐遍南疆美味的生靈之血。
東荒,水雲洞天山麓,落日村。
莫熬家裏的大灰狗此時正趴在地上,它的嘴角裂開,露出了鋒利的犬牙,一滴滴的涎液自牙縫中流出,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小水窪。
它正在白日做夢,它在夢中見到了初戀時的小白狗。
此時小白狗正與它的情敵大黑狗並頭而行,它們卿卿我我,你儂我儂,柔情蜜意,顯露無疑。
大灰狗張牙舞爪,目眥欲裂。它發足狂奔,狺狺狂吠,撲向了大黑狗。
大灰狗此刻如有神助,三口兩爪便將平時猛不可敵的大黑狗咬翻於野,哀鳴不止。
大灰狗睨視一眼失去戰鬥力的大黑狗,它揚起頭來,目露深情,款款看向小白狗。
小白狗自驚慌中清醒過來,它似乎忘記了剛才大黑狗,與大灰狗相視起來。
此刻的大灰狗,神威凜凜的雄姿,霸氣側漏,它終於一舉斬獲了小白的狗心。
小白狗眼含情脈脈,搖著尾巴,走向大灰狗,將它小巧的狗頭貼在了大灰狗身上。
大灰狗豪情勃發,再次睥睨一視氣息奄奄的大黑狗,轉身跨到小白狗的背上。
大灰狗在釋放它的狗性,大灰狗在征戰它的愛情,大灰狗與它的小白狗融為了一體。
老母雞驚醒,小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它也做了一個夢。
它在夢中遇到無數羽毛鮮亮的雄雞向它示愛。
而它如女王般高高在上,每日都會收到無數追求者送來的鮮美蟲豸。
它的眼界很高,外殼堅硬的蟲豸它看也不看一眼,連帶送蟲豸的雄雞也會冷眼相待。
它隻吃皮膚幽綠,口感多肉的毛毛蟲。盡管它如此挑剔,追求它的雄雞依然前赴後繼,絡繹不絕。
老母雞眼神滿懷憧憬,顯然夢境中的生活才是它向往的,現在回到了現實中它很不甘心。
它看到了躺在身旁的大灰狗,眼中露出厭惡的神情。
老母雞“咯噠”叫喚著,撲棱著翅膀跳到了大灰狗的身上。
它抬起尖喙,對著大灰狗尾巴根兒處的突起,用力啄去!
老母雞時常被大灰狗霸淩,不知咬掉它多少羽毛。
老母雞平時見到大灰狗都是小心翼翼,繞著道兒走。不過現在它覺得,它不懼大灰狗了,至於為何會有這種想法它也不得而知。
大灰狗吃痛醒來,它下半身不停抽搐,再看眼前哪裏有小白狗,隻有一隻老老母雞在不停偷襲它的關鍵之處,那處隱隱有血跡流出。
大灰狗惱怒而起,凶性大發,張口向老老母雞咬去。
此時老母雞身姿矯健,一改往日懦弱風采,它左右盤旋,總能趁隙下喙,啄在大灰狗的關鍵之處。
大灰狗汪汪亂叫,疼的齜牙咧嘴。
一雞一狗,亂作一團,雞飛狗跳,衝出了屋外。
小蜥蜴趴在悟道樹雕像上,它氣息懨懨,像是大病了一場,半天才喘過氣來。
“你這個天殺的爛木頭,竟然敢吞噬我的精元。啊,啊,我要吃掉你。”
小蜥蜴捂住傷口,讓金色霧氣不再流出。
它的神情如吃了死孩子般難受,它本想激發了悟道樹雕像,而後吞噬它的神性精華,再造肉身。
沒想到這悟道樹雕像竟然算計了它,反而在吞噬它的精元。
可任憑小蜥蜴怎麽下口,雕像上竟然連牙印都不曾留下。
“呸!氣死你龍大爺了,這些天吃的靈果靈藥全部都白吃了。”小蜥蜴張口吐出半截殘牙。
它很生氣,不僅沒能咬壞雕像,反而將它的牙齒給崩壞了。
它棄之如敝履,跳下雕像。
“龍大爺我虧大了,這玩意就是個害人精啊,有多遠離多遠。”
“這一截悟道樹明明是死的,怎麽會吞噬我的精元,難道悟道樹死了還能複生?”
小蜥蜴跳下雕像,它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一截死木頭,怎麽會主動去吞噬它的精元,要不是它發現得早,就要被悟道樹吸幹了。
“算了,算了,就當做點善事。以前我也吃過你的葉子,現在還給你了,咋們兩清了。
因果輪回果真沒放過誰,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竟然在這裏等著龍大爺。我丫丫個呸的。”
小蜥蜴罵罵咧咧,對悟道樹雕像深惡痛絕。
“小子,你得到的好處不少吧,看你的樣子,應該是解開了貪鎖。”
小蜥蜴偷眼朝沐峰看去,眼珠子滴溜溜轉動,它發現了沐峰身體的變換,這是一種全麵的進化。
“這是你口中的潲水,你不會打它的注意吧。”
沐峰一眼便看出了小蜥蜴的企圖,他趕緊捂住懷裏的靈草液,這剩下一瓶靈草液是他為爹娘準備的。
“我呸,我才不稀罕你那潲水。”
小蜥蜴撇嘴道,它損失了不少精血,眼界也放低了,它覺得靈草液也不是那麽不堪,起碼可以補充一絲靈氣。
看來這次回水雲洞天後,該去煉藥房走一圈了。
“古語道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其中說的夕死,應該不是真的死亡,而是在道中超脫了。脫離了低級的凡俗之軀,成為更加高級的存在。
這悟道樹果然是奪天地造化的靈根,它將萬古來所以悟道的身影記錄下來,將道傳承下來,這是何種神通偉力。”
沐峰看著手中的雕像,喃喃歎道。
“小蜥蜴,你可知道貪獸的存在?”沐峰想起他在悟道時,曾出現的未知存在。
“貪獸?”小蜥蜴思索道。
“不知道,沒有見過。你龍大爺我是何其高貴的存在,上比天地玄黃氣,下比九幽深海靈。
這種醃臢小蟲豸,沒有資格入我的耳朵。龍大爺今天吃了大虧,我要去睡覺了,你不要煩我。”小蜥蜴詭辯道。
沐峰不在過問小蜥蜴,他跏趺而坐,開始修習《太玄經》。
一絲絲的靈氣在《太玄經》的運轉下,通過經脈,匯入他的丹田中,而後這些靈氣被“青針”攝去,他早就習以為常,繼續修煉。
他欣喜的發現打開貪鎖後,《太玄經》的周天運轉明顯比以往快了不少,而肝髒處的阻塞感蕩然無存。
“果然如此,打開《古諺經》中生命的枷鎖後,《太玄經》中運行的阻塞便少了一處。”
莫熬自屋內走了出來,他容光煥發,蒼老的麵龐閃爍著紅潤的光澤。這是靈草液的作用,使他垂老的身體煥發出生機。
他見沐峰跏趺修習,麵上露出和藹的笑容。沐峰感知到了莫熬的存在,倏然起身。
“莫爺爺,我看過雕像了。這雕像可是個寶貝,你要收好了。”沐峰如實說道。
“這雕像是我們落日村的族器,自然是寶貝了。”莫熬笑道。
沐峰本想說出這雕像是悟道樹,但一想之下未免太過驚世駭俗。
而且這雕像在落日村無數歲月,也沒有人能發覺它的其它奧妙。
今日若非有小蜥蜴指點,他也不可能洞察雕像的秘密。
莫熬接過雕像,他自懷中摸出那張鄒鄒巴巴的獸皮。他沒有將雕像放進獸皮中,反而將獸皮遞給了沐峰。
“沐峰,當年你爹來落日村時。我將這獸皮上記載的打鐵方法傳給了你爹,你想看看嗎?”莫熬問道。
“原來爹的打鐵技藝是從莫熬爺爺這裏學來的。”沐峰釋然,他接過皺巴巴的獸皮,饒有興致的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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