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竹林深苑
二夫人怒目而視,俠兒不以為意,指了指桌上的信封,“夫人瞪著奴婢做甚,你就算再瞪著奴婢,這白紙黑字,也改不了的。”
“小賤蹄子,你有什麽資格命令本夫人。”
陸安瑾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很是隨心所欲。“俠兒,既然二夫人不想看,那便收起來吧。”
“是,小姐。”俠兒伸出手,正準備拿回信封,卻被二夫人一把按住了手。
“慢著!”
陸安瑾柳眉微挑,似笑非笑的問,“夫人這是何意啊?”
“本夫人未說不看,你那麽著急收回去做甚?”
她心知不能被這黃毛丫頭牽著鼻子走,但是,眼下她也拿不準信封裏麵到底裝的什麽東西。
萬一……
黎二夫人看了一眼麵色不愉的黎二爺,怒火中燒的揮開俠兒的手,迫不及待的打開信封。
少頃,她猛地抬頭,凶神惡煞的瞪著陸安瑾,恨不能將她撕碎了喂狗。
陸安瑾佯裝不解的問,“夫人何故如此看我?”片刻,她又故作後知後覺的說,“定然是本小姐貌美如花,夫人一時之間著迷了。”
黎二夫人咬緊了後槽牙,額角的青筋一突一突的,讓她原本清秀的小臉,看起來十分的麵目可憎。
“你有什麽意圖?”
陸安瑾修長的手指微微地勾起,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桌子,沉默了小半晌,她這才微微一笑,甜甜的說,“本小姐呢,其實也沒什麽大事,隻是有件小事情,需要夫人幫幫忙罷了。”
黎二夫人的聲音好似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帶著一股子咬牙切齒的味道。
“何事?”
陸安瑾粲然一笑,滿麵春風。
“夫人不必如此緊張,本小姐呢,是一個遵紀守法的良民,不會讓夫人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陸安瑾越是不說,黎二夫人的心就越是緊張。
“莫要故弄玄虛!”
“好,”陸安瑾笑的是眉眼彎彎,“那本小姐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昨日,本小姐偶然見到一間鋪子,看完之後,甚是歡喜。”
黎二夫人冷笑,“原來你是再打鋪子的主意。”
“本小姐誠心想買,奈何鋪子管事的眼睛不大好使,嘴巴呢,也真的很欠。”她聳了聳肩,“所以,很遺憾,這筆生意沒談成。”
黎二夫人半眯著眼睛,冷嘲熱諷,“本夫人就知道你心懷叵測,果不其然。”
陸安瑾十分不讚同的說,“夫人此言,請恕本小姐實在不能苟同。本小姐誠意滿滿,當不得居心叵測四字。”
塗著鮮紅蔻丹的手將手中的紙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黎二夫人嗤笑,“這就是你的誠意?”
陸安瑾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鑒於上次的慘痛教訓,如此準備,不過是為了確保買賣的公平罷了。”
“這是什麽東西,讓我看看?”
黎二夫人一把將信紙揣到懷裏,怒不可遏的衝著黎二爺吼,“看什麽看,有何好看的。”
被當眾教訓的黎二爺,臉色十分的難看。不過,他懼內在南城是眾所周知,所以,也隻能敢怒不敢言。
“說吧,你要出多少錢?”
陸安瑾淺笑,“夫人是東家,夫人先請。”
“五百兩!”
陸安瑾笑眯眯的伸出兩根手指頭,“二十兩。”
黎家興一個沒忍住,剛喝進去的茶還沒進肚子裏,就被無情的噴了出來。
黎二夫人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暴跳如雷,大發雷霆,“死丫頭,你耍本夫人!”
陸安瑾收起笑容,俏臉霎時間變得冷若冰霜,冷冷淡淡的反駁,“夫人又何嚐不是在戲耍於本小姐!”
黎二夫人的臉青白交錯,精彩紛呈。
“四百兩!”
“三十兩!”
“三百兩!”黎二夫人敲桌子,“不能再少了!”
陸安瑾但笑不語,笑眯眯的伸出三個手指頭。
黎二夫人怒不可言,“方才,四百兩,你就說三十兩。這會兒子三百兩,你還是三十兩,你這不是故意戲耍我們,是做甚!”
“不是三十兩。”
黎二夫人一愣,隨後喜笑顏開,她忙不迭的問,“你是說,三百兩成交?”
陸安瑾緩緩地搖搖頭。
“那你是何意?”她的笑容驀地消失的無影無蹤。
“本小姐說的是,三十五兩!”陸安瑾一本正經的說,“夫人,你那間鋪子什麽都是破的舊的,本小姐買下之後,還要花大筆的銀子裝修,所有的家夥事兒也都得重新置辦。那本小姐浪費的人力精神力,誰給本小姐錢啊!”
黎二夫人冷笑,她才不會被她的三言兩語給騙了,這黃毛丫頭一肚子壞水,餿主意多的很,她一定得小心了,千萬不能再著她的道了。
“這是你的事情,和本夫人有什麽關係?”
“話不能這麽說,你的鋪子要是什麽都是好好的,本小姐用的著如此麽?正是因為你的鋪子太過破舊,本小姐才需要把所有的東西都重新置辦。所以說,這筆損失,需要夫人來賠付。”
黎二夫人被她說的是雲裏霧裏的,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陸安瑾不給她時間消化,接著說,“好,退一萬步來說,假若,本小姐同意三百兩買夫人的鋪子,那麽我們來計算一下,夫人需要賠給本小姐的損失有多少。
其一,房子太過破舊,本小姐需要重新修繕,不說別的,至少得五十兩吧;其二,鋪子的桌椅板凳太過陳舊,本小姐要從重新置辦,至少得三十兩吧;其三,鋪子裏的小二消極怠工,懶惰成性,本小姐需要重新請小二丫鬟,大概得二十個人,這一年都得大幾十兩銀子吧。
這還不說,本小姐還得把夫人的爛鋪子重新裝修裝修,至少也得個百十兩銀子吧。再加上雜七雜八的小事情,花銀子的地方多了去了。本小姐方才估摸了一下,頂多給你五十兩,不能再多了。”
黎二夫人被她說的腦門子疼,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反駁。
“二百兩!”
“五十兩!”
“一百五十兩!”
“五十兩!”
黎二夫人見她寸步不讓,閉著眼睛,又退了一步,“一百二十兩,不能再少了!”
陸安瑾笑眯眯的指了指她懷裏的信紙,很是天真的問,“那張紙應該值個七十兩銀子吧。當然,夫人若是不在乎,那就當本小姐沒說。”
黎二夫人恨不能咬碎了銀牙,清秀的五官猙獰的擠在一團,看著可怕極了。
然,陸安瑾無懼的與她對視,甚至笑容不減。
無聲的較量了半天,黎二夫人像是一隻鬥敗的母雞,無精打采的聳拉著頭,沉默了半晌,這才不情不願的說,“好,五十兩就五十兩。”
黎二爺猛地跳了起來,驚呼一聲,“夫人!”
“閉嘴!”她現在心情糟糕透了,恨不能宰了麵前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不用你管!”
黎二爺氣的是七竅生煙,拂袖而去。
“勞煩夫人辛苦一趟,把地契什麽的準備妥當,咱們今天就把事情給辦齊全咯。”
黎二夫人冷哼一聲。
陸安瑾接著道:“本小姐相信夫人的為人,定然不會言而無信。隻是呢,本小姐什麽都好,就有一點不好,就是耐性不足…”
“你少威脅本夫人!”
“夫人誤會了,”陸安瑾淡笑,“本小姐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黎二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怒氣衝衝的走了。
“小姐,你好厲害啊!”俠兒毫不掩飾的誇讚她,滿眼的崇拜,“奴婢真的好佩服你啊。”
陸安瑾淺笑,“這有什麽好佩服的。相反,我還得謝謝你呢。這次,你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黎家興沉默的站在一旁,衝她微微一笑,溫潤如玉。
這廂是言笑晏晏,歡聲笑語不斷,那廂,就沒有那麽走運了。
黎二夫人氣急敗壞的回到鋪子裏,何伯急忙迎了上來,迫不及待的問,“怎麽樣,有沒有好好收拾一番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
一個黃毛丫頭而已,竟然敢在他的麵前放肆,這讓他如何咽的下這口窩囊氣。
黎二夫人一巴掌呼了過去,怒氣滔天的她用了十二分的力氣,打的何伯的臉轉到了一邊,五個指頭印,觸目驚心。
“你打我?”
“沒用的東西,賬本呢?”
“我又沒動過賬本,還在老地方。”
黎二夫人怒不可遏的吼,“你再給我去看看!”
何伯顧不得生氣,急匆匆的走了,回來的時候,麵無血色,腳步虛浮。
他欲哭無淚,“我不知道賬本何時丟的,明明昨天還在。”
“廢物,連個賬本都看不好!”
何伯嚇的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著黎二夫人的裙擺,六神無主的問,“妹妹,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把地契給我,收拾東西,趕緊走人!”
“你要趕我走?”
黎二夫人不耐煩的說,“不走,難道等著官差來抓你麽?”
何伯聞言,急急忙忙的起身,踉踉蹌蹌的跑了。
“小姐,你說那個凶婆娘會不會來?”
陸安瑾很肯定的說,“會!”
她話音未落,房門就被人踹開了,黎二夫人把地契扔在桌子上,陰陽怪氣的說,“是本夫人小看你了。”
“承蒙誇獎!”
簽好了字據,黎二夫人一刻鍾都不願在這裏多呆,拿起銀子,冷冷的瞪了一眼黎家興,憤怒的離開了。
“安瑾,我們接下來要怎麽做?”
“時間不多,不如今日就開工吧。”
黎家興自然是沒有意見的,他一向都以陸安瑾馬首是瞻。
陸安瑾拿出她早就畫好的圖紙,交給南城最好的工匠之後,帶著黎家興東奔西走,添置物件。
過了小半個月,原本破敗不堪的鋪子煥然一新。
黎家興站在庭院中央,聽著耳邊竹子沙沙作響的聲音,心平氣和,心曠神怡。
“安瑾,鋪子名可有想過?”
“嗯,叫做竹林深苑,家興意下如何?”
“安瑾取的名字,自然是極好的,”黎家興淺笑,“就叫做竹林深苑。”